第二章: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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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很快定好價格。兩百塊靈石,至少價值四千兩紋銀。不過這些只是定金,尾款事後再付。
定金剛過手,風嵐察覺到外面有人靠近。
她雙手捏訣施展神通,以諦聽術洞察屋外,神色微變。
她又驚又喜:「謝卿辭來了,他來迎親了!」
清螢頓時緊張,壓低嗓音道:「我的那些話他聽見了?」
風嵐想起這茬,不由蹙眉,心中很是不悅。
清螢這蠢丫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現在需要她配合,待事成之後,哼,區區凡人,還不是任自己拿捏。
風嵐首先定性:「誰讓你一驚一乍,平白惹麻煩。」
清螢表情一垮:「怎麼辦?」
「還好我知道你深淺,早有所準備。現在和我換衣服。從今以後,你是風嵐,我是清螢。」
清螢震驚:「我沒有靈力,怎麼能做你……」
「我師父還有家裡人會安排好一切,你無需操心。」
「歸古劍宗劍修謝卿辭,求見清家女郎。」僮僕唱聲。
風嵐揚聲道:「勞煩仙君稍等,小女子儀容潦草,稍作梳整便來相迎。」
她低聲嚴厲道:「別廢話,別多問,只管按我說的做,別人不會說漏嘴的。」
「哦……」清螢點頭。
兩人換裝完畢后,風嵐皺眉看向清螢。
原本灰撲撲的小姑娘,在換了她的精緻紗裙,又戴上發簪首飾后,瞬間煥然一新。
此刻乖巧地望著自己,顯得純潔又清麗。
風嵐看得礙眼,忍不住諷刺:「麻雀就是穿錦衣也不會變成鳳凰。」
「嗯?」清螢沒聽懂突如其來的嘲諷。
「沒什麼。」風嵐口不應心道。
冷靜。
不管師父還是娘親,都千叮嚀萬囑咐,自己現在務必忍住脾氣,等事成后再與蠢丫頭清算。
「一會兒我出去說話,你不許出來。」風嵐冷聲道,「否則你的錢一分也別想拿。」
清螢皺皺眉,但還是好脾氣道:「好。」
風嵐終於滿意了。
蠢丫頭還算好騙。
知道婚約之事後,誰還甘心老老實實做個內門弟子?
外人看來或許風光,但內門弟子足有三千,她根本算不得出挑。
可婚約事成,今天之後,她的身份便是掌門親子,月魄仙君的未來道侶,堪稱前途無量!
真好!
風嵐臉上難掩期待之色,嘴角的笑容簡直壓不下去。
她推開門,款款向外走去。
秀美少女自屋中緩步走出,含羞帶怯地望向謝卿辭,只見她儘管身著陳舊布衣,但難掩的氣質仍然令人眼前一亮。
而風嵐看了一眼人群當中,那彷彿正在發光的男子,心臟頓時怦怦直跳。
他來提親了。
她仰慕已久的仙君,向她提親了!
「小女子清螢,見過月魄仙君。」
謝卿辭表情冷淡,沒有開口。
王道長認識風嵐,這可是從他們溫水道飛出的鳳凰。
按照與浣雪仙君的約定,他此時該默認風嵐便是清螢,並立刻認定婚約之事。
但方才屋裡兩個小娘的「加錢」言論,外面可都聽見了,後面的話雖然聽不清楚,卻也是一樁麻煩。
王道長決定試探一下,打消謝卿辭疑慮。
「屋內另一人是誰?」他皺眉威嚴道。
風嵐輕聲道:「乃是小女表姐,風嵐。」
他裝模作樣地呵斥:「方才本道聽聞你二人商討交換婚事之事,胡鬧!婚姻大事豈能如此兒戲!」
「娘親生前與我說過婚約之事。」風嵐面色羞愧道,「只是小女出身鄉野,沒見過世面,一時想岔了。」
她說話滴水不漏,王道士偷眼瞥謝卿辭,還是沒反應。
那繼續問。
「傳你表姐。」王道長沉著臉道。
風嵐表情鎮定,回聲對屋內道:「表姐,王道長想見你。」
「嗯?來了。」屋內響起脆生生的回答。
又一名少女走了出來。
王道士打量清螢,小掃把星難得身著錦衣,首飾精緻,眉眼十分靈動,家境看起來優渥許多。姐妹倆身量年紀倒是相仿,看不出蹊蹺。
不過與風嵐顯然不同的是,清螢姿態自然大方得多,好似並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乃是歸古仙君,真正的人中龍鳳。
「我是風嵐。」清螢按照約定好的說。
禮數在哪裡?
風嵐忍不住瞪清螢,可任憑她眼色使抽筋,那蠢丫頭也沒看她一眼。
也罷。
她越粗俗無禮,月魄仙君就越不可能在意她。
「你可知欺瞞謀求仙君之事,該當何罪?」王道長黑著臉道。
「我就說說而已嘛,開玩笑的。」清螢說道,「我也不知道你們在外面聽呀。」
想了想風嵐平日做派,她道:「我可是內門弟子,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又沒出事。」
王道長:???
話能這麼說么?知道給他們節外生枝了么!
「我知方才對話讓二位有些誤會。」風嵐適時開口,十分體貼地說道,「仙君不必顧忌,倘若疑慮,只管詢問街坊鄰居便是,大家都認識我的。」
問到這裡便差不多了,王道長徵詢地問:「仙君,您看?」
風嵐也大大方方地看向謝卿辭,氣質端是拿得住。
謝卿辭眉眼深邃,宛如一泓幽潭,看不出喜惡。
一旁湊數的清螢則伸手撥了撥鬢邊散落的碎發,這樣的髮型她總有點不適應。
這樣毛手毛腳的行為無疑又叫人不喜。
但就在此時,謝卿辭忽然冷漠開口。
「既是內門弟子,對首席欺上瞞下,乃是何罪?」
問的誰?
發現所有人都在盯著她看,一臉沒事人的清螢這才反應過來。
她下意識道:「不知道。」
風嵐咬牙:……蠢貨!
王道長:這不是在挑釁?
謝卿辭倒是沒覺得她敷衍,語氣仍然冷漠。
「你說你是風嵐。」
清螢小聲嘀咕:「那我總不能是清螢吧?」
「為何不能?」
清螢無奈:「不是就是不是,這事您不管問誰,都知道呀。」
「比起聽聞,我更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他終於看向風嵐,平緩道:「萬物皆有其痕迹。」
黑髮青年看起來仍然出塵俊美,可當他這次再投來如此平靜的目光時,卻讓風嵐感到山嶽般的森嚴。
「你確定你是清螢么?」
風嵐全身發寒,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心中滲著冰冷。
彷彿早在最初,謝卿辭便已然洞悉一切。
但不可能。
謝卿辭確實不認識她。
她鎮定地講述自己準備好的說辭:「我就是清螢,三年前您主持拜月節,我見過您,對您一見傾心,再難相忘。」
謝卿辭神情更冷。
他眉眼本就清冷端致,因此一旦不笑不語時,便顯出霜雪般的冰冷淡漠。
他輕聲道:「同樣的話,我不喜歡重複第二次。」
變得冷酷了。
和平日門中展現地溫柔疏離一點也不一樣,卻格外有種讓她心動的魅力。
「仙君明鑒!」風嵐彷彿受了天大願望,委屈道,「我真的是清螢啊!」
明明詢問別人才最靠譜吧!
謝卿辭冷靜陳述:「清螢並非修行者,自幼家貧,舉目無親,而生母又體弱病重,這般處境,怎可能養尊處優?尤其是你的雙手,白皙嬌嫩,無半分風霜痕迹,唯獨虎口處因長年握劍有薄繭。」
「而她。」
謝卿辭望向清螢,目光自她袖口下雙手移開,並未明說,但含義十分明確。
清螢彷彿被那冷淡的目光灼痛,下意識將手指縮進袖口,手背上凍瘡留下的淡痕,似乎又隱隱作癢。
他居然能注意到這裡……
除了她娘親,從來沒人會注意一個貧窮少女的雙手。
風嵐覺得荒謬:「仙君有所不知,我表姐性情粗疏爽朗,平日在外遊玩,難免受傷。」
她覺得自己有理有據,可奇怪的是,在聽到她最後一句話時,原本表情各異的眾人,神色竟齊齊微妙起來。
嗯……她哪裡說錯了?
謝卿辭輕嘆。
輕盈的嘆息,眾人心裡卻如有鐘聲重重炸響,俱是沒來由一顫。
他冷冷說道:「養尊處優,自是不知凍瘡為何物。」
啊?
風嵐茫然。
動瘡。
不是指行動造成的創傷么?
王道長見這位嬌小姐還不知自己哪裡漏了餡,無奈開口。
「凍瘡,是時常處於極其寒冷的環境下,方才會留下的,而且天氣轉暖后通常會痊癒,但清螢小娘子的情況……」
風嵐心臟咚的一沉。
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只憑一雙手,就能斷定一個人的家境。
冬天便是沒有溫玉暖爐,燒柴不行么?溫水道冬天明明沒那麼冷,怎麼會有人手長瘡呢?
「仙君……」風嵐實在不想放棄。
她楚楚可憐地看著謝卿辭,她知道自己很漂亮,並試圖利用這份美貌打動謝卿辭:「我許久以前看見您時,便再難相忘。」
「言必信,行必果。歸古弟子風嵐,妄圖欺上瞞下,以歸古律法,當於肅紀堂禁閉思過三月。」
「外門附庸王有福,勾結弟子,責令除去外門名碟,永不敘用。」
王道士臉色慘白,一句話也不敢說。
風嵐則倔強道:「我不服!這些理由根本說不通,我就是清螢。」
肅紀堂那是什麼鬼地方?唯有犯了大錯的弟子才會去,而且胳膊上必會被刺下「肅」字文青,以示警醒。
風嵐覺得,謝卿辭必是對她有印象,才會認出她,凍瘡只是隨便找個借口罷了。
哼,她可不是孤苦無依。
師尊會兜底的,怕什麼?
她抬起下巴:「你知道我是誰么?你無權這樣管束我!」
謝卿辭淡淡道:「你是誰?」
他是歸古劍宗首席,內外門上萬弟子的佼佼者,愛慕者不計其數,為何要在意一個普通女弟子的注視?
足夠的無視,便是羞辱。
風嵐心中刺痛,反手自芥子袋中取出一物:「看!」
「這是我師尊賜我的浣雪令,有此令牌,如見浣雪長老親人!你無權干涉!」
這種令牌基本親傳弟子都有,上面往往依附長老本人的一縷神識,通過彰顯本人實力威嚇對手。
——對持此令牌者下手,最好掂量一下人家師尊的本事。
「浣雪令?」
謝卿辭望著那塊玉牌,隨後輕輕抬手拂過。
「那現在不是了。」
風嵐驚惶:師尊附在令牌上的神識,在她感知中恍如日輪般強大,結果就這麼被輕易平息了?!
謝卿辭平靜吩咐:「回門之後,自去領罰,勿要讓肅紀掌事找上門來。」
風嵐僵在原地,羞恥的眼淚都在打轉,只是高貴的自尊心不允許她落淚。
謝卿辭處理完畢后,沒有為難風嵐的意思。
他直接無視了她,對清螢平和道:「收下定親禮,便與我走。」
「對,她為什麼沒有懲罰!」風嵐忽然想起她,不甘的追問。
謝卿辭淡淡瞥她一眼。
「如果其他理由你都不願信服,那你便當,是我心中偏私,不願懲罰自己的未婚妻吧。」
風嵐咬緊牙關,這話對於心高氣傲的她來說,這句話無異於徹頭徹尾的羞辱。
一直忍著的眼淚,終究奪眶而出。
她不想在這裡繼續丟臉,狠狠瞪了清螢一眼,一甩頭髮,運功瞬身離開。
其他僮僕很有眼色放下禮物,默默退去,轉瞬間,院內只剩下她和謝卿辭。
「哎!」
風嵐走得太快,清螢忘了和她說,定金一概不退的。
那這豈不是凈賺兩百塊靈石,還——
清螢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謝卿辭身上。
「您真的要娶我么?」
「嗯。」
真的要娶她!?
那謝卿辭雖然短命,結局也不太好,但她完全可以趁他現在風光時,大樹蔭下好乘涼。等出事了就美美隱身,畢竟她是個凡人廢物小點心嘛!
「我得先和您說明哦,我身有絕症,少則三五年,多則九十年就該顯露,而且我靈根盡廢,毫無修行天資。」清螢不想騙婚,認真說道,「您考慮清楚哦。」
「我知道,你娘親生前說過。」
什麼!?
這都願意娶她?
「你確定?」
謝卿辭語氣永遠如此冷靜果決:「這些很好解決,只要你足夠配合我,」
能治?她的絕症還有廢靈根真的能治?
清螢心中此時反而有些狐疑,天底下哪有這麼掉餡餅的好事,而且說到配合……怕不是有詐。
正當她猶猶豫豫,思索該詢問什麼時。
謝卿辭抬眼看了眼天色,說道:「沒有問題要問的話,便立即收拾東西,與我返回宗門。」
「若是誤了時辰,今日的修行日課,便完不成了。」
「啊?」清螢以為自己聽錯了。
「引氣淬鍊可以鍛體,學習藥理丹道可以自醫。」謝卿辭平靜道,「自今日起,一刻不得耽誤。」
「除此之外,關於你廢靈根的葯浴針灸我已安排好,這個月隔日去,不可誤時。」
「還有……」
清螢瞠目結舌地,聽謝卿辭三言兩語間,說了關於她足足半年的日程規劃與目標。
十分的充實,十分的合理。
能完全聽出他對自己這個未婚妻的愛護與認真。
可問題是——
她和謝卿辭成婚,不是沖著鹹魚擺爛去的么?
這是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