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如今輪到我來哄你喝葯了,先說好,沒有蜜餞或是糖水給你解苦的。」輕輕吹著勺中的葯的高佳毓敏調侃的說著。
葯也餵了,金手指也用了,可人卻還是滿臉蒼白的躺在那,一直淡定自若,彷彿始終是波瀾不驚的高佳毓敏終於忍不住地泄出了一絲哭腔的說道:「你醒醒啊,你說過的要送我一輩子的玫瑰,那滿園的玫瑰才送了幾枝啊,你怎麼能食言呢?」
「傻姑娘,別哭啊!」在一片黑暗中,渾渾噩噩的走了許久,越來越無力的弘曆突然聽見高佳毓敏的哭腔,拼了命一樣的從那幾乎要讓他沉浸其中的黑暗中逃出來,費力的抬起眼皮,眼裡帶著溫柔的盯著高佳毓敏,費力的伸手為她擦著眼淚。
喃喃自語地重複道:「別哭。」
自己有哭嗎?自己可是知道金手指的效用的人,怎麼會哭呢?愣愣的盯著弘曆的高佳毓敏在對方疼惜的目光中,茫然的伸手擦了擦臉,從那一片濕漉感中回過神來,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忍不住的落下了眼淚。
粗暴的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嘴犟的說道:「我早知道你會醒的,皇帝一言九鼎,答應過我的事,怎麼能辦不到?我這是喜極而泣。」
面上倔犟的說話的人,眼裡儘是后怕,劫後餘生的臉上都還有未曾散去的恐懼,這讓他怎麼能放心的了啊?
費儘力氣的稍稍側身,忽視了身後扯動傷口時帶來的痛感,伸起手的攬住她的脖子朝自己的方向按壓。
高佳毓敏順著她那微弱的力道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聽著那緩慢卻極有規律的心跳聲,耳邊傳來他虛弱卻堅定地保證:「皇帝的話便是一言九鼎,滿園的玫瑰還沒送完呢,我怎麼捨得走?」
高無庸縮了縮脖子的應了下來,心知肚明這後宮恐怕又得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不過這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那群人也是活該,想著皇上這邊才被太醫下的死亡通知,那邊其她人對自己便是輕蔑又得意的姿態,高無庸就躍躍欲試的準備去親自告訴她們這個好消息。
弘曆聽著她這一句句大驚之下的發泄之語,溫柔的一句句地應和著:「是我莽撞了,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這麼久。」
安撫著高佳毓敏的話音有多麼溫柔,掃過這空空蕩蕩的房間時就有多麼的冰冷,真是太著急了呀,也太疏漏了,竟然還把太醫給留下來了。
「你現在太虛弱,不能吃什麼大補的東西,還有傷口也得慢慢的長好,辛辣刺激的也不能吃……」
「嘴裡好苦啊!」不滿的抱怨著的弘曆撒嬌一樣的用下巴在高佳毓敏的頭髮上蹭了蹭。
一一細數著種種禁忌的高佳毓敏越想越不放心的擺了擺手的說道:「我去瞧瞧小廚房裡有什麼,再讓他們先做些好吃的來給你吃。」
在這時候有很大的選擇權的皇太后,無疑是所有人討好的對象,正享受著這種人人爭相討好的感覺呢,就有奴才來報高無庸來了。
不過也對,只光看眾人又驚又喜,劫後餘生的模樣就知道之前恐怕在所有人眼中,自己就是個必死之人了,自然不必髒了手的,平白可能埋下一顆大雷。
總之就是各種拉開他的思緒,免得他一直回味嘴裡的苦意,高佳毓敏輕快的說完之後便走了出去。
一邊哭一邊罵道:「你怎麼這麼傻呀?幹嘛要用自己的命換我的命?你知不知道你險些要死了?
你嚇死我了!」
出去遊玩,頭髮只是簡簡單單的挽成個髻,並沒有用什麼首飾的高佳毓敏一聽,立刻坐直了身體:「你剛剛才喝了葯,喝其他的怕是會解了藥性,吃些東西壓壓嘴裡的苦味吧,你躺了這許久,也該餓了。」
這邊皇太后的居所里,大家齊聚一堂,新君的確立將關係到他們之後的人生,大家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在這其中獲得更多的好處,哲妃富察氏和純嬪蘇佳氏兩人已經是互相攻擊了。
所有強行按壓下去的恐懼此刻全部都浮現出來,感覺到安心的高佳毓敏猛地哭出了聲,後知後覺的像是在宣洩著什麼。
可惜呀,自己沒死,越是思量眼中的冰霜之色就越濃郁的弘曆微垂眼眸,看著伏在自己胸膛上的那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時,才有了幾分暖意。
弘曆臉上帶著笑的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深邃的說道:「你告訴她們朕又活了,不過不用來看朕,該幹什麼幹什麼吧,真要來看朕,朕才心裡不安穩的無法養病呢。」
這才從那種飄飄然的氛圍中回過神來,想著自己那必死無疑的兒子,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滿臉哀色地說道:「叫進來吧!」
短短几個字說的聲音都在發顫,捏著帕子的就擦了擦眼角,一副已然感傷萬分的姿態,讓大家都趕緊的安慰了起來。
「大后萬萬要保重身體呀,如今若是您倒了,又有誰能夠主持大局呢?」這是端莊大方的給皇太后戴高帽的富察皇后。
「皇太后要是急壞了身子,恐怕皇上都會不安心的,大阿哥這點兒就隨他的皇阿瑪,最是孝順不過。」就是暗戳戳的夾雜私心的哲妃富察氏。
「皇太后也得放寬心呀,讓三阿哥陪在您身邊,別看他年歲雖小,和皇上那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讓他陪著您,也能緩解您的哀思。」這是不甘示弱的純嬪蘇佳氏。
所有的陰謀鬼胎全部都終結在了高無庸那一句皇上醒了的的話里,不管是已經流露出一片哀色的皇太后,還是一群感同身受的勸解的人頓時都僵成了一團。
「怎麼可能!太醫們不是…」將脫口而出的話僵硬的轉了個彎的皇太后說道:「真是佛祖保佑,大清的天子沒事兒真是太好了。」
說完雙手合十的拜了拜,虔誠的說道:「哀家在心裡許了無數的願,如今皇帝醒了,那必定得還,之後哀家會茹素四十九天。」
富察皇后也被這驚天大逆轉給驚得瞳孔微縮,旋即臉上的表情迅速的轉換成了欣喜若狂:「醒了就好!此次能死裡逃生是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本宮將散盡嫁妝,一律只做那鋪橋修路的善事,只盼著能夠為皇上增添幾分福祉。」
一個表示雖然我沒守著你,但我心裡已經向佛祖許願了的,一個都乾脆的不提這一茬說要給皇上積福,兩個人麻溜的都躲了過去。
其她人卻是躲不了的,不提有多少人心中懊悔剛才該守著皇帝的,心中閃過濃郁的失望之色的哲妃和純嬪驚喜的表示:「小阿哥也一直惦念著皇阿瑪,如今皇上醒了……」
高無庸笑著打斷道:「皇上有口諭,讓大家該做什麼做什麼?不然真去見了皇上,他才會心裡不安穩的沒辦法養好傷。」
不安穩,皇上能允許讓他覺得不安穩的人活下去嗎?
顯然不能!
眾人驚訝又慌亂的說著辯解的話,個個都把自己描述的跟一朵白蓮一樣的無辜,高無庸只是淡定的躬身,隨後慢慢的退了出去,表情平平淡淡,顯然沒把她們的狡辯之詞看在眼裡。
這下就是反應最快速的皇太后和富察皇后不知道事情麻煩了,前者回去之後迅速的做了弘曆幼時最愛吃的紅豆酥送去,後者已經張羅打鼓的把所有的首飾變賣,別問,問就是要傾其所有的以皇上的名義做善事。
兩者鬧出的動靜都不小,同在一個園子里住著的弘曆卻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的繼續修養著身體。
被迫害妄想症晚期的皇帝,能不把自己住的地方經營的很好,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只是他不想理會而已。
看著被退回來的紅豆酥,皇太后一咬牙直接的躲進了佛堂里:「等過上兩日哀家奄奄一息時,再去請太醫,記得哀家是避著人抄血經的,從來不欲顯露於人前。
只是你見哀家虛弱的昏倒之後,驚慌失措之下才去叫了太醫的。」
一邊冷靜地吩咐著,一邊拿起匕首劃開自己手上的皮肉,準備以血抄經的皇太后神色冷靜的彷佛劃開的手不是她自己的一樣。
眼見血流的稍稍小了一些,面不改色的又劃開一個口子,心腹看的著急的說道:「夠了,夠了,主子您已經放過血了,接下來就用奴婢的血來抽經吧。」
皇太后搖了搖頭:「皇帝心細如髮,本來之前哀家就已經讓他心懷芥蒂,要是再弄虛作假,恐怕真得和皇帝沒有半分母子情分可言了。」
能夠在子嗣稀疏的雍親王府里把自己的孩子養大的皇太后,到了該狠的時候,對自己也絕對能夠狠得下心。
就這樣一邊放血一邊抄經的,沒兩日的功夫就被磋磨的神情恍惚,哪怕因為失血過多,時常身體發冷,也硬是壓著心腹不讓他去請太醫。
等到真正的身體扛不住的昏倒的時候,跌跌撞撞的急瘋了的心腹才將皇太後為皇上抄血經還願的消息給散播出去。
皇太后是親額娘都做到了這種地步,壓力巨增的富察皇後知道這時候要是她對自己不夠狠,那之後皇上就會對她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