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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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螢驚愕地睜大眼睛。
而謝卿辭只微微挑眉,笑容透出少許惡意,卻又意外有種純真之感。
這是在……引誘她?
少女咽了口唾沫,竟不敢與那清冷含笑的黑眸對視。
師兄言語著實令她萬萬沒想到。
畢竟以這段時日的相處來看,這方面她比謝卿辭主動大膽得多。師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簡直是克己自製的化身。
——今晚表現除外。
然而此刻對方字裡行間表達的意思,卻勾勒出一個非常離譜、肆意、難以想象的發展。
「不可能!」清螢立即搖頭,強烈的衝擊令她頭腦更加清醒,「我看澀澀都不看這種,潛意識怎麼可能有這種想法!」
她終極純愛戰士,看書只看一對一。
清螢不知道自己理想是什麼,但對自己的癖好了如指掌。
比如咳咳、咳咳和咳咳,反正沒有夾心,夾心太累了,她不喜歡,
謝卿辭挑眉,含笑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穿越前,她也批判過一些這種方面的文學,由此確定夾心不屬於自己的癖好。
「你都說得這麼明白了,我還能聽不懂么?」
清螢眼神警惕起來:「你是不是其他人為我種植下的心魔?暗示?刻意撩撥澀欲的鬼魅?」
她思維迅速發散,大略靠近了些真相。
謝卿辭滿不在乎:「為何要問我?是不是夢境,你自己感受不到么?」
如果是清醒夢,最重要的就是心想事成。
清螢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心想改變天氣,沒想到雲層滾動,迅速日落月升,眨眼間便來到深夜。
清螢能感覺到,此方天地對自己的親近。
真的是清醒夢么?
她以前從未做過清醒夢,只聽人講過感受,但也從未有邏輯如此清晰,如此活色生香之事。
狐疑之際,卻見謝卿辭仰頭望向月色。
他臉上的笑意就這麼忽得消散,顯得冷漠起來。
「方才言語,只是我順著你的猜測講罷了。」
「你的意思是,這裡不是夢?」清螢警戒道,「那你是誰?」
「我是誰?我自是謝卿辭。」謝卿辭平靜道,「儘管我對旁人看法素來沒什麼所謂,你願意如何認知此處,我也管不著。可唯獨一點,需要糾正。」
清螢提防地望著他:「?」
「所謂夾心之語,但倒是貼切——不過,」謝卿辭淡淡道,「我想做之事,與其說合作,不如稱為……接力。」
「接力?」
清螢還沒想明白這句接力指的是什麼,便見對方身影倏忽,下一瞬便出現在她身邊,掌心貼在腰間。
「因為警惕而全身緊繃。」
謝卿辭不疾不徐地重複她方才言語。
「可經歷過一場鏖戰,這裡已然柔軟懈怠,總是運轉靈力,也透著餮足的意味。」
或許指的是腰,又或許是說其他部位。
他手指在她腰間緩緩摩咳挲,透出考量的意味。
「這般懈怠,是因為我與他生有一樣的面容,神魂亦出自同源,所以打心底無法警惕么?」
「那麼,你可認為我在接力。」
「亦可認為,與你糾纏者,始終都是謝卿辭。」
*
「師兄……」
謝卿辭原本便毫無睡意,只是餮足后,舒緩而放鬆地躺在清螢身邊,守護她入眠,順便思索些有關一人之事。
然而少女透著痛苦的囈語卻立即喚回了他。
「阿螢?」
謝卿辭伸手試清螢額頭溫度,發現情況與昨晚如出一轍,甚至猶有過之。
清螢不止體溫更高,痛苦掙扎程度亦比昨晚更加強烈。
「我在。」謝卿辭低聲回應清螢的呼喚,輕拍她的肩膀,安撫著她,「我去點安神香。」
今日激烈后,清螢累極而睡,沒想到還會做噩夢。
總靠安神香也不是長久之計。
或許,他需要入夢一探清螢心結在何處?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定然是為某事煩憂,才會做噩夢。
想起她在夢中屢屢呼喚自己姓名,以及掙扎痛苦的表現,謝卿辭表情不禁添了憐惜與溫柔。
晚上他不該對她那般強硬。
清螢這幾日連番夢魘,定是他這段時日的表現,與過去反差明顯,令她不安了。
神魂分割之人,性情不可能沒有變化。
他這一部分,是本體至善至純的集合,將守護她奉為圭臬,在一道上專註極致。
而本體情緒更豐滿複雜。
便是她不說,他自己也清楚,是有差別的。
可剔除那些陰暗渣滓,以堂堂天道之身愛她,不好么?
謝卿辭一邊為她續上安神香,一邊在心中想到,自己還需要更加豐滿感情,更加……貼近過去的自己。
點上安神香后,清螢表現稍微好轉了些。
她的神魂被香氣強制放鬆,於是緊繃的軀體自然地舒展開,這理應會讓她舒適許多,可清螢表情卻越發痛苦。
謝卿辭:?
他蹙眉,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被噩夢困住之人,全身心緊繃,冷汗淋漓,十分不適,在他們難以自行脫出的情況下,安神香是最好的選擇。
清螢莫非還沒有從噩夢中脫出?
強制放鬆的軀體,令她在噩夢中沒有安全感么?
「師兄……救……」
少女幾乎啜泣地囈語。
謝卿辭幾乎想要立即入夢,將她強制喚醒。可入夢對宿主傷害頗大,非是必要,最好盡量避免。
只是第一次噩夢,他不要過度關心。
見少女手臂軟軟耷拉在一邊,謝卿辭輕嘆,執起她毫無氣力的手掌,輕柔地放在自己掌心,雙手合攏。
他垂眸,注視著她白皙纖細的手指,只覺心中愛憐至極。
他會遵從神魂中銘刻的原則,守護好她。
謝卿辭溫柔自語道:「我在陪你。」
可謝卿辭沒有注意到的是,隨著他的言語,少女表情陡然一緊,彷彿正忍受什麼。
似乎有聲音聽見他的誓言,刻意用如此手段,無聲嘲諷。
*
清螢只覺晝夜顛倒,神魂俱疲。
現實中被師兄折騰得過分,而夢中,還在與師兄糾纏不休。
是夢境么?
那個人是誰?
真的是師兄么?還是她心結投影?還是……外人作祟?
這次蘇醒后,夢中所見所聞依然清晰,或許是因為她在夢中依然保持清醒的緣故。
可清螢寧願自己什麼都不記得。
夢中的「謝卿辭」反覆無常,口中沒個定數,偏偏在一件事上格外堅定,便是絕對不給她自欺欺人的機會。
她沒法把昨晚之事當做平常的夢敷衍過去了。
「日安。」
枕畔的師兄向她微笑。
清螢心臟驟停。
「早……」
如今看到師兄這般溫柔的表現,她心中首先出現的居然並不是心動依賴,而是心跳陡然漏了一拍的驚惶。
夢中的師兄,亦有如此溫柔向她微笑的時刻。
但她能清楚感受到那份溫柔下的輕浮惡意。他在刻意模仿師兄溫柔姿態,然後那樣弄她,叫她羞恥難耐。
次數多了,如今她見到師兄這樣的微笑,已再難保持平常心,而夢中體感,仍那般清晰。
「這是夢么?」
她下意識抬手向謝卿辭的手腕。
謝卿辭:……
清螢:……
兩人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肌咳膚相觸之處,清螢的動作並非親昵,而是下意識的抗拒推開。
謝卿辭道:「還在想噩夢么?」
是現實。
不是夢。
清螢想鬆口氣,卻難以做到。
因為從謝卿辭此刻表情來看,昨晚夢中情景,他顯然一無所知。
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了。
夢中師兄要麼是虛幻,要麼……是外人。
想到是外人的可能,清螢便不知該如何面對師兄,只覺天崩地裂,全身無力。
她想哭泣,可如夢似幻的感覺麻痹了頭腦,她飄然欲仙,又怎會落淚。
謝卿辭察覺到她的不對,關切道:「怎麼了,身體不適么?」
清螢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道:「師兄,這兩天晚上你確定什麼都沒發現么?」
謝卿辭:?
「比如鬼魅潛入,或者詛咒發作……」清螢道,「我感覺我這幾天的噩夢有些蹊蹺。」
她眼巴巴地盯著謝卿辭,師兄一臉凝重地望著她,隨後徐徐搖頭。
「我沒有察覺到絲毫異常。」
這世間,根本沒有能夠與師兄抗衡的存在。
夢中的謝卿辭是虛幻。
得到謝卿辭的肯定,清螢才感覺那讓她六神無主的驚慌漸漸消退。
她在現實,不在夢境。
眼前的師兄溫柔平和,是她最熟悉的模樣。
清螢只覺眼前微熱,不由得縮在謝卿辭懷中。
「這兩天我都跟著你修行,不睡覺了。」
「好,」謝卿辭先是答應,溫柔安撫她,隨後關心道,「這兩日的噩夢很痛苦么?」
清螢嘟囔:「是啊,我睡覺時沒有奇怪表現么?」
「出汗,囈語,除此之外並無異常。」
「你做夢夢到什麼了?」
謝卿辭終究難掩關切。
清螢蘇醒后表現實在反常。
清螢哼哼唧唧不想說,被謝卿辭又安撫了半天,方才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夢見你和我那個,咳咳,懂吧。」
清螢指手畫腳了半天,謝卿辭終於聽明白了。
少女這是做了旖咳旎之夢,認為自己過於不正常,因此羞窘。
謝卿辭自然好言安慰,清螢心結在昨晚與他講得很清楚。
「只要日後你每晚心愿滿足,應當不會再做那般夢境。」
儘管謝卿辭通情達理,可清螢心中始終有些不安,難以做到徹底放心此事。
夢裡的師兄言辭譏誚,對自己身為「謝卿辭」的身份頗為厭棄,甚至自稱渣滓。
可清螢卻覺得,謝卿辭固然溫柔寬和,是天上的皎皎明月,然而在她記憶中,師兄亦有冷酷陰鬱時。
夢裡的師兄……有著真實的惡。
儘管謝卿辭說並無詛咒,不過清螢還是從他那裡學了一手清心法訣,若自覺深陷幻境無法脫出,使用此法訣便好。
只是法訣有著它的弊端,強行從夢中蘇醒,會導致神魂驚悸,數日精神不振,靈力淤塞。
*
夢中月輪升起。
當謝卿辭再度出現在少女面前時,看到的並不是憔悴驚惶的面容。
「狀態看起來很不錯,昨晚覺得很舒服么?」
俊美冰冷的魔尊瞧著她,唇邊露出淡淡笑意。
「他沒發現你我之事么?」
尖銳刻薄的言語讓清螢忍不住皺眉。
「你這是在侮辱我,還是在侮辱你自己?」
謝卿辭微微挑眉。
「不要用這種口吻。」清螢道,「而且我都和師兄說了,他沒生氣,讓我放寬心。」
謝卿辭:「?」
「那傢伙何時變得這般大度?」
他懷疑清螢沒與那傢伙講實話。
他可是挑釁到他臉上了,那虛偽冷漠的傢伙,還能當做無事發生?
清螢等的就是這句話。
「你到底是誰?」她緊緊盯著謝卿辭,「你就是師兄,為何要刻意區分?」
她眼珠一轉,大膽猜測:「莫非你是師兄的神魂化身?」
「問題這麼多,是想與我促膝長談么?」
謝卿辭冷冷道:「可本座為何要與你溝通。」
「於你,本座只有兩種想法。」
「殺欲。」
「或者……食慾。」
清螢不理解,夢中師兄為何會對她有這麼強的敵意。在她認知里,沒有什麼誤會是不能用真誠交流解決的,在這一點上,她和謝卿辭從來做的很好。
然而——
「我不是他。」
謝卿辭微微歪頭,他骨相生得極美,平日不言語時,便是清冷高華,而此刻滿含桀驁戾氣的微笑時,便美得驚心動魄,尖銳刻骨。
「你是真的笨啊。」
「昨晚不是告訴你了么,陰鬱、冷漠、殘酷、自私、滿心仇恨。」
「我是這樣的渣滓。」
「是三界之惡。」
他慢條斯理道:「我對你怎會像他那樣溫柔勸哄?」
陰沉冰冷的氣場壓得清螢喘不過氣,見狀不對,清螢默念法訣,決定從夢中脫出。
然而——
啪。
謝卿辭緊緊箍住她的手腕,將她拽至身前。
他緊緊盯著清螢,目光冷酷凌厲,彷彿擇人慾噬的惡獸。
「我想要之物,我只會自己去取。」
「你到底想幹什麼?」清螢忍無可忍,「你要是對我有怨氣,你倒是直說。」
「至於仇恨我?」她氣笑了,「你和我糾纏時,怎麼沒看出來你厭惡憎恨呢?」
謝卿辭瞳孔緊縮,露出被侮辱般的驚怒表情。
清螢用力把自己的手腕抽回,原本她覺得這師兄是重傷那段歲月的投影,對他頗多憐惜。
卻沒想到,這傢伙沒有師兄那段時間的惹人憐惜,倒是把他的刻薄冷漠學得十成十。
「你要是覺得我有錯,你就直說,我才好與你細細分辨。」
「這樣始終自說自話,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你覺得有溝通意義么?」
謝卿辭:……
清螢望著他,只覺夢中的這位師兄,全身都寫滿矛盾擰巴感。
想親近她,卻又口吐惡言。
心存自卑,卻口氣格外矜傲。
彷彿隨時都會破碎的玻璃人。
……她終究關切師兄,口吻也軟和了些。
「如果具體原因不想解釋的話,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麼會自稱本座?」
清螢敏銳道:「我記得你以前只自稱過本尊。」
本座又是何時冒出來的?
謝卿辭深深望著她,忽得微笑。
「你很想知道么?若是知道真相,你可未必能繼續坦然享受生活了。」
清螢不吃他這一套,言簡意賅:「少裝神弄鬼,說人話。」
謝卿辭乾脆:「我是魔尊。」
清螢:……?
「你應該聽過不少有關我的傳說吧?」
謝卿辭饒有興趣地望著她,似乎很喜歡她此刻的表情。
冷酷乖戾,殺人如麻,與魘惡狼狽為奸,被天尊謝卿辭鎮.壓千年。
「你怎麼會……」長得與師兄一般模樣。
等等!
她失聲:「擄走蘇木——」
「對,我專門讓那聖女瞧見我容貌。」謝卿辭平靜道,「你果然來了。」
聽見他親口承認的瞬間,清螢只覺腦子亂作一團。
「而我想你來此處的原因,只是因為我想殺你。」
謝卿辭從容欣賞清螢的表情,慢條斯理道:「我忍受了千年,如今不想——」
就在此刻,一道厲喝陡然炸響。
「滾!」
一股柔韌的力道裹住清螢腰身,將她立即帶至身旁,脫離那魔尊身邊。
接著,霜雪般的光亮陡然明滅,宛如空白紙張上,畫筆沾滿顏料的淋漓一筆。
讓整個夜色都明亮。
而在這道劍光黯淡后,才是劍氣撕裂空氣的蜂鳴聲!
冰冷劍身在夜色中微微震顫,而謝卿辭握著劍柄,墨發徐徐飄落,神色凌厲而漠然。
「虛偽。」
魔尊輕嗤,揮袖擋下劍氣,他的眉眼冷酷森嚴,透著肅殺之氣。
——他認真起來了。
「師兄!」
看清來人的瞬間,清螢頓覺心中放鬆,隨後是由衷的委屈。
師兄非說她沒有被邪祟糾纏,那這自稱魔尊的傢伙是誰?
而且這魔尊還偏要偽裝成他的模樣……也有可能不是偽裝,總之,其中紛亂複雜的真相,讓清螢心亂無比。
「不要在她夢中交戰。」
謝卿辭白衣勝雪,聲音冷漠:「你我交戰會撕裂她的夢境,於她神識有損。」
魔尊輕笑:「那你徑直殺了我,不是更乾脆?」
清螢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滿心疑慮。
這兩人氣質大相徑庭,簡直是陰與陽兩個極端,並且對彼此滿心殺機。
可形貌相同,音色相同,體態相同。
就連言談習慣,性格舉措,她都曾在同一個人身上見過——
她的師兄,謝卿辭!
「我說過,現在不要提這件事。」謝卿辭的聲音帶了警告。
「你在害怕誰知道?」
魔尊嗤笑:「如此清高潔凈的天尊大人,前四夜,與你妻子夢中糾纏之人是誰?」
「她在你身畔熟睡時,夢中又在做何事,你當真毫無所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