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黃色小蛇
天色大亮，現在正是就餐的時刻，四方茶樓內已是分外熱鬧。
小小的慕延也進入了這家茶樓。無他，娘親的師兄杜如海乃江湖有名的高手，要尋他的行跡還是來人多嘴雜的茶樓容易探聽到其消息。
慕延尋了個稍偏避些的座位，喚來小二，竭力裝作大人的模樣，要來了兩個餅子，便不再管小二及臨位異樣的眼光，勞累了一夜已是餓極，現在一邊美美的吃著餅子一邊凝神聽起來，心中卻不自覺的想到，我這年紀著實惹眼了些。
兩個時辰過去了，慕延頭痛的揉了揉眉心，自己這是聽七大姑八大姨嘮家常嗎？張三家貌美如花的姑娘嫁人了，李四家的情郎自盡了，王家的雞被偷了。。。。
慕延魂不守舍的出來了，一陣無力，這該何去何從？
既然暫時打聽不到杜如海的行蹤，慕延決定先離開這裡，以防慕劍楓腦袋一熱要尋自己回去，慕延可一直記得慕劍楓說過，自己生是慕家之人，死是慕家之魂。
芙安城往南，便是雲山城，此城山林繁多，就算慕劍楓耳線甚廣，自己到時隨意找個山林一避，你能奈我何？
只是現在自己弱小之軀要如此趕路恐怕路途極是不易吧？
半日後，一個瘦弱的小娃騎著一頭瘦弱的小黑驢緩慢的到了城門口，城門守衛看到這瘦弱的一娃一驢詫異不已，卻依舊例行公事般詢問其出處。
那小娃趕忙從小黑驢身上跳了下來，略顯焦急道：「守衛大人，小子乃城外月牙山之民，午時來城中尋葯，母親病重還望守衛大人放行。」
那守衛卻也是個好說話之人，見此道：「一側留下姓名，就去吧。」
小娃感激涕零稱謝不已，於一側紙張留了「吳有」二字便騎上小黑驢口中呼「駕」而去。
這小娃便是慕延了，瘦弱的小黑驢還是自己與商家軟磨硬磨才花了二兩銀子買來的，這對慕延來說可是心疼極了，要走的路誰知道還有多長？自己這點兒銀兩可是用一點兒少一點兒啊。
慕延哀嘆著，匆匆而去。
時至將夜，已臨近雲山城。雪花又飄起來了，慕延是捨不得住客棧的，便尋了附近的山谷，找到一處溫暖些的山洞將就過夜。
慕延將小黑驢也牽至山洞栓了起來。此處山洞呈曲折勢，進風極少，堪可過夜。整頓停當后吃了些乾糧便入睡了，今日小身板可是累的不輕。
半夜，深沉睡眠中的慕延被小腿部一陣冰涼感驚醒，尚且沒回過神來，那陣冰涼感又向上侵襲了一分。慕延趕忙坐起向小腿抓去，卻摸到褲腿里軟綿綿不知何物，不由吸了一口冷氣，再向下摸至腳踝處，卻摸到此物裸露在外的身體，觸手一片冰涼，滑溜之極。
慕延腦中瞬間浮現一個字：蛇。
當即不敢多想抓起它的尾巴使勁兒拽了出來，也不停手直接扔了出去，然後迅速挽起褲腿摸了又摸，這才確定沒有被咬到。心中后怕不已，若是被毒蛇咬到可就麻煩了，不過也奇怪這寒冬臘月蛇類不都是冬眠的么？
慕延快速從包裹拿出一個小布包，手忙腳亂解了一通拿了一顆夜明珠出來。
慕延當日在地下密室出口處撬了一顆夜明珠便飛也似的逃之夭夭，生怕撬了之後觸到機關自己死無葬身之地，後來雖未見異樣慕延卻也暫時不敢再下去撬了，天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次運氣好，反正那個地方也不會有人發現，全是自己的。
此刻這顆夜明珠可是派上用場了，打開小布包的時候四周便有了熒熒亮光，慕延拿著夜明珠向自己剛才扔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條十餘寸成人拇指粗細的黃色小蛇縮成一團看著自己。
黃色小蛇看到慕延過來便向著慕延的方向緩慢爬了過來，慕延心中一突快速後退了一步，那黃色小蛇竟似乎能看懂慕延的懼怕一般，果真不再動了，只是仍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慕延心道奇怪，蛇乃無甚智力之物，竟也懂些人情？
兩兩相望，黃色小蛇雖不過來但縮的更緊了，看的慕延害怕它會纏死自己一般。
看的不忍，慕延試探道：「你冷？」說著還怕它聽不懂，做了一個抱緊自己的動作。做完自己都笑了，自己這是在跟蛇說話嗎？
黃色小蛇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巧合，竟又縮了一縮，似乎在回答他的話。
慕延訝異了，不會真聽得懂吧？看到這小蛇也無惡意，慕延大著膽子緩緩湊了過去，那小蛇還是未動。慕延仔細觀察，黃色小蛇頭部肉肉的，極是可愛，身體也非角形，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似乎是普通的蛇類，慕延只能判定這條小蛇非毒蛇類。
待慕延又走近一些，黃色小蛇竟然「嗖」的一下彈起纏到了他的手臂上，便不再動了。
如此突然的「襲擊」另慕延閃躲不及，看到它就這麼不動了之後又哭笑不得，也罷，你冷就給你件禦寒之物吧。
慕延從包裹里拿出一件棉襖，將小蛇包裹上又將其放在自己身旁，酣然睡去。
第二日一早，慕延便醒了來準備出發，牽了小黑驢過來撿起地上的棉襖，小蛇已經不像昨夜那般冷了，舒展開了身子。
看到慕延似乎要走，小蛇又「嗖」的一聲纏到了他的腿上，慕延驚奇道：「你這是賴上我了么？」
小蛇紋絲不動，慕延無法，將其拿了起來道：「那我便帶上你了。」小蛇吐了吐信子，也不知是否聽的懂。慕延將小蛇放進了自己貼身衣物的口袋裡，便騎上小黑驢往城中而去，心中樂不可支：我有伴兒了。
雲山城是源國面積最大的五城之一，排列於芙安城和黎陽城之後。它地處芙安城南部，土地肥沃，所轄域內又有數不清的山林湖泊，倒是賞景的好去處。
慕延正在慶幸一路無事，抬頭看向雲山城的城提，只見「雲山城」三字莊嚴中帶著几絲飄渺，與芙安城霸氣威嚴的城提不同，卻別有一番韻味。
慕延此刻進得城內，左右看了看，街道兩旁商鋪林立，還有一些賣些瑣碎之物的攤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慕延這算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出門，看到這些當即眼花繚亂，慕延頗感興趣的邊走邊看，大有漲了眼界之感。自己雖乃將軍之子，卻正經物品沒見過幾何。此番出來，才覺得不該做那井底之蛙，天下之大，何時才能任我逍遙？
走了數里，慕延便看到了自己心中探聽消息的最佳場所－－－－茶樓，只是想到自己又要遭受旁人詫異的目光，心中又鬱悶不已，自己何時才能長大？這小小年紀會不會人人都想欺辱於我？
想著，卻還是邁步走了進去，同樣找了處不起眼的座位，在夥計不解的目光下點了最便宜的餅子，便又凝神聽了起來，心道這次若還聽不到消息要想個好法子才是。
興許真是天可憐見，興許杜如海名氣如日中天，慕延聽了些八卦正覺煩躁之時，終於有人說起了杜如海。
鄰桌對坐著兩個看樣子十七八歲的少年，其中那個面帶陰暗略顯小些的少年殷切道：「李哥，聽說杜俠士最近在觀先頂呢，好多兄弟們都過去了，今日弟弟跟你說一聲，如果你也要去，明日咱們就一起動身吧，要是真能走上狗屎運，讓杜俠士收咱們為弟子，那可就一夜成名一步登天啦！」
另外一人本來就在猶豫這件事情，杜如海近日突然說要收徒，弱冠之年往下的都可以前往觀先頂一試，自己怎能不動心？可也聽說已經去了好幾批精英少年，至今無一合格。此番被這兄弟勾將起來，心道也罷，若不去豈不是一點機會也無？或許就是自己撞了大運呢。
這般想著，當即豪情大發，起身一拍桌子道：「好兄弟，明日就與你一同去去就是」
那陰暗少年也是僥倖心大起，拍桌而起，二人互相鼓勵不已。
「敢問這位大哥，大哥所說杜俠士是否現今武道高手杜如海？」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暮然響起，卻是慕延忍不住走過來相問。
「除了杜如海還有人可以稱之為杜俠士嗎？」那稍顯陰暗的少年想也未想的回道，待迴轉頭來看到的卻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眼中閃過一絲陰暗：「哼！我道是什麼人，你個小娃娃竟也想做杜俠士的徒弟不成？雖說收徒越小越好，可小娃也要有命走的到觀先頂才是！」
這些少年都擠破了頭要做杜如海的徒弟，看到年齡尚小的娃子如何能覺得不是威脅？陰暗少年倒希望能嚇退慕延了事。
只是慕延急著找到杜如海，是萬分不肯退卻，急忙問道：「小子找杜俠士另有事情，還望大哥告知觀先頂所在，小子萬分感謝。」
陰暗少年當然不信，心道：這小娃倒是挺聰明，竟然撒了謊來騙我了，若我被你這十歲小娃都能糊弄過去，非讓人笑掉大牙不可！
這般想著，陰暗少年心中陰冷一笑，而後「和藹可親」道：「小兄弟，你往西走，到林幽城之後再問幾個人就能找到了，不過嘛，這觀先頂倒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你且多問些人，一定能……啊！啊！」
陰暗少年話未說完，竟自己給自己左右臉各扇了一記甚是響亮的大耳光。
「咦？什麼情況？」
「這人中邪了不成？」
「莫不是….莫不是過往神靈看不過去，掌嘴了不成？」
早已有意無意旁觀的眾人議論紛紛，驚奇不已，此刻全都左顧右看希望能找到些蛛絲馬跡。有幾個心虛的甚至心中忐忑不安起來，反覆念叨著莫怪莫怪，此次回去欠了某某家的某某一定還上，雙倍奉還啊，除此以外小人真的是個好人啊云云。
那陰暗少年更是不堪，雙腿發軟的也跟著左右看了看，卻不敢說些什麼挽回面子的場面話。自己也算半個練家子，心知這可不是靠著內力強行運動的，自己可是真切體會到乃是從心裡發出的指令，扇了自己兩個耳刮子。
陰暗少年深深的看了眼慕延，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哆嗦著小腿肚子拉著同伴忐忑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