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行】

第一章：周行

大洛王朝，大梁省省都，第一世家梁國公府，下院。

下院，是梁家早就廢棄的一所大宅深院，梁家人早就不在這裡居住，就連有些身份的奴僕，都不會居住在這裡。

因為長久廢棄，這裡早就成了蛇蟲毒蟻四處出沒、風水慘敗之地，目前還住在這裡的，都是梁家最下等的奴僕。

天剛蒙蒙亮，一名錦衣玉靴，身材雄偉的中年男子，帶著兩名管事打扮的人，走進了下院，站立在破敗蕭落的廣場上，雙目如電般掃射向整齊排列在面前的數十個青年。

「嗯，有山南國人、有瓊面族、居然還有白面黃髮的番族......」

中年男子目光閃動，嘴裡叫出了一個個國家、民族的名字，這些國家和民族，基本都是分佈在大洛王朝四周，常年與大洛王朝處於戰爭狀態，這些人顯然都是戰鬥中被抓獲的俘虜。

「梁將軍，這些都是大管事從各大軍州，挑選出來的俘虜，都是身強力壯，擁有一定戰鬥力的精銳......」

一名管事模樣的人躬下身子，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十分巴結地道：「其中有幾個，都是五人敵、十人敵！」

「是麽？」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目光掃射向這群青年：「你們這些俘虜的運氣到了，我大洛天朝，雖然不殺俘虜，可是你們本來的命運，也就是被賣為奴隸，一生沒有出頭之日。這一次，是我梁國公家的三公子，延陵子爵的大婚之日，要選擇鬥士入落日斗場助興，你們這些人如果肯接受鬥士集訓，參加比斗，只要不死，就可以脫離奴籍。此外，如果能夠取得前三名的好成績，還可以成為公府的下級護衛，甚至是進入軍方，做一個伍長！不過，要成為鬥士也不是這樣容易的，必須要接我半成力量的一指，能夠不死的，才有資格。」

「什麼，可以有機會脫離奴籍，還能夠成為公府的下級護衛、軍隊里的伍長？雖然成為鬥士去拚命廝殺有點危險，可也比做一輩子奴隸要好啊，接他半成力量的一指有什麼難的，他以為他是誰？是武師境界的巔峰高手麽？」

「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機會，魚躍龍門，老子不用考慮了。」

這幾十個蠻族番族，臉上紛紛露出躍躍欲試的神色，話語之中，對面前的中年男子十分的不服氣。

「告訴他們我的身份，免得有人判斷錯誤，丟了性命......」

中年男子冷冷一笑，對一名管事下令道。

「是！」

這名管事走前一步，挺起胸膛，重重地咳嗽了兩聲：「你們這些蠻番，都聽清楚了。這位是我們國公爺麾下，五虎大將之一，梁烈梁將軍。他老人家，目前可是武師境界第四重『陰陽』巔峰的高手，只差一步，就能邁入『內窮』境界，立刻裂土封侯，成為國之柱石。梁將軍可是有八百人之力，就算是一根手指，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抵擋的！」

「什麼！居然是武師第四重，陰陽境界的高手，他的一根手指，恐怕都能開石斷碑吧？」

「而且還是陰陽巔峰，八百人之力，那就是能夠以一抵擋八百人，這已經不是人了，是怪物。我退出，我寧願一生為奴，也比死了要強啊。」

「是啊，我也退出了......」

一聽說梁烈居然是如此變態的高手，這些青年俘虜紛紛色變，他們多半都是戰士出身，當然知道武師境界的厲害，就算是在上萬人搏殺的戰場上，也幾乎看不到梁烈這種絕頂高手出現。

這樣的人物，是一軍統帥，鎮壓大局的人物，怎麼可能輕易出現在戰場上？

一時間，足足有近半的俘虜退出。梁烈輕蔑地看了這些人一眼，手一揮，那兩名管事立即招呼來許多奴僕把這些俘虜帶了下去。

「你們這些留下的，還算是條漢子，不過也是不知死活。好了，接我一指之力吧，你們可以用任何方法抵擋。」

話落，梁烈身子一閃，就到了排列在隊首的一名山南青年面前，輕輕一指，向他胸前點去。

「啊！」山南青年大吼一聲，一拳搗出，竟然是準備硬接。

咔嚓。

也不見梁烈加力，一指輕飄飄地點在山南青年的拳頭上，立即血光迸現，拳頭粉碎，然後插入他的胸膛。

「下一個......」

死屍倒地，梁烈又向下一人走去。

「梁，梁將軍，我也退出了......」這人是個蠻族，嚇得臉都白了，全身發抖，好像是突然生了寒病。

「沒用的東西，現在要退出，卻是晚了！」

梁烈冷哼一聲，一指點上他的眉心，這人立即頭顱爆裂，死得不能再死。

第三個俘虜，被梁烈一指點下，立即飛退數米，雙手流血，不過卻是接下了，沒死！

「好，報上你的名字來！」

梁烈重重看了這個黃髮飄揚的番人一眼，很是激賞。

「鐵木兒，來自羅剎西國！」

「嗯......很好，你通過了考驗。來人，替他止血療傷，賞他烤肉、烈酒！」

說話聲中，梁烈走向了第四名俘虜......

用了不過半盞茶時間，留下接受考驗的十七名俘虜，死了一大半，最後只剩下了四個人，山南國一個、土蠻族一個、羅剎西國一個，還有一個，是和大洛王朝同文同種的大商帝國人。

「很好，你們四個，從明天開始，會由我親自來調教，我甚至，會傳授給你們梁家最粗淺的功法，雖然說是最粗淺的，卻是有人曾經憑藉這些功法，進入了武師境界，直接改變了命運。你們好自為之吧！」

「什麼，要傳授給我們貴族家的秘術功法？」

四個幸運兒都興奮起來，臉色潮紅。

在整個種神大陸，有著各種各樣修鍊的功法，民間也有不少種類流傳，但是真正高明的功法，卻都是掌握在貴族家庭和軍隊裡面。尤其是像梁國公這種世襲罔替的大貴族家庭，擁有的功法才是頂級的，甚至比軍隊裡面的還要好。而且軍隊裡面的功法，也不是普通軍人能夠接觸到的，像他們這些人也曾經是軍人，卻不過只是學過一些粗淺的打熬氣力、鍛煉身體的法門，根本稱不上什麼功夫。

梁家的功法，哪怕是最粗淺的那種，一旦傳到了民間，都能讓人拚命地搶奪，現在他們居然可以得到傳授，這就等於是出門被銀元寶砸到，運氣逆天！

「是什麼人躲躲藏藏，給我出來！」

在四個俘虜的開心、喧鬧聲中，梁烈忽然目光一凝，雙耳抖動，對著二十丈外的一片『猴兒臉』冷笑起來。

這片『猴兒臉』位於廣場西南角，葉子大如蒲扇、形如猴臉，確實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只可惜藏在其中的那人走得太近了，梁烈可是武師四層陰陽境，二十丈內飛花落葉、蟻聚蟲鳴，都難以逃過他的耳目。

梁烈沒有動手，只要對方主動現身，那是因為他聽得清楚，對方只是個螻蟻。

葉浪一陣翻滾，從中走出了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來，身材高大卻十分瘦削，兩腮完全塌陷了下去，就像一隻大馬猴，身上穿得，也是破破爛爛，剛剛能蔽體，比叫花子強一點。

「周行，竟然是你這個臭小子......」

梁烈還沒說話，一名管事就瞪起眼來：「你竟然敢偷看？是活得不耐煩了麽？我......」

「梁管事，先不要打他。」

看到這名管事揚起鞭子就要打這名少年，梁烈開口阻止道：「這個周行是什麼人？」

「呵呵，梁將軍有所不知，這個周行就是咱們梁家的奴僕，而且還是最為低賤，不能賜姓的那種......」梁管事十分鄙夷地看了一眼周行，顯然為自己能夠被賜姓為梁感到十分的光榮。

「哦？」

梁烈看了梁管事一眼，其實他也不是梁家的正宗血脈，只是因為成了武師高手，又在軍中屢立戰功，這才被賜姓為梁，要按這管事的說法，那不就是比較高級的奴僕了？因此心中有些不快。

梁管事還不知道梁烈已經起了惱意，繼續道：「而且從他父母那輩兒，就是咱家的下等奴僕了，只能住在下院，干最為低賤的活計，他現在就是咱們梁府的『夜香郎』。」

「對啊，他就是個倒大糞的。不過名氣倒大，人家的親妹子，現在可是瓦達可汗的枕邊人了，哈哈......」

另一名管事，也跟著笑起來，就連那四名剛剛通過了梁烈考核，被選為鬥士的俘虜，都輕蔑地笑了起來，他們雖然是俘虜，卻曾經是戰士，也是看不起周行這個倒夜香的。

周行冷著臉，暗暗握緊了拳頭。

夜香郎確實就是負責倒屎尿糞水的，每天天不亮，周行就得拉上車，到上院去運輸這些髒東西，然後還要拉到城外去倒，這屬於『院例』；而且在院例之外，他還要負責耕種梁府分配給的田地，如果收成不好，還要挨鞭子，被剋扣口糧。

「哦，是他？」

梁烈忽然想起面前這個少年，倒真是個名人：「你就是周行？父母去世后，和妹妹相依為命，前年，國公爺為了安撫我大梁省西面的瓦達部落，收了你的妹妹當義女，然後送她去瓦達和親去了？」

當時大梁省和西面的瓦達部落對峙，梁烈就在邊防軍中，所以知道這件事。

「是我。」

周行咬了咬嘴唇。

「倒是個苦命人......」

梁烈的目光緩和了一下，點頭道：「好了，看在你家兩代人為梁府效力，你妹妹遠赴瓦達和親，也間接救了不少將士的份上，這次我就不怪罪你了，去吧。」

「梁將軍這是開恩了，你還不跪下磕頭？」梁管事吼道。

「梁將軍，我也要成為鬥士......」

周行沒有動，而是抬頭看著梁烈，目光堅定。

「你要成為鬥士？你知不知道，一旦做了鬥士，踏上斗場，你的生命就再也不屬於你自己了，勝利了還好，如果失敗，非死即傷？」

梁烈搖了搖頭：「所以朝廷早有明文，就算是國公爺、王爺，也不能要求普通百姓或者軍人成為斗者，除非是敵國的俘虜......算了，你還是走吧，就算為你周家留條血脈，哪怕是賴活著，也比沒命要強。」

「我就是個下等奴僕，不是普通百姓、也不是軍人，可以做鬥士的。」周行的目光仍然堅定：「而且將軍說過，如果贏了，就可以改變命運，還可以得到梁府的秘功傳授？」

「呸，你是什麼東西，一個下等奴僕，也想得到我們梁府的功法，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可不是？還是好大的一隻癩蛤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兩個管事冷嘲熱諷，斜眼看著周行。

「你想脫離奴籍，還想學梁府的秘功？」梁烈倒是一愣，沒想到周行所圖竟然如此之大。

「不錯！我要自由，有了自由，我就可以去找妹妹了。」

大梁省雖然位處邊境，卻也有五州之地，他一個奴僕，除非主人肯替他消除奴籍，否則是不可能逃出大梁的，這是唯一的機會。

周行要力爭這一線生機，哪怕是為此成為鬥士，用生命為那些權貴表演也在所不惜！

「自由？」

梁烈深深看了周行幾眼，微微點頭：「好，我就給你這個機會。不過規矩不能破，你要接下我一指，才算合格，接不下的話，你可是非死即傷，真的不後悔麽？」

「絕不後悔！」周行咬了咬牙，腰挺的更直了。

「好，好好好。」梁烈連連點頭：「看在你妹妹的面上，我就用尾指，周行，你小心了！」

說完並沒有猛然發動，而是緩緩走到周行面前，給了他足夠的準備時間。

「吼！」

周行大喝一聲，雙臂舉起，護住身體，裸露在外的手臂，突然肌肉繃緊、變成了鐵青色，一根根的大筋，都跳了起來，好像無數條蚯蚓。

「嗯，鐵石功？」

梁烈微微搖頭：「難為你居然學了這套功法，可惜這種民間流傳的粗淺功夫，就是你花上一年時間，學到了極致，還是接不下我一指。周行，老老實實做你的『夜香郎』，為老周家保留一條血脈吧......」

說著，他一指點在了周行的手臂上，真的只是用左手的小尾指。

轟！

梁烈這輕輕一指點上，周行卻感覺如遭大斧重鎚的打擊，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傳來，瞬間將他苦修的鐵石功打破，他的身體也被衝擊的離地飛起一丈多高，然後重重地跌落。

周行咬牙爬了起來，低頭一看，自己的右手臂已經腫大了一倍，卻是沒有流血。

「好！」

梁烈連連點頭，眼中露出激賞的神色：「是個人才！居然能把鐵石功練到這種程度，你用了多久？」

「兩年。」

「兩年？用兩年時間才練成這樣一門粗淺功夫，資質實在是太差了......不過你身為一個下等奴僕，每天都要工作，不到過年時候，連肉都吃不上，卻能練成這門功夫，也算不易。而且你練這功夫雖然花的時間比普通武人要長一倍，威力倒也超過了一般的鐵石功，可見你資質雖差，卻肯吃苦用功，將來勉強做個軍士，倒也合格了。」

梁烈點點頭：「就算你通過了。梁管事，從今天開始，給他蔬菜、牛肉、豬肉，每天的口糧增加一倍，讓他吃飽、吃好。小子，接著！」說著摸出兩本薄薄的書籍，扔向了周行。

周行目光一凝，雙腿扎穩馬步，將兩本書小心翼翼地接在了手裡。

「靈蛇伏游身法、大力莽牛拳？這是......」

看到這兩本書，周行的身體微微顫抖，心裡一陣激動。自從他妹妹被梁國公認為義女后，學習琴棋書畫，假裝貴族小姐，那段時間他也跟著學會了認字，當然認得出這兩本秘籍，都是梁府的秘傳家技，要不是遇到這個機會，恐怕他一生一世，也休想得到這兩本秘籍。

「這兩套絕學，一門是鍛煉身法、一門是鍛煉勁力，如果是天資高的人，甚至可以憑藉這兩套絕學，衝擊到武師境界，完全改變命運！」

梁烈看著他道：「今天我就傳給了你，不過只能你一個人學習，如果擅自外傳，梁府自然有高手出面將你誅殺。

「你有三個月的時間，到時如果能夠脫穎而出，代表小公爺參加比斗，這功夫就跟了你，否則，我也要剝奪你的功夫，把你打回原形......」

梁烈擺手道：「去吧。」

「怎麽？我不是和他們四個一起，跟隨將軍練習麽？」周行微微一愣，有老師教和自己學習可是完全不同的，他當然要爭取最大的利益。

「你的基礎太薄了，而且一個鐵石功都要練習兩年，可見是資質太差，跟不上他們四個的進度，自然不用一起學習......」

梁烈微微搖頭道：「所以，你自己看書學吧，我這樣做，也是想要看一看，你究竟會笨到什麼程度。好了，你可以走了，三個月後的今天，還是在這裡，你要和他們四個交手比試，最後贏的人，才能代表小公爺上斗場，挑戰各位王公大臣的鬥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