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選擇

石雲眼看兩枚藍色的火球奔自己而來，卻無法做出任何的躲閃。火球離石雲還有不近的距離，一股灼熱的感覺已經撲面而來。

無奈之下，石雲只好捨棄一邊，把身子向右側擰去。拼了腿部受傷，也要保留繼續戰鬥的能力，對石雲來說，失去右腿可能會難以行動，可是一旦失去一根胳膊，自己就真的毫無還手之力了。

險險躲過木箭的蓮娜尚未從那一刻的驚險中回過神來，完全沒有發現由於自己的失神，自己要追的人已經無處可避。

來不及再次拉弓，石雲眼中一團藍藍的火球直奔自己右腿膝蓋而來，少年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狠色，手中殺夜弓背向前，漆黑的六芒星圖案中的一芒忽然赤色大閃，殺夜被渲染成赤紅色的刃角就這麼直直的對著火球劈了下去！

沉悶的爆裂聲將蓮娜從失神中驚醒，小小的藍色火球卻有不下於爆裂火焰的威力，石雲周身的空間瞬間被爆發的紅色火焰包裹，蓮娜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糟了，信！」

雖然蓮娜已經知道這封重要信件早已被依藍親自加持了防禦魔法，可還是擔心不已，藍焰的溫度蓮娜十分了解，就連抗魔屬性極強的秘銀都能融化！要是那封信……蓮娜來不及多想，穩住身形，直奔那從半空跌飛而出的被火焰包裹的身影飛去。

近了，蓮娜依稀透過繚繞的黑煙看到了那並不算強壯的身軀，石雲全身的火焰早已熄滅，全身的皮衣在火焰爆發的剎那就已經變成灰燼，僅余腰間的幾片。除了皮衣焚燒的焦臭味道，蓮娜甚至從眼前這看似瘦弱的身體上聞到了一絲烤肉的香味。

死了？蓮娜輕輕的落在石雲身旁幾米處，小心翼翼的看著他。這身軀蜷縮在寒冷的冰面上，沒有強壯的筋肉，甚至連體格都算不上高大，火焰的高溫將身上已經裂開的舊傷烤的翻了起來，一縷縷紅色的血水沿著他的胳膊、胸腹流淌到雪地之上，是刺目的鮮紅。

風雪愈加大了起來，飄落的雪花努力的掩蓋著石雲慘不忍睹的身體和冰面上開始凍結的血液。

「恩？」蓮娜似乎覺得有什麼不對，習慣性的掖掖面上的輕紗，可是，手卻在那絕色的臉龐邊停住了。

「面紗！」蓮娜驚慌起來，就連石雲的弓射到面前時都沒有的驚慌之色在眼中流淌：「面紗呢？」

剛剛那驚心動魄的一箭回放眼前，蓮娜扭頭看向身後，可茫茫白色，哪裡覓那一點嫣紅？

「別動！」一個近乎嘶啞的聲音在蓮娜耳後響起，緊接著，比冰雪更冰冷的鋒銳感覺挨上了蓮娜勝雪的粉頸。

蓮娜的手微微一顫，終於還是沒有試圖反抗，畢竟，刀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反抗毫無意義。

「說，你是誰？為什麼要這封信！」蓮娜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身後少年的虛弱，他的話音都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可是偏偏，架在自己脖頸上的感覺是如此的堅定，堅定到帶給蓮娜一種心悸的感覺。

「你，你沒死？」蓮娜努力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可語氣中的顫動揭露了她的偽裝。

「回答我的問題！」身後的聲音依然虛弱而堅定，脖子上的那一份冰冷沿著肌膚一直滲進蓮娜的心裡。

「如果我拒絕呢。」蓮娜稍稍鎮定了一下心情，語氣也變的冰冷。

沒有回答，一點微微的疼痛從後頸傳來，蓮娜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從脖頸與鋒銳的接觸點流下，熱熱的感覺。蓮娜輕咬朱唇，忿忿的開口道：「因為我需要這封信。」

儘管這回答等同於什麼都沒說，石雲卻沒有再問，身上的傷口一直在流血，石雲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堅持多久。小萁那甜美的笑臉彷彿就在眼前，彷彿還在對自己說著：「石雲哥哥，等我們離開這裡，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走遍所有的地方，爬遍所有的高山，在每一條河裡游泳，然後找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做你的新娘，我們一起要好多好多孩子。好不好？」

「小萁…」石雲感覺自己的雙眼已經開始有盲點出現，力量比剛剛更加的虛弱，沒有時間了，必須儘快結束戰鬥，然後離開這裡。在斯蘭峰上的那個地方，有人接應自己，只要自己還能走到那裡。

殺夜的刃角吸收了血液，變的不再暗淡，石雲沒有繼續詢問的意思，手上加力，就要朝面前美女的脖頸切下。一片雪花輕輕的落在石雲的手上，蓮娜的聲音幽幽傳來：「小萁？你的愛人？」

石雲的手停在落下的剎那，堅定的動作在這一刻竟然**內心的軟弱，手在顫抖。

「你很愛她？」蓮娜背對著石雲的臉上忽然現出一份笑容，苦澀，卻是發自內心的笑。

石雲忍不住咳嗽一聲，鮮血從口鼻中噴出，直噴在面前美女裸露的肩上。石雲用手捂住了流血的口鼻，卻把手中的殺夜狠狠向蓮娜斬下！

「我可以幫你，如果你想活著見到你的小萁的話。」蓮娜的聲音適時的響起，石雲手中的殺夜第三次停在半空。執行任務數十次來，從來沒有任何一次，石雲手中的殺夜會如此的猶豫。可是，真的需要幫助。為了能活著回去，石雲必須要有人幫助自己。

蓮娜慢慢伸手掏向腰際的一個小小皮袋，一陣希索之後，一個小巧的水晶瓶被掏了出來，眼前的一隻玉手看上去是如此的完美，石雲略一猶豫，接過了水晶瓶：「你不怕我殺了你？」

「怕，可是你不會，因為你需要我，沒有我，你永遠都沒機會再見你的小萁。」蓮娜終於鎮定下來，遞過小瓶的右手輕輕推開了石雲架在她脖子上的殺夜，轉過身來。

一張不施脂粉的素麵呈現石雲面前，無法描述，也不需要描述，唯一可以說的是那一對並不算大的黑色眼睛，裡面竟然是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坐下，把葯吃掉。」蓮娜身上此刻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絲妖媚，看著眼前搖搖欲墜的石雲，眉頭一皺，攙扶著石雲坐在了地上。

石雲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蓮娜的動作，只是手中的殺夜依然緊握。看了一眼面前令人驚艷的面容，石雲抬起手，把小瓶中的液體一口吞下。石雲沒有懷疑，也不需要懷疑，即便是被眼前的女人毒死，也不過是換一個死法而已。以自己目前的體力，是絕對無法自己回到斯蘭峰上的。

「你傷的很重，並且沒有經過認真的治療。如果不是在這冰峰大陸上，你不會活到現在。」蓮娜揮手施放一個低階治癒術在石雲身上。對於身為火系法師的蓮娜來說，掌握治癒術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畢竟，善於治療的是水系和光系的法師，而火系元素精靈的唯一作用就是破壞。

石雲身上的傷口在治癒術的作用下開始止住流血，已經泛白的傷口周圍的肌肉也漸漸開始恢復血色。石雲輕輕點了下頭，自己的身體狀況石雲不是不了解，可是沒有時間去慢慢養傷。狙殺傑里大魔法師時候沒有能夠搶到那封密信，可惡的傑里在死前竟然把信吞入腹中，克南的行程又極為迅速，逼迫石雲不得不帶傷偷襲，這已經是冰峰帝國的國境之內，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接應的隊伍趕來。

蓮娜看著面前冷漠的少年，他似乎比自己的年齡都要小一些，可是那一對眸子里卻是見慣生死的滄桑。他的眸子……也是黑色的。蓮娜心中對自己說道。

搖搖頭，蓮娜把手伸向石云：「我們得找個安全點的地方，那些騎士們隨時可能追上來，我的魔力也不多了，並且你也需要休息。」

石雲的眼中閃過一分迷茫。他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還勢同生死的蓮娜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不過沒得選擇，兩個人一起死在這裡還是兩個人一起活下去，石雲很明白自己該選擇什麼。

石雲咬牙從地上站起，雖然傷口的血已經止住，可大量失血的虛弱感覺是無法短時間內治癒的，雙腿有些發軟，石雲推開伸過來的玉手，帶頭向左方走去。

「吱吱！」一陣陣叫聲從不遠處的冰堆里傳來，石雲面色大變，一手拽起身後的蓮娜，加速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