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季行止剛走進大院,就遇上了幾個年紀相仿的同樣穿著軍裝的年輕男子。
為首的陸英遠手裡轉著籃球,在看見季行止的身影時,沖著他吹了一聲口哨。
「季哥!」陸英遠幾個人都知道他這一次休假出去是看望從前戰友的老母,「還順利吧?」陸英遠問。
季行止已經走到了他跟前,聽見這話,他腦子裡驀然出現了一張恬靜又精緻臉。
隨後迎上陸英遠的目光,季行止面無表情點頭,「嗯。」
旁邊的於博靳已經直接勾住了季行止的脖子,完全不給他一點後悔的機會,將人拖著朝不遠處的籃球場走去,「走走走,正好你回來了,去挫挫章年那幫小崽子的銳氣!」
他們今日下午約了人打球,雖然都是一個大院的,但不是所有人都在一個陣營里。至少,整個大院里都知道章年和季行止不對付。或者說,章年單方面對季行止不對付。
季行止在聽見「章年」這個名字時,他眉心一皺,伸手就想要拂開於博靳勾在自己脖子上的那隻手,「不去。」他才從火車上下來,這幫孫子還想拉著他當苦力。
「別啊。」陸英遠神神秘秘湊上來,那雙勾人的桃花眼上挑,帶著幾分稀罕的味道:「季哥,聽說那位要回來了,你真不跟你小舅子好好招呼招呼?」
老季家的小子跟章家的丫頭有婚約這件事情,在大院里壓根就不算是什麼秘密。
當年章年跟季行止鬧得不好看,可不就是因為有人拿著這事兒說道?惹得章年直接翻臉,季行止倒是沒什麼別的表示,但自此後,章年對他很是警惕。
季行止對於自己那位未婚妻,幾乎沒什麼印象。章師長和他夫人謝瑜清感情很早破裂,在離婚後,謝瑜清帶走了才幾歲的章漾出了國,這些年來跟他完全沒有任何聯繫。如果非得說有什麼印象的話,季行止想了想,對方似乎是個很嬌氣的小姑娘,一碰就哭,他當時很不喜歡。只要小姑娘一哭,不管他有錯沒錯,都是有錯。
現在驟然聽見陸英遠提及,他伸手壓了壓自己的太陽穴,「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陸英遠嘿嘿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你看章年這段時間回來夠頻繁吧?他家那間長年沒人住,朝向最好的房子,開始收拾起來,有人問了句,他就說了。不過……」陸英遠說到這裡時,語氣微沉,「聽說謝阿姨走了,章年他姐送謝阿姨回國,章師長那意思是不想讓自己這個女兒再出國,想把人留在身邊。」
季行止沒說話,他覺得自己那位未婚妻可能是不太願意的。
「哥,你真娶啊?」陸英遠后感慨完后,忍不住沖著季行止好奇打聽。
他們幾個,就他跟季行止在部隊。季行止站在混到少校的位置,可不是人人都能在這個年紀做到。二十五六歲成為少校,完全就是部隊標杆,傑出人才。何況,現在這都什麼年代,早就不興什麼娃娃親包辦婚姻。陸英遠想,只要季行止提出反對,估計也沒人能攔得住他。
季行止伸手推開他,懶得回應。
最終季行止還是被這群人給帶到了籃球場上,正好遇見章年中場休息,朝著休息區走去。
章年換了一身寬鬆的短袖,摘了平日里對著電腦的平光眼鏡,那雙狹長的眼眸微微上挑,兩鬢處被汗水沾濕的黑髮,看起來有些性感撩人。
章年和季行止從來都不是一類人。
當初季行止陸軍學院,各項考核一騎絕塵,體能超群,以至於他創下的記錄,好幾年都沒人打破。最終,榮譽版面上換上的新人,就是章年。
不過章年不是靠著跟季行止一般驚人的體能,而是靠著軍事上的高精技術,屢屢獲獎,接替了季行止在學院的榮譽榜。
章年在看見陸英遠一行人過來時,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這群人里季行止的身上。
章年一想到章漾可能要嫁給季行止,心裡就忍不住有些煩躁。
誠然季行止優秀厲害,但在他看來,章漾絕對值得更好的人選。季行止很忙,幾乎一整年都在部隊里,著家次數很少,他姐姐那樣的人,看著就是溫室里的嬌花,不論要不要嫁人,都應該是被嬌養著才對。章年想,若是章漾真嫁給了季行止,後者那不是要經常冷落他姐?
一想到這個最大的可能,他對季行止就沒什麼好臉色。當年有人提出來這一樁娃娃親時,季行止沒反對,就已經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可不希望未來章漾受委屈,畢竟,他跟自己這個遠涉重洋的姐姐是雙胞胎。對方過得不好,他也不會高興。
陸英遠已經跟章年這邊的人伸手打起了招呼,章年看見季行止竟也要上場后,乾脆不休息,跟著上去。
好友陳思南見狀,皺眉道:「你不是說你要休息嗎?」
章年:「還能上。」
陳思南的目光順著章年視線的方向看去,當在看見季行止下場后,他臉上頓時出現一抹瞭然。
「行吧。」他也知道章年跟季行止之間那點暗涌,懶得勸,兩方人馬很快運動熱身準備上場。
原本陸英遠跟章年他們就是約著玩玩,但沒想到這幾年很少在大院露面的季行止也回來了,章年臂彎卡著籃球,開口道:「就玩玩沒個彩頭?」
陸英遠一聽,順著他的話問:「你想要什麼彩頭?」
章年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季行止身上,他那雙丹鳳眼眼尾微微下耷,嘴角卻是勾了勾,「輸了的人,無條件答應贏的人一個條件,怎麼樣?」
他前幾日就已經接到了章漾的電話,按理說,他姐應該就在這兩天回來,但始終沒見到人影。不過這也沒關係,反正人總會回來的,他姐不喜歡的人,他也是能幫著退掉的。當年他可問過章漾喜歡什麼樣的人,後者說的話,季行止可沒一點能沾上邊。
只要他贏了,他就要季行止解除跟章漾的婚約。
陸英遠摸了摸自己的鼻頭,章年的小心思都快要直接寫到臉上,他可不敢隨意答應,只得將目光轉向季行止。
季行止肅著一張臉,他原本筆挺的軍綠襯衣,袖口被解開,挽至手肘,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小臂。在聽見章年這話時,季行止眼中似乎露出了兩分笑意,但再看時,又什麼都沒剩下。
「好。」他說。
章年得了應,邪氣一笑,轉身投入賽場。
陸英遠拍了拍季行止肩頭,「這小狼崽怕是要發狠了。」
季行止挑眉,「你怕?」
陸英遠笑出聲,「我是怕你怕。」
季行止沒再多說,他答應了章年的提議,哪可能讓後者真如願。
比賽很快開始,季行止和章年都是大院里「別人家的孩子」,頓時吸引了不少人來圍觀。
章年這一局只想對季行止嚴防死守,他知道季行止很厲害,從在學校開始就一直是賽場主力,他只需要拖住季行止,讓後者進不了一顆球就行。
只是章年沒想到,季行止身形雖很高大但同樣靈活,靠著出神入化的傳球功底直接將球傳給了陸英遠,壓根就沒想跟他在這裡玩我跑你追的戲碼。
章年意識到季行止沒想在球場上出風頭,將投籃的任務都交給陸英遠時,他轉身就想攔人,可已經晚了。
季行止幾乎是帶著他跑半場,讓他壓根脫離不了自己的防守的範圍。
章年瞪著跟自己個子差不多高的男人,「你還是不是男人?」他們心裡都很清楚,剛才的賭約不是兩隊人之間的賭約,而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結果季行止就只攔著自己,輸贏全靠隊友,這不是想躺贏?
這什操作未免太不男人。
季行止看著有些氣急敗壞的章年,挑眉,「贏了不就行了嗎?」
章年:「……」
季行止看著章年那張還沒反應過來的臉,「別那麼幼稚。」
說完后,趁著章年失神的瞬間,季行止接過陸英遠傳來的球,站在三分線外,猛然躍起,高大的身形在半空中停滯了那麼半秒,隨後被他運轉在手中的籃球,在空中呈現出一道標準拋物線,下一秒,「砰砰砰——」是籃球落地的聲音。
陸英遠直接吹了一聲口哨,章年臉色有些難看。
偏偏這時候季行止還不忘記回頭,看著記分牌,又看了一眼章年,回答著他先前的問題,「這算男人了嗎?」
章年:「!」
他聽著此刻季行止的聲音,相當懷疑後者是在用眼神和表情對他說著另外兩個字。
幼稚。
但他沒有證據。
季行止說完后,人就朝著陸英遠一群人走去。
他這累了大半天,現在只想回家好好洗個澡睡覺,跟人招呼了一聲后,轉身離開了籃球場。
陸英遠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季行止走了,但章年還沒離開,他沖著章年招手,心情愉悅道:「阿年,可別忘了你欠你季哥一個條件啊!」
章年:「……」
誰是他哥?
輸了球還欠了承諾,章年心裡鬱悶。
不過這點鬱悶,等到他回到家中,接了個電話后,瞬間消失不見。
電話是章漾打來的。
這一回,章漾沒有再逞能。她現在雖說腳上的傷口是被包紮好了,可是要從火車站輾轉回到大院的話,還有點麻煩。
章漾這一通電話,便是問章年有沒有時間,明日來火車站接自己。
「行啊!怎麼沒有時間?」章年拿著話筒,臉上的神情跟剛才截然不同,帶著興奮,「我還說你怎麼還沒回來,明天幾點,我保准準時在車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