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四章
欺君之罪他擔不起，何況鳳無梓打什麼主意自己難道不清楚？還不是為了那些兵權，如果華兒是女子，鳳無梓定會以親上加親的名義讓君堯和華兒成親，到時候定遠王一脈的兵權就會盡數回歸帝皇之手。
然而帝王之心難測，若是有朝一日鳳君堯動了不好的念頭，沒有兵權的保護，華兒會萬劫不復。
所以，即使華兒是女兒身，他也不願意她嫁入皇室，相比之下九方月隱無疑是個好選擇，雖被逐出星雲宗，但他身份擺在那裡，頂多他們家算是多個倒插門女婿，這點養人的錢還是有的。
「看來的確是秦侯在誣陷你？」實際上鳳無梓對他的話也沒多相信，自家外甥那彪悍的作風，牛逼哄哄的，一路是揍著世家弟子們順風順水長起來的，那是一絕對的惡霸，紈絝中的紈絝，流氓中的流氓，據說是什麼二世祖里的急先鋒？
女子哪會幹出這麼無恥的事情？秦侯這次玩笑開得太大了，無論他用什麼罪名構陷，也不能用元無華是女子這個借口啊？
「不錯，你難道認為他說的是真的？」元傲離挑眉反問。
「那倒不是，秦侯的話估計不會有太多人相信，關鍵是……他把事情宣揚出去又該如何？世人之言，議論流言，是無法阻擋的。」
元傲離轉念一想，按照秦侯這性格，搞不好真會這麼干，俗話說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何況華兒的確是女兒身，被揭穿的後果會非常嚴重。
「朕建議來一次驗身，在天下人面前證明無華是男兒身，並不是所謂的女兒身，而且你得做好應對流言傳開的準備，還有錦宛那邊的解釋也很重要。」
鳳無梓揚了揚眉，慎重的說道。
驗身？元傲離聞言，幾乎是心中掀起一片驚濤駭浪，卻還是生生克制住了，面上依舊是波瀾不驚：「這個很重要？」
「這是自然。」鳳無梓敲了敲桌案，道：「否則別人只會相信秦侯的話，認為元無華正是女兒身，才不敢驗身來打消天下人的疑慮。」
可……華兒確實是女兒身。
這話元傲離沒有說出來，既然他從頭到尾否認華兒是女子，那他決不能將這件事的真相暴露出來，或許他該找華兒商討一番，畢竟這件事是關於華兒的，想如何該由她做出抉擇。
「好，我會和華兒商量的，如此羞辱實在難以咽下！」
他故作憤怒的說道，然而更多的是對於秦侯的厭惡，若非他鬧出來這種事，華兒又何須落入如斯境地？
這是意料之中的，鳳無梓不覺得驚訝，怎麼說人家有個傳宗接代的兒子，你愣是說兒子是女兒，不就變相罵別人斷子絕孫么？沒直接衝上來揍你一頓已經算客氣的。
「嗯，那你和華兒解釋解釋，還有錦宛那裡也是，不能讓她受委屈了。」
說起自家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鳳無梓語氣很是輕柔，足見在帝皇心中，他的這位妹妹有著極高的地位。
「還有，傲離啊，我怎麼不知道你是玄元宗宗主？」
元傲離身體微微一僵，想不到鳳無梓會問起這茬，不過元無華在比斗大會的那一手，如今已然是名震天下，不再是世人眼中的廢柴無能，同時她身為玄元宗少主一事也不是秘密，自己是她的父親，自然便是世人眼中玄元宗至今未曾現身的宗主。
「陛下，這很重要嗎？即使我是玄元宗宗主，但既然我選擇了定遠王，選擇了你，我就不會染指玄元宗的勢力，這是規矩，因此在宗門內管理事務的是四位長老，我對你的忠心不會變，你還不相信我們一同長大的情分？」
伴君如伴虎，這話他一直很清楚，或許多年來鳳無梓的信任讓他忘記了這件事。
僅僅因為自己的隱瞞，他就要起了疑心？那麼自己多年來的忠誠又算什麼？一場笑話嗎？
「傲離，朕不是這個意思，即使是作為一同長大的朋友，你對朕的隱瞞，朕難道會樂意看到？」
鳳無梓重新拿起一本奏摺，道：「你先退下吧，記住朕對你沒有任何懷疑，你是朕的肱骨之臣。」
「是。」元傲離沒有再開口，似乎鳳無梓不打算追究這事，而他要解決的，是華兒女兒身的問題，否則等到事情愈演愈烈，那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父皇。」元傲離剛剛離去，鳳君堯就一路直入御書房，皺著眉欲言又止。
「君堯，你想說什麼？」鳳無梓並未放下手裡的奏摺，低著頭問道。
「表弟她，真的是女兒身？她是女子？」
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傳到他耳中，初聞是震驚，隨後是愕然，最後卻化為濃濃的擔憂，不管秦侯出於什麼目的，這對定遠王來說是不利的，表弟確實女兒身就是欺君大罪，要誅滅九族的，不是女兒身對一個男子來說是極大的侮辱，很有可能出現別有用心的人。
「朕不知道你究竟清楚多少！但……元無華一定是女子，這是傲離信誓旦旦保證的，何況你姑姑那裡，如果自己養了多年的兒子變成女兒，必然會心緒不佳，朕同樣會安排驗身，按照秦侯的性子，恐怕他在上朝之前就把這消息散出去了。」
「父皇的意思是，大概現在這事情已經傳出去？」
「這也未必，不過是朕的猜測，可這事一定會傳出去，別忘了秦侯背後是什麼人。」
因為忌憚青冥宗，他才不敢對秦侯動手，哼！多年來秦侯弄了多少事？還處處與傲離作對，雖然礙著自己是帝皇才恭恭敬敬，只是這心裡早就對他不屑，畢竟風擎天才是他的靠山。
「青冥宗？」鳳君堯愣了愣，不由得想起比斗大會上表弟和青冥宗結下的梁子，頓時冷汗津津，青冥宗現在是恨元無華恨得牙痒痒，妙音仙子被她揭穿是青樓女子，惹得天下議論紛紛，偏偏林妙音還是風擎天的女兒，這不等於在世人面前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如今，秦侯得到消息還不得眼巴巴的送到風擎天那裡？依照青冥宗的勢力，想要把消息散出去是非常容易的，更會形成三人成虎的局面。
「朕不是沒有對策，唯一的對策是驗身，證明元無華是男子，那麼青冥宗的算盤就會落空。」
「這不太好吧？身為男兒身卻要因為莫須有的理由驗身，表弟會願意？男子漢大丈夫的，誰會樂意？」
「若非如此，你以為流言會平息下去？只會愈演愈烈罷了！你看著，明日必定會流言蜚語無數。」
沒這麼快吧？鳳君堯心道，但自家父皇都這麼說了，說不定以青冥宗的作風，加上結下的仇怨，說不定是真的。
「這件事你且別管，這是定遠王的事情，我們插手進去會讓人覺得我們因著姻親關係包庇元無華。」
「是，兒臣知曉了。」鳳君堯受用的點點頭，他不會插手，不代表他不會關心，起碼得在暗地裡弄些小動作，方便表弟他們行事。
「華兒在哪裡？把他給我叫過來。」
在書房伺候的小廝一見到自家老爺上朝回來就要找世子，不由得心中揣測道，莫不是世子又幹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行為了？
哎呀，看來他得讓人通知下王妃，省的老爺教訓世子的時候，沒有人出來救場，世子雖是頑劣不堪了些，但對他們這些下人還是不錯的，沒有其他世家子弟們的驕縱，她在外面囂張跋扈，在府中倒是挺乖巧的。
「是，小的馬上派人去喊。」他退出了書房，先是招來一人去找世子，隨後又招來一位相熟的去找王妃，接著才慢騰騰的下去倒茶。
「你是說老爺一下朝就無緣無故把華兒給叫到書房去？」
鳳錦宛正在園子中澆花，聽到來人的稟告，不由得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疑惑的問道。
「是的，是伺候書房的阿語派人來告訴奴婢的。」
「嗯，既然如此，我們就走一趟吧。這兩天華兒一直挺乖巧的，忙著招呼慕容家那孩子，沒聽過她又出去和其他紈絝弟子打群架了呀？」
鳳錦宛喃喃說著，還是在侍女的攙扶下沿著小路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父王，你找我所為何事？」元無華在書房找了個位子坐下，看見元傲離皺眉，臉上是少有的鄭重，與平日里的溫和大相庭徑。
「華兒，你是否願意恢復身份？」
「父王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么？當年為你母妃接生的婆子向秦侯說出了你是女兒身的事實，剛才秦侯在朝堂上說出了這件事，雖說不少朝臣都不相信，但就怕秦侯將此事宣揚出去，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會藉此大做文章。」
「那父王的意思是……要我承認自己是女子？父王沒想過後果嗎？這是欺君大罪，要誅滅九族的。」
「為父何嘗沒有想過？只是……多年來要你委屈變成男子，一天屬於女孩子的日子都沒有過，甚至好不容易有人喜歡你，卻因著斷袖之癖的罪名被反對，你將來真的要娶那些大家閨秀？父王會給你選擇，若你打算恢復女兒身，即使誅滅九族，為父也不在乎。」
元無華聞言，輕輕嘆了口氣，道「父王，你無須自責，當初你也是為了母妃好，我不怨恨什麼，而且男兒身做事更方便，說到底還是秦侯搞出來的事情，當初應該直接滅了他們。」
言語間透出了幾分濃濃的殺意，眸底閃爍著銳利的鋒芒，果然啊，秦侯那群人太舒坦了，還有青冥宗，肯定與他們脫不了干係的，這其中的渾水深得很，不滅了他們寢食難安。
這話儘管兇殘了點，元傲離相當贊同，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覺得有必要等此事平息后弄死秦侯！老是給他們找不痛快。
「那麼，皇帝舅舅是什麼反應？」元無華問道，畢竟鳳無梓才是皇帝，決定權在他手上，帝王一聲令下，真的也會變成假的。
「可能是你平日里的紈絝舉止太過深入人心，不僅僅那些朝臣們認為秦侯在胡說，即使是鳳無梓也懷疑秦侯故意陷害為父，本來我們兩人之間的矛盾是人盡皆知的。」
他該感謝元無華這些年的紈絝惡霸，正是如此的深入人心，所以才會讓人第一刻不相信秦侯，認為他是在造謠。
「皇帝舅舅就算不相信，恐怕事情也沒這麼簡單吧？」
「不錯，鳳無梓的意思是，要你驗身以證明自己是男子，不是所謂的女兒身，可是……偏偏你的確是女子，又該如何在眾目睽睽下驗身？豈不會暴露身份？」
「這點么，父王倒是不用擔心，因為驗身於我而言算不得什麼，我有的是辦法對付過去，驗身就驗身，除非心中有鬼才不敢去，只會令人心生疑竇罷了。」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她扮成男子這麼多年，男子該有的零件她全部清楚得很，從頭到腳都能模仿出來，這應該歸功於前世的母親曾經畫了無數男子**給她，她基本上閉上眼都了解那幾個重點部位。
「你確定？若是被人揭穿了，後果非常嚴重。」
「不會，我有這個自信。」元無華微微一笑，話語中是運籌帷幄的胸有成竹。
「你們……為何要隱瞞我？」屋門被大力的推開，鳳錦宛雙目噴火的瞪著兩人，憤恨非常，一個是自己的丈夫，一個是自己的孩子，竟是隱瞞自己十六年之久？把她當成什麼了？
「母親……」
「錦宛……」
鳳錦宛恨恨的看著兩人，指著元傲離道：「元傲離，你怎麼可以這樣？我生的明明是女兒，你為什麼要連同接生婆騙我？」
「華兒，你也是！你父王做出不明智的事情，你也要幫他？」
「錦宛，你聽我說。」
「不用了！你敢欺騙我？就該知道後果！」
「那母親是想怎樣？去皇帝舅舅把事情說出來？」
相比元傲離的慌張，元無華很快就鎮定下來，反問道。
「你這孩子，為什麼你要騙我？和你父王一起？」
鳳錦宛並沒有被怒火沖昏腦子，深吸口氣，語調沉沉，多上了幾分威嚴，這是屬於皇族血液中沉澱下的威懾。
「母親，你難道不清楚父王現在的情況？他是手握一部分兵權的定遠王，如果他生的是女兒，皇帝舅舅必定會考慮親上加親，要我和君堯哥哥成親，這樣兵權能順利回到君堯哥哥手裡，若是有朝一日君堯哥哥厭棄了我，我又沒有兵權在身，恐怕會落得老死深宮的下場，這點母親肯定很清楚才是。」
「君堯那孩子不像是那樣的人哪！」鳳錦宛訥訥的開口。
「人是會變的，在皇權面前親情愛情又算得了什麼？在江山面前，唯一的路就是被犧牲。」
這是十一歲之前的風清寒一直被灌輸的念頭，天家無父子，天家更無夫妻！
鳳錦宛語塞了，元無華說的不是歪理，至少曾經在後宮中，她目睹過父皇為了江山，為了權勢可以犧牲自己一度最喜歡的寵妃，甚至把后妃賜給大臣，這不是血淋淋的教訓么？
華兒她說的沒有錯，嫁入皇室根本不是好歸宿，最是無情帝王家，皇帝哥哥是疼愛她，可一旦與皇權有衝突，難保他會不會一如既往的疼愛她，他先是帝王，其次才是丈夫，哥哥，父親。
「所以，母親請你理解父王的苦心，而且當初你生我時傷了身體，很難有身孕，哪怕有了身孕也很容易遇上一屍兩命，父王不想娶其他女子，但又明白世人對此事的抨擊，所以只要你有兒子，有定遠王繼承人，無論父王堅持不娶側室，亦是不會有人提出異議的。」
「元傲離，你……」鳳錦宛訕訕的止住話語，按照這傢伙的性格指不定真會這麼乾的。
「錦宛，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會讓其他人插入我們之間。」
鳳錦宛一瞬間臉紅了，元無華眸中流露出一絲笑意。
接下來就看你的，父王。
她躡手躡腳的退出屋子，這個時候得父王趁熱打鐵，才能搞定母親，母親這裡她從來不擔心，因為光是她深愛著父王就已足夠，父王不會有問題。
接下來，她要應付的是接踵而來的流言蜚語，畢竟自己和青冥宗結下了梁子，而秦侯背後是青冥宗，這種時候他肯定要和自己的大靠山親密交流一番，青冥宗那種風格她不清楚？搞不好第二天就會傳出她是女子的消息，還會更加厲害。
驗身確實是個好選擇，容易平息流言，大庭廣眾下敢驗身的人哪裡像是心裡有鬼了？如此一來秦侯不亞於是自打嘴巴。
秦侯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來闖，別怪我這次心狠手辣！留個總是給自己找不痛快的敵人，果然很不爽。
「宗主，秦侯那邊有什麼消息來？」
大長老見到風擎天面色由古怪過渡到錯愕再變成欣喜，忍不住猜測是什麼樣的東西可以引得宗主這般？
「他說，元無華是女子。」
「呃？他在開玩笑？」
不能怪他有這樣的反應，實在是元無華紈絝二世祖的形象營造的極其成功，皮厚不要臉，卑鄙又無恥，女子能做到嗎？
「不管是不是開玩笑，散播這個消息對我們來說沒有損失。起碼可以抹黑元無華，她是女的那更好，把定遠王府一鍋端，不是女子的話，也會變成他人的笑料，堂堂男子被認為是女子，該是多丟臉的事情？」
說到此處，風擎天頓了頓，面上浮現惡意的笑：「因此，我們要多多散播出去，要有多嚴重就有多嚴重，最好天下皆知。」
「是，我會立刻去辦。」
「元無華害得我們成為眾人笑柄，我不會讓她好過的！」
林妙音之事，還有比斗大會的顏面掃地，現在他失去了若隱這個繼承人，實在不甘心落到那個慕寒手裡，他是二長老的人，當年風揚一事，二長老已經堅決與他對付到底，不死不休。
翌日，關於元無華是女子的消息一瞬間喧囂塵上，描述者說的繪聲繪色，彷彿自己親眼見識一般，不少人開始懷疑她的身份可靠性，更有人叫囂著要她當眾驗身。
「據傳，元無華是女兒身？」
蕭月朔看著手上的紙條，詢問跪在地上的探子。
「是的，這件事已然鬧得沸沸揚揚，不得不使人相信她是女子。」
女兒身？若是如此，對他來說無疑是件好事，男子與男子之間的事情他不介意，卻會受到滿朝文武的抵制，何況這些日子他雖然將幾個皇弟鎮壓的不敢與他作對，可在背地裡還是小動作不斷。
父皇還活著呢，他要是這種時候痛下殺手會引來指責，說他殘害手足，這幾個不省心的為什麼不直接造反？否則他就能一鍋端了。
他憂鬱皇弟們的小打小鬧，他反而希望後院起的火更大些，這樣他能徹底滅火，還能把火苗從源頭上全部掐斷！
無華，你真是女子，我倒算歪打正著了？那個秦侯活著真是浪費，看來得找個把他解決了，省的老給未來老丈人尋不痛快。
青冥宗？他有何懼？與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星雲宗他都說放棄就放棄，青冥宗他早就不放在眼裡，尤其加上林妙音的逼婚，他非常厭惡青冥宗。
反而是這段時間，君無意那廝囂張的很厲害，不知從哪裡弄到了他是白虎國皇子的證明，開始把那些斗的差不多的皇子們一個個給搞了。
現在剩下的加上君無意就三個，估計那兩個也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對手是君無意值得他小心翼翼，究竟是誰？竟然私下幫助君無意，依照他的情報，君無意不會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一定有人在背後支持他。
看起來他要查一查，不能讓這個人再妨礙自己，白虎國他勢在必得！
果然如元無華所料的，第二天起床，她就聽到府中的下人在碎嘴，無非是自家世子實際上是否女子的議論，還不是一兩個，是一群！該說這年頭的人太喜歡八卦？還是八卦一直都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