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野狐城鼠

張邯放慢速度，閉上眼睛，用額頭上的「魅龍痣」掃視四周，什麼異物都沒看見，卻能隱隱覺察周圍潛伏著無數雙眼睛，好像它們就躲藏在遠近的霧氣中，正偷偷地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難道這裡還有妖魂？張邯心裡雖然不懼，但戒備一點都不敢放鬆。

回頭再一看，百鬼街追出來的妖魂已經一個都看不到。

「你說的什麼凌煙寶窟在哪裡？」張邯皺眉問咕咚。

咕咚搖頭道：「俺只知道凌煙寶窟是山市的藏寶地，俺也是第一次來山市，具體在哪個方向就不知道了。」

張邯有點哭笑不得：「原來你也不熟路，山市這麼大，上哪找凌煙寶窟？」

咕咚撇撇嘴道：「這不能怪俺，誰叫你沒問清楚張瘦子就忘乎所以了？我們還是先到前面去問問路吧。」說完，伸出手指了指前面。

一座破敗的土城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張邯眼前不遠處。

城內林立的沙泥洞窖錯雜，街道小巷蒼黃破敗，彷彿大大小小的沙丘堆在一起，溝壑縱橫，整個土城就像是在一座巨大的沙盤裡挖出來似的。城內人影依稀，叫賣聲也隱約可聞。

後面已經沒有妖魂的影蹤，張邯無暇多想，身形如一縷青煙般掠過低矮的土坯城牆，落在一座像個圓頂斗笠的沙土洞窖上。

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又讓張邯頗為驚異：土城內的妖怪不多，男的極丑，毛髮裹體，鼠臉綠眼，全身肌膚漆黑如炭；女的極艷，體態婀娜，膚如冰雪，頭頂的紅髮一束一束的粗如拇指，彷彿章魚捲曲的觸鬚，又像一團燃燒著的火焰，妖異而美艷。

這簡直就是活脫脫一座美女加野獸的城池。

土城的妖怪看到張邯，都表現出了驚異，停下來眼瞪瞪地看著他。

妖怪們好像沒有惡意。張邯輕鬆地從洞窖頂躍下，嘻嘻地拱手環謁：「各位大叔美女，大家好，小弟初來咋到，山市地形複雜，迷失了路，不知去凌煙寶窟的路怎麼走？」

妖怪們對張邯的話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同時掉頭往後看，然後很自覺地讓出一條通道。

一個美艷無比的女妖拖曳著潔白如雪的長裙從通道的盡頭款款而來，盈盈媚笑，一頭捲曲的紅髮無風自立，如一隻盛開的鳳凰。

很顯然，她就是這座土城裡妖怪們的頭。

「公子要問路，可有什麼東西用來交換嗎？」女妖在張邯跟前半尺停住吃吃嬌笑，嬌軀前傾，幾乎能碰觸到張邯的胸坎，誘人的體香讓人無處可躲。

張邯當然不會傻到說沒有，嘻嘻笑道：「沒有我敢上山市嗎？只要美女你想要的，在下身上都有。」

女妖格格嬌笑：「是嗎？公子真是爽快，其實沒有也沒關係，只要你答應奴家一件事，奴家就把去凌煙寶窟的路告訴你。」

張邯不動聲色笑道：「這太容易了，漫說是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只要能做到，在下一定答應美女你。」

「公子貴姓？」女妖微咬貝齒嫵媚地看著張邯。

「在下姓張，名龍，這不會就是你要我答應的事情吧？」張邯嘻嘻笑道。

「當然不是，奴家林四娘，是這土城的一家之主，公子請借一步說話。」說完，再嫵媚地向張邯斜拋了一個媚眼，轉身自顧自地款款向一個白玉鑲嵌的洞窖圓門走去。

「姑娘有話不能在這裡說嗎？」張邯揚聲道。

「不能，公子若是不想知道凌煙寶窟的去路，那就請自便吧？」林四娘回頭吃吃嬌笑。

張邯低聲問咕咚：「你看出這娘們是什麼來歷了嗎？」

咕咚伸出鼻子嗅了嗅，向張邯傳音道：「她身上有一股隱約的騷味，應該是山市裡的野狐成妖，你要小心一點。」

「也就是說這裡的女妖全都野狐了？它們厲害嗎？」

「山市的野狐城鼠都不能相變，照理說應該妖力有限得很，但山市在玄境中自成法則，相當於一個相對獨立的小宇宙，那就意味著它們不受玄境法則的限制，那就難說的很了，你要是不想惹麻煩，乾脆現在就轉身走人，反正認得路的人也不止它們。」

張邯笑了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切以不變應萬變。」說完，步伐泰然地跟在林四娘身後，踏進經打開大門的洞窖。

「公子請！」林四娘嫵媚一笑，在土城所有男女妖怪的眾目睽睽下集體注視下，彷彿潘金蓮領著西門慶一樣將張邯請進洞窖，再優雅地將洞窖的大門緩緩關上。

這讓張邯對自己產生了一點衣冠禽獸的尷尬。

洞窖內鑲金嵌玉，地面鋪著猩紅的地毯，珠燈閃爍，芝香蘭嗅，牆壁上全是撩人春情的春宮壁畫，溫馨宜人，和外面蒼黃破敗的沙泥土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彷彿是身處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林姑娘。。。。。。」張邯甫一轉身開口卻又馬上閉上了嘴。

因為就在這一瞬間，他猛地發現妖媚的林四娘身上的……肩頭滑落。

「公子，奴家美嗎？」林四娘妖媚地望著張邯吃吃笑道。

在天淵的六欲隧道里張邯已經經歷過比這更更誘人的場面，儘管有點突然，但他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帶著欣賞的眼光嘖嘖讚歎道：「美，林姑娘真是天仙下凡，沉魚落雁，羞花閉月也不為過。」

「格格，公子真會討女人歡心，奴家想公子出了山市，肯定是個風流倜儻、迷倒無數芳心的冤家。」林四娘邊笑邊向張邯款款緩步而來，剎那間，牆壁上的春宮壁畫彷彿活了過來，跟著她的姿態緩緩轉動，張邯的眼前霎時流轉過一幅幅鮮活的畫面。

一股幾乎無法抗拒的誘惑力劈頭向張邯壓來，張邯心底像颳起了一陣風暴，欲罷不能。

張邯悚然而驚，林四娘明顯是在向他施加某種厲害的媚惑妖術。

一意識到危險，張邯連忙運轉靈台方寸妖術，念起龍八教給他的「清心訣」，巴掌大的「識界」躍出，如明月般罩住心神，紊亂的心緒霎時冷靜下來。

張邯嘻嘻笑道：「四姑娘說笑了，在下粗俗鄙陋，哪裡當得起這風流倜儻四個字？」

「如公子不嫌棄，就娶了奴家如何？」林四娘索性半躺在張邯懷裡，星眸嫵媚盯視著張邯的臉道。

媚惑之力陡增，張邯不得不將她推開，笑道：「林姑娘又說笑了，這難道就是姑娘要張某答應之事？」

「不錯，公子聰明絕頂，一猜就猜對了，現在你明白奴家為什麼一定要請你進屋裡說話了吧？這樣羞死人的交易，讓外面的奴才們知道了奴家還怎麼做妖怪啊？只要你答應娶我，我就告訴你去凌煙寶窟的路，看，地圖奴家都放在這裡了。」林四娘格格嬌笑著將一條金絲項鏈掛在雪白細長的脖子上，項鏈下下懸挂著一個碩大的水晶球。

「姑娘是說這珠子就是去凌煙寶窟的地圖？」張邯盯著她胸前的水晶球沉聲問道。

「不錯，公子的眼光真利，你要問路，就娶了奴家，這是唯一的條件，實話告訴你吧，出了這土城，再沒有一個山市生靈知道凌煙寶窟的去路。」林四娘邊撥弄著胸前的水晶球，邊繞著張邯身邊有意無意轉出媚姿，加壁畫上流轉的如夢似幻的畫面節奏暗暗融合，兩者不斷在張邯身旁游弋，水乳交融的春意如無孔不入的水銀滲入張邯的意識，張邯感覺罩住自己心神的巴掌大識界開始有點明暗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