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叛門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叛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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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望著謝卿辭二人,一時複雜難言。

從戰鬥角度來看,此刻的謝卿辭姿態無疑漏洞百出。他對外界根本沒有絲毫防備,是偷襲他的大好時機。可此時此刻,誰敢上前?

謝卿辭似乎沒有察覺到外界的複雜情緒,他向清螢微微一笑。

看見那溫柔清淺的微笑,她心中便生出融融的暖意。

但正事不能忘。

「師兄,還有眼睛。」清螢提醒道。

她不知道眼睛哪去了,謝卿辭沒從謝天身上取回來,那眼睛多半在秋憶夢或者謝天身上。

想到此處,清螢心裡的柔軟溫馨就被憤怒取代。

她瞪向秋憶夢。

噁心!

對上清螢注視的秋憶夢,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不急。」

謝卿辭態度平靜淡然,他安撫清螢后,轉向秋憶夢道:「關於我雙目之事,還需取證么?」

他說話慢條斯理,聽起來居然還挺有禮貌。

但秋憶夢能放鬆起來才見鬼。

關於謝天的取證,是將他寸寸剜骨,那雙目取證,謝卿辭會用什麼方式?

秋憶夢瞬間緊繃起來。

她沒有移植謝卿辭的眼睛,雙眼就是她自己的原生眼睛,要是被活活剜去,想找完美適配的談何容易。

與之相應的,若將原生雙目還給謝卿辭,固然能得一時清凈,可待他徹底恢復,勢必會比如今更加強大。

此番妥協,堪稱飲鴆止渴。

地上一灘爛泥的謝天隱約發出嗚咽之聲,似乎在表示抗議,然而「慈母心腸」的秋憶夢卻陷入糾結。

心疼兒子么?當然心疼。

但是……但是……

「你的眼睛不在我這裡。」秋憶夢低聲道,「謝無言拿去煉製法器。」

當然,後來為了哄秋憶夢開心,謝無言答應將這對罕見法器贈與她,只是因隨後發生的各種事耽誤了。

現場發出隱約嘩然躁動聲。

謝氏全家果然都參與了這樁醜事!

秋憶夢微微垂首,鬢髮有些狼狽地遮住她的神色,她眼神發狠。

哼,老狗謝無言今日還置身事外,想把所有的擔子都丟給他們孤兒寡母承擔?

做夢!

她的言語盡為真實,謝無言只要還想維持他身為歸古掌門的威嚴,就必須和謝卿辭碰一碰。

秋憶夢禍水東引的陽謀味道,連清螢都感覺到了。

確實,今天鬧出這麼大動靜,身為全場最高戰力的謝無言居然遲遲不肯出手,一直是秋憶夢主持局面,著實古怪。

但不管怎麼說,化神期的秋憶夢都一定比渡劫期的謝無言好對付,所以清螢倒也樂得如此。

結果現在秋憶夢這樣挑唆。

清螢忍不住皺眉。

她不想謝卿辭和渡劫期敵人對上,但現在師兄起的調實在太高,如果就此作罷或者軟下來……嘖。

她沉下心,決定為謝卿辭解圍,然而身為話題中心的謝無言,已經下場了。

只見那正道魁首,人望所在的渡劫期強者謝無言,沉默走出人群。

謝卿辭若有所感的望去。

嘖嘖嘖。

眾人各自對眼神,都覺得這必然是天雷地火,大戰一觸即發。

秋憶夢也覺得痛快。

老狗休想置身事外。

擔心謝卿辭的只有清螢,她上前一步,想護住對方,可是——

掌門二話不說,對著謝卿辭就是深深一禮。

清螢:啊?

秋憶夢:???

眾人:???

掌門雙手奉上一隻寶盒,姿態怎麼看怎麼謙卑,生怕激怒了謝卿辭似的。

眾人越發震撼:官面話都不來一句的么?直接認慫?

大家都知道謝無言渡劫失敗性情大變,卻不知他連腦子都徹底壞了。

秋憶夢簡直快要暈過去。

歸古劍宗的臉面都要被謝無言丟盡了!

謝無言能登上掌門之位,雖借了外界助力,但當年的他尚且可以誇讚一句少年英才,意氣風發,同樣有無數仗劍為不平之事的事迹。

可如今的他……居然連狠話都沒有勇氣說了?

他可是屈指可數的渡劫期強者啊!

謝無言雙手奉上寶盒后,再次深深行禮,眾人不得不嘆服。

做事利索這方面……還是得看謝無言掌門啊。

而謝卿辭倒也不啰嗦,似乎對謝無言的軟蛋行為早有預料。

他自然地接過寶盒,檢查確認一番。

清螢皺眉看去,只見琉璃寶石般的「眼珠」在寶盒中散發著淡淡光輝,它已沒有太多眼珠模樣,靈力高度外顯凝結,讓它變成了一對極品法器。

「我知道了,下去吧。」

謝卿辭對掌門微微頷首,後者這才直起身,坦然返回人群中。

眾人:?

除了牛,他們還能說什麼?

秋憶夢僵在原處,除了在心裡大罵謝無言老狗,什麼都想不到。

這老狗果然早和謝卿辭勾結!

謝卿辭天賦實力便如此之強么?讓他寧可如此都不願為敵?既然如此,為什麼他不告訴她?若她知道謝卿辭這般厲害,她當日又怎會做得那般決絕?

——是了!

謝無言想借刀殺人,他想甩脫秋氏影響許久了!

這個狼心狗肺的渣滓、廢物、蠢貨……

凌亂狼狽的會場中,偶爾有微弱的風吹過,秋憶夢恍惚聽見,其中帶來劍修平淡的。

「雙目已然歸還,你自毀雙眼,我既往不咎。」

秋憶夢:?

她還在衡量妥協得失,謝卿辭已經開始壓迫無度了?

「休要得寸進尺。」秋憶夢咬牙切齒道。

謝卿辭卻不理會她的啰嗦言語,他只是認真詢問。

「閣下若是不便,需要協助么?我目不能視,或許會粗暴許多。」

「噗。」清螢實在沒忍住笑出聲,「那讓我來嘛。」

這聲笑,瞬間拉滿了嘲諷值。

秋憶夢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堂堂秋氏嫡長女,歸古劍宗夫人,積年化神的強者,從來都養尊處優慣了,何曾被人如此脅迫過。

還嘴硬?

清螢厭惡透了秋憶夢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態,這貨好像根本沒搞明白情況——連你號稱第一強者的夫君都認慫了,你憑什麼還在嘴硬?

善良的清螢決定幫助秋憶夢認清情況。

只見她收斂表情,嚴肅開口:「你已經考慮很久了,我尋思這件事不難考慮吧?反正你也有移植之法,沒了這雙眼睛也不怕嘛。」

話是這麼說。

若她自己毀去雙目,那還有重新移植餘地,但若是被謝卿辭的劍氣刺瞎,那即使是鮫人雙目,也難以使她復明。

秋憶夢直覺不妙:「你要做什麼?」

清螢道:「現在我倒數三聲,你做出選擇,主動還是被動。」

「三。」

秋憶夢表情瞬間變了:「等等,我還沒有……」

「二。」

她聲音帶了恐懼:「別,我——」

「一。」

清螢說完,冷冷看向秋憶夢,準備問她現在怕么。畢竟若是不怕,她也不會是那般恐懼醜態。

然而。

一道血線驟然濺起,隨後滴滴答答落地。

秋憶夢眼前頓時被血紅色籠罩,她顫聲道:

「眼睛,我的眼睛——」

謝卿辭平靜而淡漠地開口:「恩怨兩訖。」

說做就做,絕不拖拉。

眾人皆是凜然,默默提高了對這對年輕夫妻的警備等級。

夫妻一體,別看這叫清螢的小姑娘名不見經傳,但謝卿辭卻在捍衛她說的每一句話。

這個女孩的言語亦是謝卿辭的意志。而且他們動手冷酷果斷,絕不啰嗦。

秋成峰心疼妹妹,正想出面,卻見秋憶夢捂著眼睛,沉默少許后,居然嘶啞著嗓音道:「你的雙目已被煉作法器,我可以儘力幫你搜尋復原之法。」

清螢有點震驚,她以為秋憶夢會恨極了他們,然後死扛到底,沒想到說服軟就服軟。

但秋憶夢比她想象中的更配合。

「我可以派人護送你們離開。」

「如果有什麼我能補償的,也儘管開口,是我的賠罪。」

清螢心中疑惑,便聽秋憶夢低聲道:「千錯萬錯皆由我一人承擔,只望你千萬不要遷怒你的同門,以及其他宗門長老弟子,他們都是無辜的。」

說罷,她深深彎腰,姿態比她夫君更謙卑懇切。

這麼一來,清螢頓時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幹了。

秋憶夢不愧是掌門夫人,很有大局觀,立刻開始止損。

——反正她夫君身為堂堂掌門都說跪就跪,她又有什麼好豁不出去的,左右還能比現在更丟人?

「不必。」謝卿辭沒有絲毫與她贅言的意思。

他望向眾人。

眾人不約而同的心下凜然,各自生出如臨大敵的意味。

劍修神情淡然,全然沒有在意旁人提防畏懼的態度。

「今日起,我謝卿辭徹底脫離歸古劍宗,從此再無瓜葛。」

他清冽的聲音響徹整座歸古山。

「若有再犯,便是生死之敵。」

「山高水遠。」

「願諸位珍重。」

說罷,他牽起清螢的手。

路過秋憶夢時,謝卿辭禮貌地微微頷首。

見他如此,氣鼓鼓的清螢終究控制好情緒,學著他的姿態,向眾人頷首微笑,算作告別。

周圍鴉雀無聲。

謝卿辭這番言論,乃是徹頭徹尾的叛門宣言。

在四大部洲共六十八門派的高層見證下叛離,向前數千年,向後數千年,只怕都會是唯一一例。

常理而論,如此桀驁乖張之事,始作俑者想必也是尖銳刻薄之輩。

但在他們的目光中心,闔目的劍修面容平靜清雅。

彷彿高堂之上,香火青煙繚繞,神佛雕像慈悲地垂下眉眼。

秋憶夢暗暗咬牙,鮮血順著眼眶,無聲地沿著臉頰流下,疼痛與屈辱讓她陣陣發暈。

修真界等級尊卑森嚴,想讓上位者道歉簡直難如登天,尤其還是秋憶夢這種無論哪方面都是頂配的身份。

謝卿辭將秋憶夢臉面碾在足下的行為,簡直就是與整個正道為敵,更是將桀驁鋒芒昭告天下。

他要是盡屠歸古劍宗高層還好,如今遺留這麼多後患……他不知道歸古劍宗乃是正道人望所在,掌管天下喉舌么?

況且他實力冠絕於世,算他藝高人膽大。但他的夫人怎麼居然也膽色不俗,絲毫不懼?

許多人都已看出來,謝卿辭身旁的小姑娘,不過是築基期左右修為,且體虛無力,修為境界遠遠不能與他相比。

她站在謝卿辭身邊毫無怯色,是不知道自己招惹了怎樣的麻煩么?

但那叫清螢的姑娘,開開心心地搭著夫君的手,時不時低聲細語關心對方是否受傷,言談自然從容,哪裡把秋憶夢放在眼中了?

目送著那對年輕夫妻離去的身影,眾人皆是一陣唏噓,心中不約而同地生出預感。

——這對夫妻,日後或許……不,勢必成為傳奇。

*

容如玉的鏡頭對準謝卿辭二人的身影,稍稍定格后結束留影。

她立即保存好這段影像證據,心緒釋然之餘,又有些悵然若失。

今日種種,徹底將她心目中有關正道的虛偽面紗揭開。

所謂的除魔衛道儘是虛妄,而她視為道標的師兄,卻又毅然與宗門決裂,乃至對正道嗤之以鼻。

自此……何去何從?

旁邊師妹顫抖慌亂的聲音喚回她的神智。

「如玉師姐,你快去看看掌門夫人和少主吧!」

是了。

無論如何,其他弟子還需要她。

容如玉顧不得悵然若失,連忙處理亂七八糟的局面。

重傷的秋憶夢、謝天,以及迫在眉睫的,與其他宗門高層交涉處理……

她只要稍微想想就覺得頭疼,卻深知此時不能表現出軟弱來。

儘管容如玉也只是個年輕的天才弟子,但今時今日,歸古劍宗現場完好無損且能頂事的,居然只剩下她一人。

撂給她的麻煩千頭萬緒,最要緊的——

現在先救誰?

從傷勢而言,受傷最重的顯然是謝天,他幾乎是一灘只會痛苦喘氣的爛泥,旁邊圍著三名醫修弟子,卻受經驗限制,急救都不知從何下手,個個哭喪著臉。

旁邊長老中自然有醫術高明的,但或礙於方才謝卿辭在場,或鄙夷謝天行事,都推辭不願出手。

此事她應該管。

但謝天此前一直簡稱,謝卿辭乃是殘忍墮修,更絕口不提自己搶奪靈根劍骨之事。今日才知他醜態,容如玉頓感噁心。

終究他沒有被除籍,還算她的同門師弟。

容如玉忍著噁心,準備上前招呼精通醫術的長老救治,卻被星南叫住了。

刺客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他聲音平靜:「謝天少主那邊,由我負責吧。」

容如玉本能鬆口氣,卻又有些不放心。

「可以么?你懂醫術么?」

「我刺客出身,怎可能不了解刀刃貫穿之傷。」

「那秋長老那邊……我和她報備一聲吧。」謝天那麼重的傷,看著就拖不了,不能耽誤。

「好。」

但容如玉瞧著星南,忽然意識到不對之處。

「剛才你在哪裡?」

「秋長老吩咐我刺殺謝卿辭。」

「對啊。那你的手?」

容如玉看著完好無損的星南,壓低嗓音,眉心緊蹙:「師兄、謝卿辭剛才威嚇所有敢於動手的人,你毫髮無傷,豈不是說明……秋長老會生氣吧?」

星南漠然道:「我是刺客,不是死士。」

秋憶夢一噎。

話是這麼說,但秋憶夢、謝天,還有一大批外宗高手可都受了重傷,見他好端端的,不可能不生氣。

容如玉又是陣頭痛,怎麼一個個都出了問題。

「那你趕緊搶救謝天,如果治得好,至少能讓秋長老不那麼生氣。」

她不了解星南的身世背景,只知道他並非正常弟子,與秋氏有著極強依附關係,甚至稱為秋氏豢養的獵犬也不為過。

星南一板一眼:「我會好好照料謝天少主的。」

容如玉總覺得這話語氣聽起來有點怪,可眼下缺乏人手,最後她還是決定相信他的技術。

「行,那我先去秋長老那裡。」

而曝光證據之事尤為重要,需等她聯繫上卿辭師兄二人,再從長計議。

*

清螢被謝卿辭抱在懷中,風吹得她長發散亂翻飛,氣流吹動衣領袖口,偶爾會鑽進衣縫裡,讓她覺得寒冷。

但她整個人都是僵的,根本不敢往謝卿辭懷裡鑽。

方才兩人準備離開現場,清螢一開始還有些為難,畢竟她御風術只是粗通,離開的如果不夠優雅,總覺得不般配今天的盛大演出。

沒想到師兄徑直打橫抱起她,直接解決了這個困擾。

她感受到異性結實有力的臂膀就墊在大腿下與背部,存在感十分強烈,讓她全身都不自在。

後背其實都還好,主要是被他左手碰多了的大腿,清螢感覺那裡整塊肌肉都僵硬到酸痛。

沒辦法,她身量相比謝卿辭實在纖細嬌小,若是高挑些,謝卿辭可以托著膝彎,不會這麼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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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圖馴服黑蓮花會出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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