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茶肆
清晨，城牆處漫過來一縷陽光。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光芒爭先恐後的出現。
它們不斷敲打著每一處能夠觸及到的地方，直到將整個城市從沉睡之中喚醒。
販夫走卒像約定好了似的，此刻已然開始上街叫賣。他們從各自住所走出，逐漸匯聚成人流，不一會兒的功夫后，整條街道都變得車水馬龍。
若說早上最熱鬧的地方，還要數面向各種階層的茶肆了，裡面早點、茶水、娛樂、無一不包。
是一個消遣的好地方。
木子城發展至今，已有接近百年的光陰。
這裡的人們已經習慣上有些慵懶的生活。在茶館里一邊聽曲或是說書，一邊悠閑的吃完早食，是富裕人家每日必要完成的早課。
正因如此。
這座城市中茶肆非常之多。
而且大都開在人流聚集的繁華之地，再不濟，也是清雅的江邊，或是風景優美處。
但偏在這麼一個大環境下，一家茶肆卻反其道而行之。
這是一所隱藏在深深巷子里的，名不見經傳的四層小閣。此時哪怕站在門外，也能夠感受到裡面尤為的人聲鼎沸。
沒有多麼高雅的圈子，或者有什麼名茶藏於其中，但裡面的客人全都十分的特別。
怎麼一個特別法？
比如一張方桌，左邊坐著一個手提鳥籠的富態老者，衣著華貴，原本正在抓著一根竹籤子逗鳥的他忽然頓住。
轉過頭去，就看到一個農人打扮，腳穿破洞草鞋的敦厚青年走來。
富態老者不但沒有嫌棄，反倒恭恭敬敬的讓他坐了下來。
桌上面的茶點也任其取用。
「孫兄，這是新出的鱅魚酥，快些嘗嘗。」
「嗯，味道不錯。」青年淺嘗一口，微微點頭。
那姿態看的老者一陣猴急。
「再嘗嘗這個蓮香荷葉餅，聽說孫兄喜歡吃這個，我在上城買了帶來的，絕對的新鮮出爐。」
看著平時最愛吃的糕點，青年此時卻無奈的嘆了口氣，張嘴后的語氣老氣橫秋：「不更老弟，你的心意我十分感動，但非是我不幫你，其實你那不更家的事，說大也大，說小也不過如此，倘若我再推脫的話，就有點不近人情了。」
聽聞此言，老者的圓臉上露出喜意，就在這個姓不更的老者，以為此事可成的時候。
青年接著的話，卻將他剛升起來的希望給打回了原形。
「不知道你從哪裡打聽到我的能力，這件事情確實我能力適用，可是如今我的能力處在無法使用的狀態，並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恢復。不管怎麼說，你即使把馬強行牽到水邊，讓它喝水也是辦不到的啊。」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么……」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不管對方是真是假。
無法幫到忙，總讓老者心中生起不甘。
孫姓青年的目光一直注意著老者舉動。
看他面上情緒變化，忽然咧嘴笑了笑：「不過……我倒是還有一條路子。」
「快請講！」
如果說這一老一青年還勉強算是合理的話，那麼隔壁一桌，左擁右抱著兩個老頭的俏麗女子，就讓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大人，今天好生熱鬧，」這兩個老者年齡極大，身體枯瘦，像是即將圓寂的老修者，全身都是皮包骨頭。
哪怕這樣了，他們還是依然死死的摟住女子，時不時用臉頰蹭著女子的身體，一臉的滿足。
這幕簡直就是活生生的一幅餓鬼圖。
飲了一杯這個茶肆特供的清泉酒，右手三根手指把玩著空酒杯，女子忽然問道。
「叮叮鐺鐺，你說今天她會來嗎，」對於兩個老者的毛手毛腳，女子視而不見。哪怕說話的時候，也聽不出任何的語氣波動。雖然長得極美，但表情冷漠，如一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堅冰。
「會來會來，肯定會來，」兩個老者努力的嗅著鼻子，那用力的誇張程度，在臉上直接開了兩個大洞。
嘴裡卻發出頗為古怪的聲響，不像是老人，反倒像是某種走獸常年跟在人的身邊，學著人說話似的。
這一對組合讓人琢磨不透，但偏偏就有人想去琢磨。
就在她的右手邊。
坐著拼桌的客人，是一個扎著朝天辮的小奶娃娃。
看著也就一歲多的樣子。
個子小小的，白白嫩嫩，粉粉胖胖，還掛著一遛鼻涕。
但目光卻在津津有味的看著兩個老者咸濕的動作，光著兩個小腳丫一甩一甩。
「小孩子不能看這個，」就在奶娃娃快要入迷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如魔音一般灌入他的耳中。
「呀，」奶娃娃嚇得一屁股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他這一下跳的極高。
這座茶肆從外面看足有四層，但內部卻直接被掏空掉了。只在邊緣處有著一圈的位置。
中間部分則是一個像是舞台一樣的木質圓台，此刻有說書人在上面說書，朗朗的聲音傳來，不時有人拍手叫好，或是扔上台去一些錢幣。
當奶娃娃跳起來后，直接跳到了三層樓的高度！
這一層坐的也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人物。要麼外貌清奇，要麼身邊有些神秘事物。反倒是那些平凡的人，更加讓人瞧不通透。
對於奶娃娃的突然出現，這些「人」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關注。
而奶娃娃力氣用盡，自然而然的向下墜去。
「哎呀！」頓時奶娃娃驚叫出聲。
索性這個時候，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將他接住，身穿玄青色緊身衣的身影幾個旋轉，隨後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咦？」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原本正要繼續談話的三樓食客，忽然停頓下來，接著十分默契的抬屁股起身，朝著面向樓中心的圍欄走去。
抬頭望去，不僅僅是三樓二樓，或是四樓乃至一樓，此刻如同班主任走進去的教室一樣瞬間鴉雀無聲。
「雞湯來嘍，」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一聲招呼尤為的刺耳。
此時，在這詭異的氣氛中，除了兩個跑堂，兩個廚子，以及一個掌柜的還在各做各的外，所有食客都已經站了起來。
「客人，你的雞湯……哎喲，」正在飛奔中的小二突然一個滑鏟，滾燙的湯水直接潑在了路邊一個食客的身上。
落湯雞澆了他滿頭滿臉。
「你……我，」這個食客憋了半天，想罵卻不敢罵出聲來。因為這個小二長了一張非常漂亮的臉，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妖艷女人。
你以為他是小二，但其實她是小三。
「叄兒，你幹啥呢，」李瀟無奈道。懷裡抱著奶娃娃，空出一隻手朝那名食客揮了揮。
那食客頓時如蒙大赦的點頭哈腰，隨後向茶肆外面狼狽而去。
與此同時頭上插著的雞爪子，還在跟隨著動作還在一抖一抖。
「手滑，手滑。」小三搓著手。
「你明明是腳滑好么。」李瀟無語。
「李小娃子，你怎麼每回都這麼嚇老夫，」懷裡的奶娃娃發出稚嫩的奶音，可是說出的話，卻讓人聽了大跌眼鏡。
「不好意思哈，沒控制住，您老人家不是每次都被我嚇住么。」咧了咧嘴，美人牽出一個勉強還算親切的笑容。
「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奶娃娃鼓起本就Q彈圓潤的包子臉，氣呼呼道。
「下次一定。」
「等會，一定什麼？」正想著，一個熱乎乎的粗大事物被塞進了他的懷裡，芬芳的氣味撲鼻而來。
「呀，烤地瓜？！吸溜~」
在奶娃娃被一根模樣不正經的烤地瓜打斷思路時，李瀟已經放下他，朝茶肆的中間舞台走了過去。
「大王，」一身墩子打扮的吳老六搓著手迎了上來，一張老臉笑得像朵菊花似的。
「不要叫我大王，要叫我魔女大人。」
吳老六：「遵命大王，好的大王，沒問題大王。」
「老六啊，老四回來了嗎，」李瀟點點頭算是回應，抬手摘掉老六身上的一根菜葉，接著問出了自己關心的問題。
一說到這件事，吳老六馬上整張臉苦了下來：「還沒呢。」
茶肆的廚子就是他跟老四，今日人手不足，他一個人劈成兩半用。
掌柜的又是一個不管事兒的。
這樓里如此多的食客，他也是勉勉強強才應付過來。
若不是大王來了，他估計還得再忙一會兒。
「好吧。」
聞言無奈的嘆了口氣，李瀟走上了舞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