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黑暗的盡頭(5+6+7)
……果然啊。
在鄧看看問他去哪了的時候,方銹就有這種猜測了。
——他們醒來,又或者他們進來副本的時間點,比他早。
而且還得是早很多。
一定是他們找過他了,沒找到,所以才會這麼問。
那這副本就有意思了啊。
方銹雖然一開始就不覺得這副本就是純粹打打喪屍,但這個玩法…就有點出其不意。
鄧看看:「你的隊友們都找了你很久,他們已經集合了。」
嗯。
這種感覺很微妙啊。
方銹的重點是:「解行水呢?」
他很好奇就他一個這個待遇嗎?
「我說的是你的隊友們。」
鄧看看平靜道:「顯然包括他。」
不過鄧看看補充了句:「但他知道你沒來基地后,就走了,說去找你。反正沒回基地第二次,他說你要是回基地了,我們就弄點信號告訴他。」
方銹挑眉:「等等。」
他輕笑:「『我們』?你們破曉和我們想吃烤樹皮合作了嗎?」
「……我一直想問你烤和樹皮好吃嗎……算了這不是重點。」
鄧看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是,風會和我們破曉曾經的成員談過,目前大家暫時成為了朋友,包括秋厲他們也是,因為這個本,很特殊。」
「曾經破曉的成員」
方銹輕哂了聲:「朋友,你對於庄夢來我們這邊了這件事有怨言啊。」
鄧看看沒有否認:「她本來該是我們此次神戰的隊長,在現實世界里,是我和我老婆負責帶她。」
他淡淡道:「我把她當做我的親生女兒一樣帶大。」
方銹揚了下眉。
鄧看看又說:「風會和趙會也把她當做自己女兒一樣疼愛。」
方銹哼笑:「朋友,你的風會和趙會沒有告訴過你,我這個人,其實是沒有心虛這種情緒的嗎?」
鄧看看:「……」
他看似平靜卻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說回正事,你不好奇這個世界有什麼特殊的嗎?」
「這個世界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吧?」
方銹隨意道:「是只有我們玩家死後還可以復活,還是NPC也可以?」
鄧看看:「……」
他皺起了眉,狐疑地看向方銹:「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叫方銹。」方銹悠悠道:「至於是什麼人?被神所喜愛的人。」
鄧看看:「?」
都說方銹不著調、很難正兒八經的溝通,原來是真的。
鄧看看至今還記得趙周正從一個副本回來,沒帶回葉隱珏時,在他們面前感慨了句,說要是鄧看看遇上方銹,大概會被噎死。
鄧看看現在確實已經被噎得半死了。
可他並不知道,方銹說的其實是實話。
鄧看看只能努力把話題拉回來:「是我們玩家,我們玩家可以復活。」
方銹若有所思:「SAN值清零也會復活嗎?」
鄧看看點頭:「是。」
「嗯……」方銹沉吟:「我再冒昧多問一句,被你們拿來做實驗的影子公會的成員,現在都在基地里?還是他們去別的地方了?」
安全屋不只是基地,影子公會很明顯被排擠了,他覺得他們大概是不會在基地吧。
除非庄夢他們把他們控制在了基地。
但有點難。
鄧看看又點頭:「後者。」
他說:「【綠洲】雖然是最大的安全屋,但其他中等的也有不少,甚至還有守護者們自發成立的一些民間組織
——他們更優先打【異種】,想要找到普通人也可以擊敗異種的辦法。畢竟現在守護者和普通人的比例大約是一比五千,而異種和人類的數量大約是五百比一。在這個世界約有十七億人口,而目前得知存活並戴上了身份編碼的人類只有一百六十萬餘人,剩下的要麼是變成了異種。」
鄧看看:「我們帶著有探索能力的守護者進行過統計,以區域計算,目前在世界上遊盪的異種約有八億。」
「影子公會就是去了民間組織那邊,他們的成員都覺醒了異能,也就是我們的天賦。只是要從零開始練級。」
方銹「哇哦」了一聲,和鄧看看沉重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有點興奮:「這就是真正的喪屍圍城啊,這要是個經驗本……刷起來好爽啊。」
鄧看看看著他,眉頭緊皺到可以夾死蒼蠅。
他還是不能理解,庄夢為什麼會選擇這樣沒有同理心的人,為什麼會願意聽從於這種人?
甚至會為這種人擔心。
方銹又說:「你們打算弄什麼動靜讓解行水知道你們找到我了?」
鄧看看憑空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像是能夠豎著立在地上的煙花筒:「信號煙,雖然我覺得看不到,但他說他看得到。」
方銹頷首:「放吧。」
他真心實意道:「謝謝。」
鄧看看稍微有那麼點意外。
方銹覺得有些好笑。
因為說不定很快就能跟解行水見面了,所以他心情不錯地勾勾唇,問了句:「怎麼?覺得我不像那種會喜歡上誰的人?」
鄧看看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誠實;最大的缺點也是誠實:「是。」
他說:「你看著更像是那種覺得談戀愛很好玩,所以隨便答應了一個你覺得順眼的人,然後談著玩玩的人。」
方銹:「。」
他誠懇道:「朋友,你一定從小就很強吧。」
鄧看看不明所以:「?」
方銹嘆氣:「不然你沒被套麻袋拖進小巷子里打一頓,真是對不住你這張嘴啊。」
完全get不到的鄧看看:「???」
他眉頭又皺起來了:「這是犯法的…你干過?」
這話說得好像如果他點頭,他現在就要給方銹戴上他們異常事件管理局的高科技手銬。
方銹心說這人好正經啊。
又想起什麼似的,問了句:「你們異常事件管理局手銬換了嗎?還在用那個所謂的用力就會死的手銬?」
「只是心搏驟停,人心臟停止跳動后不會立馬腦死亡。」
鄧看看糾正:「不過你怎麼知道?」
方銹輕笑:「你可以問問風會我怎麼知道。」
鄧看看:「?」
他覺得和方銹說話真是讓人滿頭問號。
最後的最後,鄧看看去別墅屋頂燒了信號煙,然後下來時,就見方銹在轉著手裡的小刀玩。
會用小刀的人,多少都會在指尖轉刀玩,就類似於轉筆。
他們異常事件管理局的方局就是如此。
像現實世界甚至還有人出玩□□的視頻。
這些大多數都是有一定的套路,基本上就是公式。
但方銹的玩法不太一樣,鄧看看是第二次看見。
那刀鋒都是貼著他的手指和掌心還有手背劃過去的,稍微有一點偏差,就能見血。
第一次見,是見解行水玩。
就在這個副本里,因為得知沒有方銹的線索,解行水似乎是在思索,所以手上轉著刀……
和方銹現在這個表情一模一樣。
方銹也在思考。
方銹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不動也不說
話的鄧看看:「朋友,你是在給我當門神嗎?」
正好路過餐廳的小隊隊長:「!?」
方銹到底是誰啊!居然能跟他們大隊隊長這麼說話?!
鄧看看也不生氣:「沒有。」
他說:「我是想跟你說我們待會就走。」
異種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進化,越早進入安全屋越好。
他們現在總共十五個人,只有兩個守護者——方銹的天賦還沒有解鎖,所以鄧看看自然而然地不會把他算在戰力里。
用方銹的話來說就是,軍丨人/警察的壞習慣之一,認為就算公民比他們強,他們也該優先保護公民。
無關強弱,只是因為職責。
方銹沒有意見,他拎起放在自己腳邊的背包:「你不用讓人分神保護我。」
正好又被通知要出發了的李年文和鄭閔下來時,就聽見了這話。
鄭閔很小聲地嘀咕了句:「裝逼。」
其實他真的很小聲,反正他身邊的李年文是沒有聽見的。
但鄧看看和方銹耳力過人,都聽見了。
鄧看看有點疑惑。
這個NPC是在說方銹嗎?
方銹又拎上了自己的岩板煙灰缸,帶上了鋼管。
他跟鄧看看走在最前面,鄧看看看著他的裝備,也沉默了下,然後遞了把槍給他:「你用這個吧。」
「不用。」
方銹掂量著煙灰缸玩兒:「我不太喜歡熱武器。」
鄧看看很意外了。
畢竟現實世界科技十分發達,冷兵器時代早就過去了不知道多少年,鍾情用冷兵器的……他真的第一次見。
不過方銹問了句:「你有繩子嗎?」
鄧看看從自己的背包中——實體的——掏出了一捆很耐用的登山繩給他:「你要幹嘛?」
方銹說:「回頭做個實驗。」
他是想等這些異種「醒了」后動手,但也不知道是他的問題,還是劇情節點到了。
反正他們才走出來沒多久,就猜過了兩條街的那種,就忽然有一隻遊盪著和他們擦肩而過的異種突然一頓。
他們兩人成排的小隊也猛地停住腳步。
再然後,那個異種轉身的剎那,還沒展露出攻擊之勢,就被方銹一扭頭、用煙灰缸猛地一砸腦袋。
之前他就發現了,這些異種雖然力氣出奇得恐怖,但身體結構還是和人類一樣的。
這麼一砸,異種甚至還沒有抬起手,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剛亮起火焰的阿格,獃獃地看著方銹。
場內的視線瞬間集中在了方銹身上,鄧看看對方銹的印象也再度刷新。
畢竟百聞不如一見……他是真的見識到了,風揚和趙周正說方銹的反應速度比獵豹還快真不是誇張。
要知道這可是「醒」了的異種!
他們每個玩家都在這上面吃虧了!
但不過短短一秒,這異種就立馬起身了。
鄧看看也飛速下達指令:「先進建築!」
他們在街道上,離他們最近的是一間服裝店。
服裝店的門是關著的,但沒關係。
小隊里有人會開鎖。
在鄧看看說話的時候,方銹又補了一下,再次把異種拍在了地上,看得人很是沉默。
而且這一次不僅僅是拍在地上,方銹還直接將鋼管從它的後腦勺扎進去,將其釘在了地上不說,更是在異種反應過來想要將鋼管□□的時候直接上手抓住了它的兩條手臂。
小隊隊長看得觸目驚心,鄧看看也是反應過來:「方銹!小心……」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清脆的聲音。
……方銹硬生生地將這異種的兩條手臂扯了下來。
「……別被抓傷。」
鄧看看的后話在方銹干出這樣兇狠的事時,后話才到。
阿格托著自己的火焰,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動手,就見方銹將那兩條手臂丟遠了后,又轉去要拔人家的腿。
阿格:「……」
那個,誰才是怪物?
「別管我。」
方銹踩著異種的背,他看著很輕鬆,但其實是用了十足的力,才能壓制住這異種:「我做個實驗。」
阿格:「……」
他茫然地看向了目前最高的指揮官,鄧看看。
鄧看看一時間也有點沉默:「……阿格,你先進去。我陪著他。」
方銹已經把異種拔成了人棍。
而沒了腿腳做力量支撐點的這位異種先生,確實反抗的沒有那麼激烈了。
不會說話,發不出聲音?
還是因為它腦子裡被插了鋼管?
方銹先觀察了一下它的手臂和腿的缺口,斷骨恢復得慢很多,一分鐘過去了,上手臂才長出十分之一的樣子,還有血是紅色的,但不多,這個量……只能說是毛細血管出血。
有趣。
他之後用繩子,將異種手臂和腿的缺口捆了起來,又觀察了一分鐘。
嗯。
速度更慢了。
但還是在長,那些肉和骨頭在瘋狂地從繩子里掙扎,看這樣子,這繩子應該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斷。
鑒於這位異種暫時沒有手臂和腿,所以方銹握緊了自己壓在它腦後插著的那根鋼管,將其拔了出來。
這裡的傷倒是兩秒就癒合了,因為傷口切面小且需要癒合的只是一個洞而不是一整條手臂么?
方銹用棍子將其翻過來,發現這個異種的眼睛里居然流出了黑色的液體。
鄧看看也愣住了。
方銹挑了挑眉:「哇哦。」
他看向一臉震驚的鄧看看:「鄧隊長,你們沒有人這麼試過嗎?」
鄧看看深吸了口氣:「方銹,你知道你的行徑有多惡劣嗎?」
就算是敵人,殺死就好了,何必折磨?
方銹沉默了兩秒:「你,是那個提出異種是新的物種,大家是在優勝劣汰的人嗎?」
哪怕是鄧看看,此時也聽懂了方銹的嘲諷:「我不是,但你這樣的行為……」
「你們不做研究,怎麼知道它們的弱點?」
方銹就納悶了:「你們都一個月了,沒人知道它的弱點?」
鄧看看:「……」
方銹不理他,又低頭用鋼管把異種的腦袋分家了,分出去的腦袋確實停止了流黑色液體,但異種的脖子上又開始緩緩長出新的腦袋。
方銹面不改色,持續自己的行徑。
整個異種就醒了這麼一隻,這條街遊盪的異種比較少,所以方銹可以不用擔心有異種撞上他。
再說有的話帶著這位不太幸運的異種挪一挪就好了。
比如方銹現在就決定將被他砍得只剩下了一個軀幹的異種拖進店研究。
然後……
所有人看方銹的眼神就逐漸驚恐了。
小隊隊長更是坐立不安許久,到底還是小心翼翼地湊到了鄧看看身邊:「鄧隊…他到底是?」
這人看著怎麼感覺比異種還要恐怖啊!!!
本來一開始因為看見方銹認識鄧看看,想要勾搭上方銹的李年文現在已經縮在鄭閔的懷裡發抖了。
因為方銹開始片起了異種,他甚至沒有壓住聲音地說了句:「說起來,異種的肉可以吃嗎?」
鄧看看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不可以。」
方銹一邊用血淋淋的小刀飛速片肉,一邊回頭看他,有點疑惑:「你們試過嗎?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可以?」
鄧看看:「…………………………」
這是他這輩子,怒氣值最高的時候:「方銹。」
鄧看看是在心裡不斷地念著「方銹現在是我們的合作夥伴」這句話,才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沒有人像你這麼大膽。」
方銹頷首:「所以你們一個月了,還沒找到人家弱點。」
他漫不經心道:「再說應該有一些動植物也變異了吧?再不找到新的食物來源,你們確定這個世界能夠支撐人類活下去?」
鄧看看一怔:「你怎麼知道?」
他沒跟方銹說,他們這一路上也沒遇見變異了的動植物。
「哦。」方銹不是很愉悅道:「我這人運氣不太好,醒來的時候還沒看清楚自己在哪兒,就被一個奇怪的仙人球襲擊了。」
鄧看看:「那你確實運氣不好。」
因為他們沒有一個人進遊戲一睜眼就遭這個罪。
就連韓淮也沒有。
方銹繼續片肉,同時嘆了口氣:「是啊,你看要是我們早點遇上解行水,這臟活就不用我幹了。」
嘖。
越想越不高興。
那神怎麼還沒來?
等到方銹把人異種削得只剩下了骨頭和裡面的內臟時,李年文和鄭閔已經早就受不了,去吐了好幾回了。
方銹用自己戴著手套的手把裡面的內臟取出來,又開始了切分。
說實話,這場面,饒是鄧看看看了都要犯噁心:「你到底在找什麼?」
方銹有些意外:「原來你也有點本事啊。」
鄧看看:「……切得這麼細,很明顯是在找東西。」
不然難道是真準備搞個水煮肉片?
方銹把從肺裡面挖出來的一個黑色的、像是石頭一樣的東西遞給他:「拿著。」
鄧看看下意識伸手:「這是……?」
方銹把肺剩下的部位丟了,沒見著那個肺外面再長出什麼氣管:「異種殺不死的秘密。」
他再把剩下一個肺、兩個腎、一個心臟、一個胃、一個脾、一個肝都給剖了,算上給鄧看看的,一共八個黑色小石頭。
然後這隻可憐的異種,再沒恢復身體。
小隊隊長不可思議道:「它死了?!」
方銹脫掉了自己的手套。
他左手手背是用繃帶隱藏的,所以不用擔心。
「暫時還不確定。」
方銹都不想聞自己的手,哪怕沒有血滲透進來,他還是覺得臟。
「來個人幫我倒水洗手。」
小隊隊長:「???」
他:「你知道水是多麼珍貴的資源嗎?!你手又沒有臟!」
方銹剛想說什麼,話到嘴邊,猛地一停,然後回頭。
鄧看看下意識就緊繃了起來:「怎麼了?」
方銹勾起唇:「願意用水給我洗手的來了。」
他話音落下時,有一道黑影直接衝天而降,落在了服裝店門前。
方銹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還沒說話,就被攬入了冰冷卻無比熟悉的懷抱中。
「……一個月。」
某位神低沉的嗓音是那麼得咬牙切齒:「方銹,我沒有毀了這裡,是因為你。」
方銹沒抱祂——因為手臟。
他只在祂懷裡嘀咕:「怪我?」
解行水低嘆:「沒有。」
祂收緊了手臂,還沒享受超過兩秒,方銹就用膝蓋頂了頂祂的腿:「你差不多得了。」
解行水現在是真的很想揪住他,肆意
親吻他。
明明從前無論多久沒見,祂都可以耐得住,靠自己的想象過日子。
可現在……
這一個月祂真的煩躁得想隨時毀了這個本。
但祂不能。
因為方銹肯定會不高興,估計還是哄不好的那種。
解行水慢慢鬆開了手,毫不避諱地從那摳門的五十個格子背包中變出了一瓶水:「我幫你洗。」
方銹:「…你要給我倒水。」
解行水嗯了聲:「一隻一隻手來。」
鑒於這位神是真的很不高興,所以方銹也隨祂了。
至於這間小小的服裝店的其他人,已經看呆了。
天知道方銹剛剛片異種時有多恐怖,他要是面無表情還好,偏偏他是一邊片一邊思索著,有時還會露出很多豐富的表情,反正不是什麼覺得噁心,而是傾向於有趣。
看著真的比異種還要恐怖。
不過老實說他在外面拍異種那兩下就已經很強了。
而這樣強的人…被一個男人抱住了。
靠,這就是哥有實力也有對象嗎?!
他們好亮啊!!!
解行水依舊只戴著一個半指手套,但祂為方銹準備了另一隻。
等祂遮掩著給方銹戴上后,就聽方銹不太高興道:「你要再早出現十分鐘,這活就不用我幹了。」
解行水掃了一眼那堆被方銹擺在椅子上的肉片:「那我幫你處理食材?你要烤還是煮?」
其他人:「?????????????」
方銹懶懶地勾唇:「大人才做選擇。」
解行水低笑:「是,你才三歲。」
鄧看看額角的青筋已經壓不回去了:「它們曾經也是人類。」
因為見到了某個神,方銹的心情終於好點了,也正經了那麼一點,沒再迫害這些人了:「我逗你們的,還真信?」
鄧看看盯著方銹,心裡對方銹這話是沒有什麼信任的。
但還沒等他說什麼,就忽然有一道身影攔在了方銹身側,擋住了他的視線。
鄧看看微怔,對上的是解行水分給了他一秒的冰冷目光。
像解行水這樣的瘋子,總會帶著一些「佔有慾過強」等等毛病,所以鄧看看沒有再多看方銹一眼。
整個遊戲世界,除卻影子公會以外,他最不喜歡的玩家,就是解行水。
他殺念太重。
鄧看看重新把目光放在了自己手心裡的黑色小石頭上。
他掌心裡只留了一粒,剩下的都被方銹拿去了。
這種黑色的小石頭,長得很統一。
像是什麼東西的種子一樣,圓圓的,沒有太多尖角的地方,很小一顆,小得像是一片葯。
方銹用力碾了碾,沒能碾碎,於是他看了解行水一眼。
這東西……和他在《666號病院》時吃下的一模一樣。
而那邊鄧看看已經拔出了槍,把這東西放在了地上,朝它開了一槍。
地面留了一個洞,黑色的小石頭卻完好無損。
鄧看看心裡也有了定論。
邪神產物。
鄧看看看向方銹,意味不明:「他們都說你和這些有緣分,果然如此。」
方銹攤手,並沒有反駁什麼。
又見鄧看看讓阿格來試一試。
與普通武器不同,阿格的火焰確實將那枚黑色的小石頭燒得一乾二淨,再無半點痕迹。
看樣子為什麼異能可以殺死異種也能夠解釋了。
鄧看看:「但不是所有守護者的異能都是火焰,守護者的異能很多樣。按照你挖出來這東西的位置來看,一共有八個位置……其他人
是怎麼做到的?」
方銹看向他,又看了看其他NPC。
鄧看看知道了他的意思:「好,我們回基地再說。」
他們重新上路——夜晚趕路,是因為白天會有很多異種醒來。
所以在天亮了以後,他們就得進屋子裡休息。
這個副本,還是會天亮的。
大家都是白天換崗休息,但方銹和解行水不用。
所以這對小情侶就爬到了這棟別墅的天台。
方銹那隻沒戴手套的手被解行水牽著,他坐在邊沿掃視著底下的異種們,輕聲說:「鄧看看應該覺得是邪神產物入侵導致的。」
解行水挑眉:「你覺得不是?」
方銹瞥祂:「這個副本很奇怪不是嗎?」
明明是擊殺淘汰,但玩家卻能夠死而復生。
解行水勾唇:「你想到什麼了?」
方銹:「這裡很像一個真正的遊戲世界,你聽說過第四天災嗎?」
解行水頷首:「現實世界的一個小說題材。」
「因為玩家的不可控性,給遊戲局面造成很大的影響。」方銹悠悠道:「如果把這裡看作一個真正的遊戲,不同於其他副本曾經是世界,又或者是邪神的夢,這裡就是一個遊戲。」
「那我們,就是第四天災。」
這樣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可以復活了。
方銹當然不是為了解釋復活才強行說第四天災,他只是覺得這裡很像是遊戲世界的前身又或者因為遊戲世界衍生出來的一個小遊戲。
守護者的異能就是他們的天賦,守護者的異能可以隨著打異種逐漸升級,他們也可以通過下副本獲得屬性點兌換技能點升級天賦。
……不過。
想到那個漫畫手稿,方銹輕輕勾唇。
他還有另一個更為大膽的猜測。
方銹:「守護者的異能使用應該是有上限的吧。比如說使用多久精神就會承受不住。」
解行水是去過一次基地的人,所以祂確實能夠回答方銹這個問題。
祂點頭:「比如說底下那個會玩火的,他只能使用五分鐘,五分鐘后就會出現噁心,腦袋會很混亂,再過度使用,會出現幻覺。」
和精神污染影響到SAN值的表現一模一樣。
方銹勾唇:「我很早就覺得玩家覺醒天賦,就是一次污染,像是神啟之力那種。只不過這個污染很特殊,但其實仔細想想,也好像沒有什麼特殊的。」
和別的副本遭受了邪神產物入侵了變成了怪物的那些NPC一樣,覺醒天賦的玩家,本身也不能被稱作「正常人」了不是么?
方銹看著解行水:「包括那些道具、武器也是。其實全部都是邪神產物。」
因為那是神想象出來的東西,就算不是神想象出來的,而是神創造出來的,那也是「邪神產物」。
解行水並沒有否認,只是笑吟吟的:「方銹,你在吃醋。」
這話題的畫風驟變,方銹輕嘖了聲。
他不悅地偏過頭,扣著解行水的手確實緊了緊,要不是解行水也不是人,手骨大概是會被他捏碎的。
「別生氣了,方銹。」
解行水起身,在他面前半跪下,一條腿的膝蓋挨著地:「那些只是我無意識產出的結果。」
祂微頓,抬手覆上方銹的後腦勺,免得方銹待會又不舒服:「其實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方銹知道祂在說什麼,他看向解行水:「是。」
他低聲說:「所有的世界,都是你的產物。」
只是解行水在「休眠」時無意識誕生出來的世界。
哪怕是現在,祂依舊可以隨時創建一個新的世界,也隨
時可以讓一個世界覆滅。
只要祂想。
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中大大小小的所有世界,都是因祂而生。
所以就算祂醒了,導致這些大大小小的世界滅亡了,也沒有人有資格置喙。
因為祂是神。
方銹彎下腰,另一隻手同樣按在了解行水的腦後,他垂首用自己的額頭抵住解行水的額頭,感受著這獨一份的冰冷:「你有真正的名字嗎?」
「你如果說從我醒來開始追溯……其實是沒有的。」
解行水到底還是忍不住,微抬下巴抵著方銹的唇,聲音沉而沙啞:「有人喊我『起源之神』,有人喊我『古神』,有人喊我『邪神』,也有人喊我『原初』……但這些都是人類往我身上加的東西,我自己本身,是沒有名字的。」
解行水笑:「不過我最喜歡『解行水』這個名字。」
方銹稍頓:「……不會是我取的吧?」
解行水莞爾:「是。」
祂很高興地輕咬了一下方銹的唇,方銹被祂這些小動作撩撥得受不了了,於是正事暫且打住,先嘗個冰涼的甜品再說。
在一人一神唇齒交丨融時,解行水含糊地喟嘆了聲:「你的名字也是我給你取的。」
祂說:「所以看見你再次回到現實世界,去樂器店應聘沒有選擇使用他們給你取的那個名字,而是用我給你取的名字時,我很高興。」
高興到祂甚至找不到言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滿腦子只有「很高興很高興很高興」。
那份心情,讓祂停止了別的思緒,也無法再容納下旁的東西。
取名字這事,其實是在方銹第一次進入遊戲世界打完第一個副本以後了。
那時候的祂創建的遊戲世界還不是這樣,從第一個本活下來,需要錄入玩家信息。
當時他看著自己面板上顯示的「姓名:十三」,一臉冷懨地掀起眼皮:「喂,那個自稱神的中二病。」
祂知道他是在喊祂,祂對於他的喊法是有點不滿意的,但又很高興。
因為他在別人面前,總是披著那張虛偽的皮,但在祂面前,他不會裝。
所以祂是特殊的。
祂問他怎麼了,他就很不耐地點了點自己的名字:「不能改嗎?你不覺得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名?」
祂回答:「你想改的話,可以改。不過這為什麼不像是一個人名?」
似乎是被祂問住了,他沉默了會兒:「你叫什麼來著?」
祂:「我沒有名字。」
「……」
「……」
相顧無言后,他主動說:「我給你取一個吧。畢竟喊你『自稱神的中二病』有點太長,我懶得喊。」
他嘀咕:「也不知道你長什麼樣,擅自就在我腦海里說話…還操縱蝴蝶親我……」
「不是操縱。」
祂糾正他:「那就是我的一部分,相當於我親了你。」
「……」
他果斷轉移話題:「你說所有人都可以進來遊戲世界,只是要付出代價……那就叫行水吧。」
他說:「我之前出任務的時候去過一個地方,那兒的『行水』是一種方言,意思是買路錢。」
他惡劣地勾勾唇:「很適合你。」
祂卻很認真:「我喜歡。」
這反而弄得他有點不自在了。
畢竟活了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被表白——指那種有性丨衝動的表白。
關鍵這還不是個人。
所以他清了下嗓子:「姓解(xie)吧,它還有第二個讀音,是解釋的解的那個解。」
祂更高興了:「因為你喜歡解這個字,這個字
代表有答案。」
他:「……」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祂說:「方銹。」
「?」
「你給我取了,所以我也給你取。你叫方銹。」
「……你真的是神嗎?取名字的水平有點低啊,我完全get不到這個名字有什麼含義。」
確實沒有太多含義。
只是真正注意到方銹的那一天,方銹的偽裝姓氏是「方」,他坐在一輛外殼已經生鏽導致漆皮剝落了的麵包車上。
那時候方銹還玩笑了一句,說「這銹跡我喜歡,很有大逃亡那味啊」。
祂也喜歡充滿銹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