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阿九連忙否認:「沒有煮糊,它很棒!」
沈山枝半信半疑地喝下去。
他餘光掃到阿九掛在腰間的保溫杯,想起第一次嘗到的味道,點名要裝在保溫杯里喝。阿九便退回去給他裝杯。
這時六位魔將和三公主已經來到正殿,站在縷空屏風后等著沈山枝出來主事。
阿九能看見站在三公主身後的張逢白,他低垂著頭,跟其他僕從一樣。
書里寫這六位魔將一個比一個兇狠,都是從仙人界叛逃來魔界,在仙人界幹了些殺人放火的事,仇家遍地,惡名昭著。
阿九心想,現在的穿書反派陣營,尤其是魔修反派,多半都會被洗白,說不定這六魔將——
咔嚓。
一位彪形大漢落座后,從乾坤袋裡撈出塊骨頭啃著,對身旁的魔將甲說:「最近送來的人骨有些硬過頭了啊。」
魔將甲說:「那你熱水泡一泡。」
阿九:「……」
她單方面宣布這本書里的反派陣營洗不白了。
阿九給沈山枝拿保溫杯過去,瞥見張逢白朝吃人骨的魔將看了眼。
人骨魔突然仰頭嗅了嗅,左右看看,說:「我聞到了凡人的氣息,這可是魔尊大人的無名山殿,怎麼會有凡人?」
阿九心中咯噔聲。
沈山枝接過保溫杯,擰開蓋聞了聞,仰頭喝了口。
他這次學會了慢慢喝,不再一口悶。
外邊的氣氛隨著人骨魔的話變得微妙起來,不知是哪位魔將發出了意味不明的笑聲,還有不耐煩的男聲道:「你沒事瞎說什麼,小心尊主出來抽你。」
人骨魔不樂意道:「你自己聞聞,這就是凡人的氣味。」
阿九撩起衣袖聞了聞自己。
沈山枝抬頭望她,無聲示意你在幹什麼。
阿九又把手伸過去,悄聲說:「凡人的氣味是什麼味?香嗎?」
沈山枝看著她的手說:「不吃人骨,應該不會覺得香。」
阿九聽得滿頭冷汗,還好你不吃。
外邊魔將乙陰陽怪氣道:「你擱這裝瞎呢,誰不知道三公主前些日子收了個凡人奴隸,就站在你對面,你還在那問什麼。」
「老子剛閉關出來,哪知道這消息?」人骨魔狠狠地瞪了眼魔將乙,又轉頭看向三公主,「三公主,你身邊的凡人聞起來不錯,吃起來的味道想必……」
「你別打他的主意。」三公主不悅道,「他是本公主的人。」
人骨魔悻悻然道:「區區凡人。」
三公主說:「那也是本公主看上的凡人。」
阿九羨慕嫉妒了,這就是主角和路人甲的區別,同樣是倒霉被抓來魔界當奴隸的凡人,張逢白就是三公主的心尖寵。
而我呢?
我!
咦……沈山枝好像沒說過她是奴隸。
阿九的小眼神往沈山枝瞥,這位哥脾氣好,從頭到尾只執著枸杞雪梨,找遍整個王宮的廚房也要帶她回來;她說沒衣服穿,沈山枝也叫人給了;她說不要忘記自己,沈山枝也讓她把名字寫下來。
仔細想想,他倆相處得好像還不錯,比公主與奴隸還好些。
阿九眼巴巴地盯著沈山枝。
沈山枝則從躺椅起身,朝外走去。
阿九速速跟上看熱鬧。
*
沈山枝拎著保溫杯從屏風後走出,看都沒看下邊氣氛詭異的人們,徑直朝另一張豪華搖椅走去。
「說。」沈山枝打著哈欠坐下道。
神色各異的魔將們紛紛肅容,人骨魔也收起了骨頭,目不斜視,十分規矩。
開頭的是三公主,她表現得有些拘束,沒了剛才的霸氣,清清嗓子才道:「尊主,這次西天海魔種□□,放出了鎮壓在深海下的吞天獸,西邊的天地靈氣流失快速,再這樣下去,恐會影響到這邊來。」
沈山枝盤腿坐著,雙手捧杯,微微眯著眼。
阿九看他,腦子裡有了老爺爺捧茶杯的畫面感,可真是慈愛和祥佛系。
人骨魔不敢當著沈山枝的面啃骨頭,忍不住磨牙,被沈山枝瞥了眼,當即綳著臉收聲,不敢發出絲毫動靜。
沈山枝喝著枸杞雪梨,有氣無力道:「你想如何。」
三公主垂首道:「按照父王的意思,想請您去西天海走一趟。」
沈山枝沒太糾結,只道了聲:「行吧。」
黑衣小弟湊近沈山枝說悄悄話:「尊主,三公主只說了西天海因為吞天獸導致靈氣流失,沒說那邊到處都是惡障之氣,這是坑你吶!」
沈山枝嘴皮微動,細聲傳話:「給她記一筆。」
黑衣小弟:「好嘞!」
阿九忍不住瞅三公主:下邊的人真的聽不見嗎?
沈山枝又打了個哈欠,道:「繼續說。」
三公主不說了,輪到計劃進攻仙人界的六魔將們。
「如今仙人界有兩大宗門強勢無比,玄天和青陽。」魔將甲說,「據我們探聽的消息,確認玄天老祖閉關不出,青陽劍仙則受傷息養,只剩下一個菩婆佛子,但他不問世事,一心修行,從時機上看,正是我們進攻仙人界的最佳時間。」
沈山枝捧著保溫杯點點頭,像是在說不錯。
阿九在看下邊的張逢白。
魔界商討如何進攻仙人界,把計劃明明白白的攤開在張逢白眼前,連哪門哪派的弟子宗師是魔界的暗探都給他聽了去,這也讓張逢白回到仙人界后,能靠這些信息差拿捏仙魔兩界,正反兩派。
沈山枝問:「青陽那小子跟誰打受了傷?」
魔將乙答:「龍溪山的小龍人。」
阿九:「噗嗤——」
她捂臉別過頭去,在沈山枝看過來時擺擺手,沈山枝問她:「笑什麼。」
下邊的人聽得一頭霧水。
魔將乙肅容道:「回尊主,我沒有笑。」
沈山枝:「沒說你。」
黑白小弟紛紛舉手道:「我也沒有笑。」
人骨魔和三公主等人也紛紛搖頭表示自己沒笑。
沈山枝:「……」
他看笑了。
感覺自己這大殿里彷彿有鬼一樣的好笑。
沈山枝心平氣和地喝了口枸杞雪梨,聽阿九笑夠后小聲道:「抱歉抱歉,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繼續說。」沈山枝道。
阿九跟著沈山枝聽了一下午的「魔界進攻仙人界」計劃,期間沈山枝讓她煮了兩次枸杞雪梨,等待的途中,沈山枝單手撐著腦袋保持在昏昏欲睡的狀態。
也不知道他到底聽沒聽進去,但魔將們也不敢問。
沈山枝偶爾會搭話問兩句,也會在魔將們詢問該怎麼辦時,懶洋洋地道一句:「讓他死。」
阿九發現了,這位哥簡單辦事的原則就是:能殺就殺。
只要死了,一切麻煩都不是麻煩。
真是兇狠的處世觀念。
*
阿九聽他們開會開到半夜,不說沈山枝,她都等到昏昏欲睡的狀態。阿九從最開始的站在沈山枝旁邊,到後來想著反正也沒人看得見我,乾脆一撩裙擺就地坐下,抱著雙膝靠著沈山枝的椅子腿就睡了。
沈山枝幾次低頭看她,目睹阿九從頻頻頭點地,到挨著椅子腿閉目睡得六親不認。
幾百上千年都沒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沈山枝也不知道是該說這孩子膽子大,還是缺心眼,或者直接點,是個傻子。
下邊人骨魔和魔將乙又吵起來,睡夢中的阿九眉頭微蹙。
沈山枝本來看阿九睡得好好的,那張臉在睡夢中顯得很有幸福感,讓他心靜,此時這眉頭一皺,反倒讓沈山枝看得不樂意了。
脾氣很好的魔尊捧杯喝了口枸杞雪梨,對其他人說:「散了。」
下邊的人立馬收聲,偷偷打哈欠的三公主也立馬精神,起身退走。
黑白兩小弟還想繼續開會,也被沈山枝一個眼神嚇退,臨走時貼心地關上門。
大殿里變得比之前還要安靜,阿九因為身上的衣服有防寒咒,睡著也不覺得冷,只是曲縮著身子睡久了有些不舒服。
自從穿書後,阿九都是蹲牆角睡得,禮貌得沒跟侍女們搶床睡。
許是今日經歷了大悲大喜,阿九心情一松,睡得也好。
阿九的睡顏在沈山枝眼中非常奇妙,無言散發的幸福感,令他一時半會無法移開打量的目光。
看別人睡覺這種頗像變態的事情沈山枝很少做,自從改為魔修后,更是沒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毫無防備的睡覺,所以幾千年來,這種事是第一次。
沈山枝不知道別人睡覺的時候是什麼模樣,但他知道自己睡不好,俗話說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阿九幸福的睡顏就是他得不到的。
沈山枝看得上頭。
眼見阿九險些從椅子腿滑倒驚醒,沈山枝一指點著阿九的額頭把人定住,起身彎腰把人抱起,朝內殿走去。
沈山枝本是要將阿九放在躺椅,卻發現這人往自己懷裡蹭了蹭,他動作微頓,垂眸看了眼人,見她安穩后,才彎腰把人放下。
阿九依舊曲縮著身子。
沈山枝拉來另一張椅子坐下,盯著阿九看。
盯著人睡覺確實很變態。
我又不是變態。
但我是魔尊,魔尊比變態更變態。
想通后沈山枝心安理得,看得聚精會神。
這天晚上,沈山枝眼都沒眨一下,盯著阿九看了一晚上,因為覺得她睡著的模樣很好看,幸福的睡顏很上頭,於是在阿九睜開眼的那瞬間,沈山枝說:「繼續睡。」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