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山牛王

老和尚抖落身上的塵土和斷蔓，從張邯手中拿過畫軸，緩緩地捲起插在腰間。

「這是佛心圖，有了它，我們才不至於迷失在這裡，你明白剛才為師要你先找包袱的原因了嗎？」老和尚微笑道。

看來剛才那綠蔓少女說的沒錯，老和尚果然是有能耐的奇人。張邯再俯視了一眼老和尚摔倒的土坑，裡面的蔓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像蛇般縮進地下消失不見，老和尚的右腿小腿鮮血直流，似乎受傷不輕。

張邯吃驚地揉揉眼：「師父，這土坑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的腿？..」

老和尚已經緩緩站起來，摔傷的腿好像沒事了一般。

「這叫絆神坑，掉進去，修為淺的人，沒一時半會，誰都出不來。」老和尚拍了一下張邯的肩，微笑道，「為師的腿還沒有完全好，下來這段路，就要靠你背為師一程了。」

「是，師父。」

張邯背起老和尚，按著他指的路向前走。

「師父，剛才我要不是遇到貴人搭救，現在肯定已經死翹翹了。」張邯一邊走一邊向老和尚彙報剛才被綠蔓少女相救的經過。

「這裡還有其他人？」老和尚微微驚訝道，隨即沉吟地自語，「看來知道玄境的人還真不少，誰都想進入玄境瞧瞧熱鬧。」

「師父，什麼是玄境？還有，剛才那位姐姐說這裡是什麼斷世嶺，這都是什麼地方啊？」張邯禁不住好奇問。

「玄境就是我們要去的另一個世界，斷世嶺是通往玄境的唯一通道，這裡是欲界和玄境交匯的地方，屬於三不管地帶。」

張邯聽得口瞪目呆，老和尚說的話和綠蔓少女說的大體一樣，也不知是真是假，什麼欲界與玄境，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那，我們過去后，還能回來嗎？」張邯疑惑道。

「當然能，能過去就能回來，但玄境比我們所在的世界要美麗安定多了，去到那邊的人，基本不會再想回來。」老和尚緩緩地說道。

能回來就好，說實在的，現在他就有點想念洛陽了。張邯鬆了口氣，笑道：「這很難說，說不定大家在那邊玩膩了，還想回到大唐看看熱鬧呢。」

老和尚不置可否。

天終於黑了起來，森林裡陰森森的，越往前，夜霧就越濃，暗藍暗藍的夜色四處瀰漫，森林裡開始傳出各種詭異的聲響，嚇得張邯心裡直發毛，要不是剛才親眼看到了老和尚的神奇本領，他現在就有掉頭往回跑的念頭。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前面的樹林里忽然一片開闊，一堆篝火在中央熊熊燃燒，上面掛著一隻巨大的油鍋，油煙四溢，但周圍卻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柴火燃燒時偶然發出的啪啪聲，清晰可聞。

是誰燒的鍋？這情景詭異得怕人。

張邯停住了腳步。

「師父，這是怎麼回事？我們要過去嗎？」張邯詫異道。

老和尚定睛仔細看了一眼燃燒的大鐵鍋，閉上眼睛，半晌，又睜開眼睛：「天黑了，既然有火，我們不妨先停下來休息一下吧。」

張邯剛將老和尚放下來在地上盤坐好，很快，從森林的各處，開始三三兩兩地冒出一個個人來，或三五成群，或獨自一人，有道士，有怪人，有尼姑，有巫師，還有和他一樣的和尚等等，服飾怪異，神態各異，每個人看到燃燒的油鍋，都不禁默默停下了腳步，彷彿每個人都心有靈犀一樣，沿著油鍋前幾十米圍成一個半月形。

「師父，他們都是什麼些什麼人？」張邯忍不住低聲問老和尚。

「和我們一樣，都是想去玄境的人。」老和尚閉目垂眉答道。

張邯注意看了看人群中的各人，沒有發現剛才救他的那位綠蔓少女。

眾人都不出聲，過了一會兒，一個道士模樣的瘦子忽然大聲道：「這是誰擺下的法壇？再不出來，我們就過去了，時間緊迫，老子可沒有耐心等。」

話剛說完，一道藍色的閃電忽然從油鍋里衝天而起，像一把利劍似的打在道士的眉心上，道士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上一聲，全身已經變成一具燒黑的木炭，砰地倒地死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不禁連退數步，像遇到魔鬼一般盯著油鍋。

「這是閻王鍋，難道是黑山牛王的那頭青牛來了？」有人輕聲說道。

話音未落，一陣驚天動地的震慄傳來，大地彷彿被一面巨大的銅鼓敲打著，油鍋后的樹木被一棵棵碾倒，一個身軀魁梧的大漢像一頭大象從樹林后拔山倒樹而來，如君臨天下般，渾身披著一襲火紅的袍子，眼大如銅鈴，一身橫肉，頭頂上赫然長著兩隻彎彎的牛角。

「嘿嘿嘿！」牛角大漢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笑，指著已經變成一段黑炭的道士屍體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就憑你那點道行還想到這裡瞧熱鬧，你以為玄境這麼好混嗎？有俺老牛在，你們這些低級人、妖都滾一邊去，什麼東西，都？」

張邯嚇了一跳，低聲問老和尚：「師父，這傢伙怎麼頭上長角？他是什麼人？」

老和尚連眼都不睜，緩緩地答道：「他不是人，是一隻青牛妖。」

青牛妖？這世界真有妖精？張邯口瞪目呆，揉揉眼睛再看，那傢伙的頭上確實長著兩隻牛角，不是牛妖，又能是什麼？

場中忽然跳出三個清一色巫師裝束的怪人，當中一人戟指怒喝道：「呔！青牛妖，憑什麼你能去玄境，我們就不能？你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大家一起上，先殺了這頭臭牛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