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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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甚至很多人都覺得顧天在發癲。
七夕會到現在,眾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微醺,有幾位愛慕容如玉的內門弟子趁著醉意來找顧天麻煩。
「如玉呢?」
顧天冷冷瞧著面前腳步虛浮的男弟子,心中一陣厭惡,卻不得不應付。
「方才秋長老找我,我也正在尋她。」
秋憶夢特地尋他去,與掌門告知他一個天大的隱秘。
「相遇之日,我便覺得你小子命數貴不可言,沒想到還藏著這段隱秘。」提及此事,他耳邊的蒼老聲音笑道。
「貴不可言有何用,還不是要應付這群蟲豸。」顧天在心底冷冷道。
他不由得想起謝卿辭,高高在上的劍修冷漠高傲,彷彿從來無需為這群蟲豸困擾。
呵。
「搬出秋長老也無用!如玉與你出席,不過是可憐你出身貧賤,不忍罷了。」
顧天瞥他一眼,不願贅言,徑自轉身。
弟子見他無視自己,越發大怒。
「你個爹娘死絕,無名無姓的泥腿子,也敢在仙門凈土如此放肆?」
接著被辱父母的顧天大怒,推搡間割爛衣領,讓前來處理的掌門夫人瞧見他後頸胎記。
「掌門夫人當時臉色就變了。」繁花繪聲繪色地與清螢描述當時場景,「顧天說,這是天生胎記,收養他的老婦人說他可以憑此尋親。」
原本歡快熱鬧的大殿,因為方才風波,冷清了許多,襯出股寥落的意味。清螢與繁花站在一起,聽她講述事件經過。
少女臉頰上的溫度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略顯凝重的思忖。
「你是沒看到秋長老表情,還有他的反應。」說完,繁花嗤笑又不屑,「但他也配和謝師兄相比?」
清螢卻沒笑:「秋長老現在何處?」
「把顧天和那幾個內門的帶走了,好像要先處理傷勢,再論其他。」
清螢脫口而出:「不是師兄來處理么?」
謝卿辭為門內首席,主管弟子風紀典儀之禮,所以剛才一進大殿就被人叫走了。她不方便跟去,這才來找繁花了解情況。
「啊?」繁花一愣,「那我也不清楚。」
清螢與她對視,心底寒意悄然蔓延,她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千絲萬縷,種種細節,都指向命數交匯的情節——掌門驗親!
她立即道:「我去找他。」
她嘗試聯繫容如玉,對方卻也始終沒有回應。
「你準備去哪找?」
「先去濟心堂!」她直覺道。
清螢說得急切,她尚未熟練掌握御風訣,出於安全考慮,繁花決定送她一程。
去的路上,繁花還安慰她:「沒事,那人純粹在發癲,掌門怎麼可能有那麼沒出息的兒子。」
視野盡處,濟心堂的輪廓在夜色籠罩下若隱若現,彷彿某隻蟄伏的惡獸。
「希望如此。」她低聲道。
*
濟心堂。
「掌門饒命!小人當初,也是鬼迷心竅,才做出如此罔顧人倫之事!」
清螢在弟子引路下才到門口,便聽見內里傳來婦人嘶啞求饒之聲。
「再說一遍,你把我兒如何了!」秋憶夢怒聲道,尾音帶著幾分尖銳。
引路弟子腳步一頓,露出幾分遲疑尷尬。
清螢經常來濟心堂複診,有時謝卿辭也來,他認識清螢,這才引路,卻沒想室內正發生如此尷尬之事。
「那……」
然而,素來低眉斂目的溫吞小姑娘,居然略顯粗暴的擠開他,急匆匆地推門而入!
吱呀。
門開的瞬間,引來全場齊刷刷的目光。
少女的登場,宛如衝破密閉房間窗戶的強風,陡然打破了死寂氣氛。
清螢抬眼向室內。
秋憶夢坐在最上首,十分不快地望著她,掌門坐在旁邊,倒是神色沉靜。
顧天和一些不認識的人站在最中央,個個身上帶傷。在他的身旁,跪著一名抖如篩糠的老婦人。
站在四周的醫修恨不得自己是個透明人。
最終,清螢的目光落在角落。
謝卿辭色如霜雪,冷漠平靜地站在哪裡,彷彿與所有紛擾割裂,自始至終,他只在清螢闖入時抬眸,目光方才露出些柔軟之色。
那深深一眼,宛如劍鋒上飄零的落花。
「你——」秋憶夢沉聲開口,便要訓斥這位不速之客。
清螢甜甜開口:「娘,我來啦!」
顧天:……
謝無言:……
秋憶夢眉心頓時皺起來,露出難以言喻的驚愕之色。
為了防止「高人」繼續給謝卿辭出謀劃策,她特意將謝卿辭和清螢分開,卻沒想這丫頭還是死皮賴臉纏上來。
清螢走到謝卿辭身邊,自然地挽起謝卿辭的手。
「聽說有人想冒認卿辭身份,我有些擔心,就來了。」
謝卿辭沉默,卻任憑小姑娘親昵挽著他。
「不是冒認。」秋憶夢也決定不再留餘地,迫不及待地陳述事實,「天兒就是我的親子,當年乳娘財迷心竅,將襁褓換了。想知道更多,你可以問她。」
三言兩語間,已將前因後果解釋得清清楚楚。
秋憶夢急切的態度,幾乎是將他們當成狗皮膏藥,迫不及待地想要甩開。
秋憶夢盯著清螢,她就不信,話說到這個份上,這死丫頭還能嘴硬。
然而——
「所以,您的意思是,要將卿辭掃地出門,也不認我這個兒媳了么?」清螢竟有現場垂泣之態。
寬大袖袍的遮掩下,她悄悄握緊了謝卿辭的手。
劍修明顯感知到,少女實際並不如表面那般鎮定從容。她緊緊蜷起的手指冰冷,掌心冷汗涔涔。
清螢性格溫吞柔軟,兩次公開發聲,皆是為他。
劍修神色不變,手指輕柔無聲,將少女緊緊蜷起的手指撫平。
一根,兩根……
修長的手掌比她大兩圈,可將她的手全部包住。
清冷平和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謝卿辭傳音入密:「現在抽身還來得及,我一人足矣。」
你能行什麼呀。
清螢手指撓撓他的掌心。
「我不。」她輕聲道。
她是孤兒,坎坷長大,尊嚴從不是生存的必需品。
但謝卿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