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9）

張邯承認，看楚丹宸生氣的樣子是一種享受，但為了不讓她心中對現在的自己留下太多惡感，他逗她說話的時候還是要注意拿捏分寸的。

過了午後，行軍的速度開始放緩，據說是因為派出的斥候傳回探報說發現了異常的氣味，司馬橫這個行營大總管於是下令放慢行軍速度，隊伍以扇形散開，沿著崎嶇的原始山脈四面展開搜索，並且釋放了數十頭嗅覺靈敏的逐魔鷹隼在空中盤旋監視。

張邯跟在楚丹宸的後面上山，沿著山高林密的峰尖叢林深處追蹤了大半天，卻什麼也沒發現。

原本以為就要和傳說中的食髓怪狹路相逢了，除魔隊伍中個個都興奮緊張得磨拳檫掌，準備大幹一場，最終卻搞得大家泄了一肚子氣。

為了謹慎起見，司馬橫命令大軍繼續向奇蓮山的方向緩慢地搜索前進。

傍晚時分，推進到一個開闊的山地平原，平原四周全是陰森的樹林，遠山高聳著陰黑的獰猙山勢，平添了幾分蒼涼詭異。

難得遇到一個好地形，行營總管也沒發布希么號令，各隊就就地安營了。

楚丹宸沒有明確說張邯可以回原隊安營，張邯當然還是賴著不走，並且直接把介葉帳篷安扎在了她的銀貝旁邊。

張邯心道，原來這樣就能親近楚美人了，實在有點出人意料，看來這一切全是天意。心裡不禁暗自得意。

但興奮沒多久，楚丹宸就找了個借口把他攆走。首先是命令張邯檢查營地坐騎的安置情況，接著故意把我支得遠遠的，離先鋒營大概數百丈的一片叢林里建立一個臨時崗哨。

崗哨只有兩個妖兵加上張邯一個御林妖俠。

楚丹宸的先鋒營大概兩百人、妖，不少是八大名門和八大奇門的弟子，行軍途中，很多青年弟子會時不時施施然來向楚丹宸問這問那，藉機獻殷勤。而對張邯這個腰配甲級神策妖俠腰牌的御林妖俠，則基本不屑一顧，連話都懶得對我說。

因為，在他們骨子裡，一個奇門名門弟子的身份，要比什麼御林妖俠妖高貴得多。

張邯樂得清凈，他們不和自己說話最好，這些垮紈子弟，居然還敢打楚丹宸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

在崗哨上呆了一個時辰，沒發現什麼情況，張邯索性翻身躍上崗哨旁邊一棵高高的古樹樹顛上，催動態轉妖術，學混沌攝來數十根長長的野藤將全身上下團團纏住，閉目修鍊。

夜色幽暗，涼風習習，斜月在林，正是修鍊的大好時光。

「識界」先從身外蔓延出去，鎖定四周事物的異動，再以混沌鍊金術一遍遍粹煉真氣。半個時辰后，再轉動無相妖力的修鍊口訣，驅動無相妖力順序漸進在體內外流轉操練。

漸漸感覺身體和天地融為一體，精、氣、神進入一個全新的妙不可言的境界時，張邯心裡很自然地想起了混沌的另一項秘術——「睡禪」

混沌靠修鍊「睡禪」躲避蕭月沉在他身上施加的多種厲害毒咒法術的傷害，不知這睡禪的玄妙之處又在哪裡？混沌的所有妖術修鍊，就差「睡禪」還沒有學會，是時候該涉足了。

懷著好奇，張邯腦海開始默想起「睡禪」的修鍊心法，但只默念了開頭幾句，他就開始覺得頭大，這「睡禪」的心法太深奧，苦思存想良久，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忽覺「識界」微微波動，張邯馬上覺察好像有事物在二十丈開外的一處灌木叢蠕動了一下。

「識界」轉注索向灌木叢，一個蜷縮的黑體人形生靈形狀倏地在張邯的腦海中呈現，四肢瘦長，毛髮茸茸覆蓋全身，一根短而捲曲的尾巴。

這是什麼東東？難道會是......

張邯心裡驚異未定，那黑體人形已經很機靈地感覺到了他的識界對它的捕捉，幽浮般的紅眸機警地向張邯所在的樹頂投來一瞥，身形如幽靈退隱般向外一滑，倏地掙脫張邯的識界鎖定，背後雙翼一展，藉助跳躍，無聲無息地向叢林深處掠去。

張邯吃了一驚，「識界」是無色無形無質的心識外延，這怪物居然能輕易察覺，它到底是什麼東東？難道是食髓怪？

張邯來不及向咕咚發問，身形毫不猶豫地跟著一滑，從高高的樹頂翩然斜落，鴻漸術無聲展開，夜蝠般穿過灌木叢，循著黑體人形的蹤跡緊追不捨。

同時加強識界的追捕，牢牢鎖定它的一舉一動。

林深月高，黑體人形的雙翼似乎只能借力滑翔，所以逃跑的速度並不太快，但他對山地地形卻非常熟悉，幾個起落跳躍，倏地閃過一道崎嶇的山樑，竟從張邯的側翼躲開識界追蹤，然後突然加快速度，沿著險峻的山脊翻過了山巒的另一側。

張邯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決定繼續追蹤，為了安全起見，張邯動用了遁隱妖術，越過山脊繼續向前。

穿過一片荒蕪的灌木從，地形陡變，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不同的荒野山川，到處是濕漉漉的夜霧瀰漫，在月光的映照下，陰森幽冷，蘚苔野蕈隨處可見。

在一片高大濕潤的蘑菇林里，黑體人形的身形一閃，如幽靈般隱沒在密集高大的蘑菇叢里。迅速消失不見，連它的氣味都再聞不到，識界搜遍方圓數十丈，一無所獲。

張邯從來沒見過這麼高大的蘑菇，一根根高有數丈，宛如參天大樹，參差不齊；在幽藍的月光烘托下，又像無數的怪物哨兵排隊列陣，密密麻麻看不到邊際。

「咕咚小子，你說它會是食髓怪嗎？」我低聲問咕咚。

咕咚卻睡眼惺忪地揉揉眼：「對不起，俺剛才睡著了，沒看見，俺的前代記憶里好像沒有關於食髓怪的記錄。」

張邯差點沒氣歪鼻子：「這麼重要的時刻，你居然睡著了？」

咕咚撇撇嘴道：「你以為俺願意？不知為什麼，自從進入這些陰森的山谷，俺就特別容易打瞌睡，一不留神就睡著了。」

張邯有點詫異：「不會吧，難道是水土不服？」

咕咚搖頭道：「不可能，我們微精怪是不會有什麼水土不服的，除非是因為遇到了剋星。」

張邯躍上一根巨大的蘑菇頂，識界在四周的蘑菇林間逐寸搜尋捕捉，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蘑菇林里一片死寂，連蟲蜇的啾鳴聲都沒有。

難道那黑體人形是蘑菇妖不成？

張邯展開遁隱妖術沿著一個個巨形蘑菇頂小心翼翼地潛行，緩緩深入。咕咚伸出它靈敏的鼻子到處亂嗅，但黑體人形的蹤跡氣味如石沉大海，徹底消失在了蘑菇林里。

細細搜尋一株香的時間后，蘑菇林的深處微微傳來喘息聲，張邯心中一喜，逮住你了！身形化為氣態，悄悄尋聲掠去，在一根高大的蘑菇根底，一個全身覆蓋著黑色毛髮的人形怪物正匍匐著喘息不已。

月光下，它的樣子分外真切：闊面齜牙，四肢瘦長如耦，股溝間一條捲曲的獅子尾巴，雙翼覆蓋上身，幽藍的雙眸如兩盞燃燒的鬼火。這樣一個人不人，獸不獸，禽不禽的怪物，看著就讓人心生惡感。

最奇的還是它的腹部，高高隆起，圓鼓鼓的腫脹無比，似乎一個懷孕待產的孕婦。

高大的蘑菇四周圍著一圈草木枝葉搭成的鋪蓋，彷彿一個簡單的巢穴，鋪蓋四周還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人、妖的骨頭骷髏，景象有點陰森恐怖。

它對張邯的行蹤好像沒有什麼警覺反應，也無法感知張邯的識界捕捉，顯然不是剛才所追蹤的那個妖力詭異的黑體人形怪物但它們倆在形體上卻幾乎毫無差別，應該是同類。

看樣子它應該是個雌性，這會是食髓怪嗎？張邯心裡驚疑，剛想再靠近一點，忽然附近蘑菇林一陣騷動，遠近高大的蘑菇中閃出幾個和它一樣的黑體怪物，每個黑體怪物肩上都扛著一隻還滴著血的猛獸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