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試煉
/07
清螢此刻彷彿分為了兩半。
被好好學習丹激發的事業心自己十分滿足,覺得自己總算力挽狂瀾,成功以最小成本樹立秘密情侶形象。
而真實的她,則已當場社死,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容如玉外表清雅,氣質出眾,肌膚潔白無瑕吹彈可破,彷彿上好美玉,讓人想要觸碰。令人只是不知為何,明明是初夏時節,她卻將自己全身都捂得嚴嚴實實,不願將肌膚露出一絲一毫。
「好久不見。」謝卿辭一如既往的平靜從容。
說完這句話,他將自己領口雲扣逐一扣起來,沒有絲毫尷尬之意。
「你、你們在……」
容如玉站在門口,目睹剛才震撼一幕的情緒,完全奪去了她此刻想法。
剛才謝卿辭在和這個小姑娘……接吻?!!
這是謝卿辭啊!
最冷漠高潔,最自製禁.欲的月魄仙君。
她與謝卿辭青梅竹馬十數載,看得最清楚不過。
謝卿辭姿容絕世,天縱奇才。三界愛慕親近他的人不計其數,可他從來不加以顏色,他彷彿為大道而生,心中除了證道成仙,純澈而無雜念。
容如玉意識到自己震驚時的失言,緩解尷尬地笑道。
「我方才看錯了,一時失態,讓二位見笑。」
「嗯,師姐看錯了。」清螢認真道,「我只是暫住師兄這裡,你不要誤會。」
容如玉:……
逗她么,她這輩子沒見過謝卿辭允許哪位女修與她同居。
容如玉此刻終於仔細打量面前的小姑娘。
挽著雙鬟的少女眼眸清靈有神,臉頰軟軟看起來十分好捏,氣質純澈乾淨……謝卿辭居然喜歡這種類型么?
沒看出有什麼過人之處啊。
容如玉露出禮貌的微笑。
旁邊謝卿辭先是瞥她一眼,隨後迅速領會她為何這麼說。
——未婚夫妻同居筆記中說過,兩人不可明言真實關係。
「嗯。」他淡淡道。
容如玉:「那這位是……」
「新來的小師妹。」謝卿辭言簡意賅,「下月她會參與入門大比。」
新來的小師妹不住在外門,住在別月閣?
入門大比都沒參加,怎麼就小師妹了?
容如玉一肚子的質疑,可是——
那是歸古首席,是謝卿辭啊。
這位師妹能被三界最為出眾的天才青睞,而她……
她掩飾性地笑了笑,眉眼間悄然浮現淡淡愁緒。
容如玉輕聲道:「是我思慮不周,今後一定注意,還望二位諒解。」
「無妨。」謝卿辭淡淡道。
清螢全然拿捏住女主人的姿態:「原本想著師姐你來了,要好好招待呢。現在晚飯還沒有做好,麻煩你稍等一下。」
「師妹不必辛苦。」容如玉立刻勸止了她,「我此次來其實是有要事相商,說完便走。其實湊巧,如今不需要再找外人了。」
「何事?」
「師兄你說此次入門大比師妹也會參加,對嗎?」
「嗯。」
容如玉道:「能讓師兄如此青睞,想必師妹也定有過人之處。」
清螢聽到別人給她戴高帽子,就想謙虛。
不要對鹹魚有期待,她真的是個廢物小點心。
她輕描淡寫道:「還好吧。」
謝卿辭:……
清螢哽住:……
她真的是廢物啊嗚嗚嗚。
「此次入門大比中,我想請師妹替我看顧一人。」
入門大比是面向山下弟子所舉行的一種選拔儀式,歸古劍宗中人不得參與干擾,即使是主持儀式的長老,也要在此前立誓,保證自己絕不能因私心而影響考生。
所以想要特別照顧某個人,拜託同樣進行考試的強實力者,是一種合理而不違規的方式。
「他叫顧天,是個凡人小子,天生絕脈,沒有絲毫靈力。但他與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見死不救。」
旁邊的清螢聽到這句話,瞬間愣住了。
顧天?
原作男主,導致她與謝卿辭死亡的罪魁禍首。
而歸古劍宗的入門大比,是他開啟開掛人生的起點。
在這場大比中,他以行動令容如玉動心,同時順利通過考核,認識了掌門夫人身邊的管事,為之後身份揭露埋下伏筆。
對於顧天,清螢更多的是忌憚之心,她只想迴避原作中觸發顧天敵意的事件,她不想和氣運之子對上,為自己找麻煩。
「師妹不必勉強,只需稍作提攜便好,若是真的遇見什麼不測,那也是他自己的命數,怨不得別人。」
容如玉遮掩住情緒的複雜,正色道:
「如果師妹答應此事,我也不會坐視不管,定會全力助你。」
「不必。」謝卿辭淡聲道,「她吃了葯,身體不適,恐難勝任。」
清螢淚目。
哇,謝扒皮居然會幫她拒絕任務么。
容如玉原本已平靜的表情頓時再起波瀾,驚詫中透著難以置信。
卿辭……卿辭師兄也會體貼人?
須知道,他們自小相識,又有師門因緣,可但凡遇到艱難,謝卿辭從不會主動為她擋下,或者替她拒絕,頂破天也只是一句冷冷的加油。
此時再看這二人。
謝卿辭和她的衣服——兩人是同樣款式練功服,定是取相依之意。
謝卿辭看她的目光——如此平靜,透著淡淡溫柔,當真羨煞旁人。
兩人並肩而立——仔細打量,其實外表氣質,都極為相稱。
這便是天作之合么?!
想起自己和顧天的恩怨糾葛,容如玉越發心中黯然。
「既然師妹身體不適,那便……」
「我能勝任,我必須能勝任!」
事業心極強的小姑娘擲地有聲。
謝卿辭:……
容如玉:……
而清螢在心裡無聲流淚。
話不能亂說,葯更不能亂吃啊。
容如玉詫異地看向謝卿辭,發現對方神色微冷,卻沒有反駁后,露出淡淡微笑。
「既然約定好,那今晚便到這裡吧,天色不早,我不打擾師兄師妹了。」
她來的匆忙,去的也匆忙,始終心事重重的模樣。
那到底誰贏了?
反正清螢輸麻了。
謝卿辭望向清螢,淡淡道:「入門大比困難重重,你既答應了別人的請求,之後如何做,心裡應當有數。」
「我願意學。」
嘴上這麼說,可謝卿辭分明能在小姑娘臉龐上找出大大的四個字。
我不願意。
——謝卿辭乾脆的無視了。
他神色冷漠:「你準備如何用功。」
「三更睡,五更起,閻王誇我好身體!」
說完這句話,清螢的臉色當真如見了閻王般。
謝卿辭輕嗤,瞥她一眼,輕飄飄道。
「好。」
原以為到這裡她至少能回去休息了,然而不行。
看到謝卿辭還在露台打坐后,清螢的身體便怎麼都沒法安心睡覺。
冥冥中,一個念頭在她心底閃爍。
謝卿辭都不睡,你憑什麼睡?
清螢:???
任憑她萬般凄楚,可服用過好好學習丹的她,便是如此好學。
吃不進,睡不下,必須和謝卿辭看齊。
偏偏謝卿辭每日早課前,都要問她一句。
「是否需要解除藥性。」
而她自然身不由己道。
「不要,我愛學習。」
謝卿辭便會淡淡道:「修行之道,從無投機取巧。」
然後嘴上這麼說,卻絕不給她解除藥性。
唯一好的是,謝卿辭自己雖然辟穀,但考慮到清螢一切向他看齊,他還是每日按時用餐。
至少沒叫她餓死。
至於睡覺?
「打坐冥想便可恢復精神。」
謝卿辭絕不睡覺。
一周下來,清螢覺得自己徹底變成鹹魚干。
——身體里最後的水分都化作眼淚莫得了。
用午餐時。
「我錯了,真的錯了嘛。」
清螢端著飯碗,心中一片凄涼:「以後我再也不煉丹亂吃藥了。」
旁邊謝卿辭正用粥點,聽到她的懺悔,放下湯匙,淡淡開口。
「為何不能煉丹?」
清螢委屈巴巴看過去:「因為我用它投機取巧。」
「你在丹術上很有天賦,無師自通,大有可為。」
謝卿辭聲音清冽:「可聰明,需用在正道。」
「知道知道。」清螢也覺得自己亂吃藥不對。
都怪好好學習丹……呸,逼人學習丹!
謝卿辭抬眸向她,神色冷漠,額心蓮火為他格外添了兩分秀美。
他輕聲道:「下不為例。」
清螢眨巴眨巴眼睛,感覺這話像是解脫有望,頓時猛點頭。
謝卿辭微微垂眸,食指中指併攏,輕輕點在清螢額心。
小姑娘下意識閉上眼睛。
謝卿辭的指尖冰涼。
嗒。
一滴水墜入湖面,盪開層層漣漪。
清螢只覺得自己神智陡然清明,隨後便是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疲憊。
支撐她這一周來的事業心,在瞬間土崩瓦解。
強烈的欣喜與放鬆瞬間籠罩了她。
「我去睡——」
她的聲音在對上謝卿辭目光時卡殼了。
怕怕。
「咱就是說……好睏,想睡一覺。」清螢弱弱開口。
「今天日課到這裡便結束。明日仍是正常作息。」
謝卿辭淡聲道:「還有一周便是入門大比。」
清螢乖乖道:「我知道,心裡有數。」
「嗯。」
清螢連連點頭,快步走出露台背對謝卿辭,這才大鬆口氣。
呼。
緊張死了。
謝卿辭有時候不說話,看起來真挺嚇人的。
不管了,先睡覺。
至於明天需要努力?
明天的事,讓明天的她發愁吧。
*
如此苟延殘喘過了一周,清螢終於等來了入門大比。
當天早上六點,謝卿辭就敲門叫她了。
一如既往的夢遊式洗漱換衣吃早餐后,兩人來到試煉場地,歸古玉界。
這裡是一片特殊的結界,上方並非尋常蒼穹,而是囊括無盡命數演算的星雲,地面則是恢弘廣闊的黑玉廣場,其上灌銀鑄就棋盤狀網格。
現在已站了許多少年少女,但還有源源不斷地人群朝此處湧來。這群年少翹楚要麼出身顯赫,要麼天縱奇才,要麼有大機緣,個個氣質不凡。
和他們比起來,清螢覺得自己就是丟進河灘邊的小石頭,平平無奇。
「去吧。」在她身邊的謝卿辭道。
她得去登記處入錄名字,接著候場等待。而謝卿辭則會作為宗門高層,在場外觀看錶現。
「我自己去?」
清螢忽然意識到一個事實,在這陌生的修真界,謝卿辭是她唯一認識的人。
劍修清冷眼眸,已然洞徹了她的小心思。
「勿要分心,專註試煉。」
「……」她磨磨蹭蹭。
「只要這一月你用心了,便一定能通過。」
清螢頓了一下,隨後狠狠點頭。
她這個月還不用心么?
那既然謝卿辭都說行,那絕對沒問題。
安心下來的清螢擺擺手。
「那我去啦。」
試煉要點她已(被強制)反覆閱讀,瞭然於心。
清螢微微抿著嘴,決定待會兒誰也不理,誰也不惹,老老實實通過試煉,回別月閣玩天樞令。
清螢很低調,實際上,也沒發生她最擔心的,誰會認出她,然後嘲諷欺負的事。
畢竟溫水道看不起她的人,沒資格參與這種級別的盛事嘛。
錄入姓名后,清螢便順著指引,站在自己的天元棋格里,等待試煉開始。
然而——
「我小爵爺的事,你也敢管?」少年驕傲諷刺的聲音響起。
「這幼獸失了母親,必不能活,你何必如此殘忍。」另一個少年沉穩憤慨的聲音響起。
大家都在老實等試煉開始,這突如其來的熱鬧,自然引來了諸多注意。
這對話……有點耳熟啊。
清螢瞥了一眼,發現還真認識。
此刻發生的事,正是原作男主開掛之路的起點——
從雲啟國小爵爺的手下,救下十天靈獸。
因為此刻與小爵爺作對,他在入門試煉受了不少苦頭,可得到則是一頭上古秘境的看守靈獸,那小獸對他忠心耿耿,將他引入秘境,得到無數天材地寶,極品秘籍,自此開啟修真青雲路。
但——
清螢把腦袋一縮。
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才不要和男主作對,想找死么?
然而就在清螢決定躺平裝死時——
「那邊的丫頭,看什麼看?你也想死啊?」
小爵爺暴躁道。
清螢倍加同情,她就知道會這樣。
這種小霸王最不講理,也不知是哪個可憐姑娘被糾纏了。
正如此想著,她忽然發現自己兩邊人群紛紛讓開。
而在人群盡頭,那小霸王正惡狠狠瞪著她。
「看什麼看,小爺說得就是你!」
清螢納悶:「我?」
她看什麼了……淦,她就看了一眼啊!
看了一眼就縮頭了,這也能被剛好逮住么!
她忽然意識到,在這個月中已被謝卿辭淡化的事實。
她,清螢。
是個宇宙無敵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