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圍剿食髓怪（3）
奇蓮山脈距離千葉城有一千餘里，對於廣袤的十方妖陸來說，一千里並不算遠，如果張邯催動鴻漸術能不疲倦地飛行，大概飛上一天一夜就能到達，而按他們眼前的行軍速度，大概需要三天才能趕到。
兩個時辰過後，夕陽已經西斜，浩蕩的妖俠隊伍開始進入十方妖陸完全意義上的無、妖蠻荒區域，舉目遠眺，儘是連綿不絕的蒼茫開闊獰猙的溝壑峰巒，跌宕起伏的山線如跳躍的獸脊，灰綠灰綠的山色掩映在一片片墨綠到蒼黑的惡林中。
游目細看，四周全是高聳入雲的尖峰、亂石如堆的山谷；山野間陰風隱隱流動，雲霧繚繞，斜陽下，密布的叢林深處偶爾傳來一聲聲讓人心悸的莫名哀嚎，聲如夜梟。
差不多入夜時分，奔走到一個四通八達的開闊谷底，馬困妖乏，大夥都已經顯出疲態，前面終於傳令就地安營紮寨。
每小隊的五個介葉帳篷背靠背結成一團，依地形集結。營地安穩后，各隊開始清點人數，名義上說是清查有沒有掉隊者，但一些熟知十方妖盟內部事務的妖俠卻背後偷偷議論，他們實際上是在查有沒有逃兵，回去后再「秋後算賬」——銷掉御林妖俠的名分，以後就別想再出來混了。
紮營后是用膳，大家都啃著妖盟配發的又干又硬的乾糧（按照行軍規定，所有參加圍剿食髓怪的妖俠營地都不能有酒腥味，以免暴露行蹤），再然後各隊抽出御林妖俠，安排夜間營地巡邏任務。
夜晚的深山無聊寂寞，反正閑著也是無事，張邯索性和石大杵報名當了第一批值夜巡邏隊。在營外吹吹風，總比單獨呆在帳篷里強。
巡邏隊由十妖（人）組成，每兩個又分成一個小分隊，任務是沿著營地四周的山谷警戒巡邏。
張邯和石大杵先沿著營地四周先走了一圈，什麼異常都沒看見，卻發現不少營帳內有酒肉的香味飄出，還隱約聽見帳篷內低聲猜拳划掌的聲音。
張邯的肚子沒來由的一陣咕嚕直響，心裡忍不住暗道，媽的，這些傢伙肯定是偷偷自帶了酒肉，老子怎麼沒想到呢？
石大杵舔了舔口水直流的嘴唇，眼珠直放光：「張兄弟，這幫傢伙違反軍紀，要不要舉報他們？」
張邯搖搖頭：「這鬼地方誰不想弄點好吃的？不要眼紅別人有酒有肉，怪我們太傻，忘了帶點私貨。」
石大杵壓低聲音笑道：「兄弟，要不我們自己弄點現成的？」
「現成的？」張邯疑惑道，「現在哪有現成的？」
石大杵手指一指遠處黑洞洞的山林，搔搔頭頂亂蓬的頭髮，低聲笑道：「那邊不是有現成的野味嗎？俺在我們妖怪一條村，月黑風高的晚上打獵，那是最寫意不過的事情了。」
他這麼一說，張邯馬上動心了，看看身前身後絡繹不絕的巡邏隊，心道，有這多妖怪巡邏，多我們一個不多，少我們一隊個不少，去弄點野味也沒什麼不好，十方妖盟的所謂「軍規」，老子早就看不順眼了。
於是，趁別人不注意，和石大杵一弓身，幽靈般悄然掠出營地，首先向不遠處的一處山坳潛去。
身形幾個起落，已經登上半山腰，向下一看，谷口營地營帳燈火連綿，呈棋盤分佈，看似有點隨意，但內里防禦嚴密，連片燈火璀璨，在四周巍峨高山的映襯下，加上獵獵夜風，彷彿一片光海漂浮在山谷中，景象蔚為壯觀。
在附近的密林里轉了半柱香時間，即使是狩獵經驗豐富的石大杵，也沒發現林木里有什麼飛禽走獸，好像樹林里的生靈都全躲了起來。
正略感失望，忽聽有水聲響起，像是水怪躍出水面，石大杵指著山坳的背面喊道：「張兄弟，是劍齒鯉，那邊有個湖！」
話音未落，他魁梧的身形已經一躍而起，箭一般向山坳下飛撲出去。
張邯尋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山坳背面數十丈的一處低洼處，果然有一個寬闊的深水湖，月光斜照湖面，在四周密林的掩映下，宛如一面巨大的銀鏡靜靜躺在深山中。
湖心中央剛剛濺起的水花銀波鱗鱗，一條巨大的怪魚剛剛躍出水面落入湖中的痕迹還在，斗大的彎弧脊樑上，劍一般鋒利的鰭鱗還清晰可見。
此時，石大杵的身形已經夜梟一般掠過湖面，「嗆」的一聲刀鳴，斷水刃發出的赤光縱斬湖心。
眼看就要得手，怪魚的脊樑卻忽然一弓彈起數丈，帶出巨大的水花從上面反撲石大杵，血盆巨吻張開尖利如劍的劍齒，一口反噬。
石大杵似乎早已預料到劍齒鯉會有這一招，嘿嘿一笑，喝了聲：「張兄弟，接著！」，一掌上托，「轟」的一聲，整條劍齒鯉皮球一般向張邯斜飛過來。
張邯的身形剛好掠到岸邊，魅龍爪食指勾出順勢橫掠，「唰」的一聲，血液飛濺，巨大的劍齒鯉已經在空中被剖開兩截，啪地掉在湖岸上。
這頭劍齒鯉的身軀足足有一丈長，背上和側翼全長滿了針尖一樣的羽毛和刀劍般鋒利的巨鰭，連身上銀白的鱗片也鋒利堅韌。
魚身上會長羽毛，張邯還是第一次見。
張邯心道，這樣的怪魚，在大唐，人們肯定直接就把它當成是千年魚精了。
石大杵的身形掠回湖岸，對張邯豎起拇指憨憨笑道：「張兄弟，厲害！這畜牲皮厚得緊，尋常兵器根本奈何不了它，張兄弟一根手指就能將它剖開，甲級神策妖俠就是厲害。」
張邯皺眉道：「別廢話了，想吃野味趕快動手。」
石大杵連忙抽出斷水刃將一半劍齒鯉的屍身剝皮抽筋，然後拖到湖邊用水沖洗，忙得不亦樂乎；張邯則到樹林里找來擊幾根大樹丫，將洗乾淨的劍齒鯉架起，右手魅龍爪噴出火焰，點燃柴火，生火烘烤。
石大杵搔搔腦袋，不解地問道：「張兄弟，你的爪子能噴火，何必要用柴火來烤？」
張邯嘿嘿笑道：「這就有講究了，烤魚用柴火味道才美味正宗，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難道都不知道？虧你還是妖怪一條村的狩獵大師！快去拾多點柴火回來。」
石大杵唯唯諾諾領命而去。
過不多久，石大杵抱回來一大捆木柴，大火烘烤的劍齒鯉已經油脂四溢，異香撲鼻，烤魚的香味飄滿了整個山谷湖面。
石大杵早已口水直流，魚肉還沒有熟透，大塊大塊的魚肉已經被他塞進大嘴。
望著香噴噴的烤魚，再看看銀光閃爍的湖面，張邯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在蝸角山脈天池上烤魚的情景，心裡不禁有點黯然，如果現在蘭菁菁和楚丹宸就在眼前，她們還會嫌棄自己的烤魚有戾氣嗎？
兩人風捲殘雲般飽餐一頓，烤魚還剩下一大塊，石大杵摸摸圓鼓的肚皮笑道：「張兄弟，你烤的魚太好吃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再巡幾圈吧，如果他們發現我們偷懶，我們就慘了。」
張邯有點心煩，搖搖頭道：「你怕你先回去，老子不在乎，我先洗個澡再說。」
石大杵怔了怔道：「要不俺先回去他們要問起你來，俺就說你吃壞肚子拉屎去了。」
張邯有點哭笑不得，擺擺手道：「隨便你，別出賣兄弟就行。」
石大杵拍了一下張邯的肩膀，憨憨笑道：「安啦，張兄弟，俺要是那樣的妖怪，天打五雷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