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井陘之戰（四）
「全軍下馬，給老子殺！」
騎軍衝起來固是勢不可擋，可一旦失去了速度，又擠在一塊兒，那簡直就是一堆上好的箭靶子，只有平白被屠殺的份兒。
這道理，打老了仗的黃得功又怎可能會不清楚。
所以，他第一時間便斷喝了一嗓子，與此同時，快速地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勇悍至極地便迎向了洶湧而來的大順軍伏兵。
黃得功確實很勇猛，他麾下那波騎兵也確實很能打，哪怕被兩倍於己的大順軍伏兵給團團圍住了，可在場面上，愣是不落下風。
問題是明軍後續衝來的步軍在掉頭殺回來的大順軍主力的圍攻下，卻是很快就支撐不住了。
哪怕前軍指揮官副總兵狄英率親衛隊一直在拚死廝殺著，奈何，彼此間的兵力實在太過懸殊了些，加之軍心士氣已然低落不堪，戰不多久，潰敗之勢便已是畢露無遺。
「全軍突擊，殺賊、殺賊、殺賊！」
就在這等局勢將崩之際，卻聽一聲如雷的咆哮聲響起中，劉文炳已率部趕到了。
山東軍雖說遠不如廬州軍精銳，可不管怎麼著，那也是訓練有素之師，這一衝進了戰場，很快便將大順軍的包圍圈強行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狄將軍，黃總兵人呢？」
兩軍匯合后，劉文炳快速地逡巡了下戰場，卻愣是沒能找到黃得功所部騎軍之所在，心頭不由地便打了個突。
「就在前方，已突進敵營了。」
軍情緊急，狄英自是不敢稍有遷延，緊著伸手便往前一指。
「呼……，全軍聽令：跟我來，鑿穿敵陣，殺啊！」
這一聽黃得功已殺進了敵營，劉文炳的頭頓時便大了幾分，奈何他怎麼都不能坐視黃得功戰死於此。
那就沒得選擇了，是到了該拚命的時候了！
還別說，劉文炳能在藏龍卧虎的京師之地與鞏永固並稱二傑，自然不是等閑之輩。
這一縱馬殺入了敵陣，真就有若入了無人之境一般，所過處，膽敢衝上來攔截的大順軍步騎無不給挑殺當場，論及個人武勇，絲毫不在黃得功之下。
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大順軍一方當然不肯輕易退讓絲毫。
馬世耀率先上了，可也就只接了劉文炳數槍，便已力不能支地打斜刺里逃了。
劉汝魁也率部上了，同樣的，也沒比馬世耀強上多少，三招兩式就被殺得個汗流浹背，不得不趕忙掉頭鼠竄。
最終，劉芳亮也親自上了，還是不行。
在又付出了兩名親衛偏將戰死的代價后，也灰溜溜地逃了。
「黃將軍，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大順軍三員大將都已先後落敗，劉文炳終於順遂地率部殺到了大順軍的前營之中。
只是，在搞不清楚大順軍是否還有後手的情況下，他又哪敢久戰，這一殺散了營中伏兵后，第一時間便呼喝了一嗓子。
「撤！」
敵眾我寡，打混戰對明軍來說，顯然極其的不利。
有鑒於此，哪怕心中很是不甘，黃得功也只能無奈地翻身上了馬背，與劉文炳合兵一道，就此掉頭往關城方向衝殺而去了。
明軍的突圍行動倒是很順遂，只是，當他們殺出了重圍之後，卻遭到了大順軍的銜尾追殺。
這無疑很是要命——在將後背暴露給了敵軍的情況下，真就都成了大順軍的活靶子，這不，掉隊的數百名將士很快便被追兵給徹底淹沒。
「轟、轟轟……」
就在大潰敗即將成為事實之際，關城上的火炮終於開始轟鳴了，剎那間，二十餘枚炮彈呼嘯著砸進了追擊而來的大順軍陣中，翻滾彈跳間，但凡挨著的，無不骨斷筋折，慘嚎聲當即便就此狂響成了一片。
遭此突然打擊之下，大順軍的先頭部隊明顯有些慌，不少士兵不管不顧地扭頭便逃。
「不許停，敢有遷延不進者，殺無赦，吹號，命令各部追上去，奪關！」
見得勢頭不對，劉芳亮的眼珠子登時便紅了，只見他一邊快速出槍，接連挑殺了幾名跑到了近前的潰兵，一邊聲嘶力竭地便狂吼個不休。
「嗚，嗚嗚，嗚嗚嗚……」
主帥的將令既下，中軍處的號角聲頓時便凄厲地爆響了起來，原本正自混亂著的大順軍將士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向前狂沖。
「快，下馬上城，弓箭掩護！」
在敗勢已成的情況下，根本沒辦法掉頭回殺，無奈之下，黃得功也只能率先撤下來的騎軍高速衝進了關城。
「嗖、嗖嗖……」
三千餘廬州軍騎兵都配有騎弓，威力雖說不如步軍的制式長弓，可也絕不是擺設，一通箭雨覆蓋過去，頃刻間便將尾追而來的大順軍先頭部隊射倒了一大片。
「轟、轟轟……」
與此同時，再度裝填完畢的二十餘門大炮也開始了怒吼，給大順軍後續兵馬來了一記狠的。
「繼續沖，給我殺上去！」
但，就算這樣，劉芳亮也自不肯放棄，不斷地催促手下將士拚命向山頂上沖。
概因他很清楚這就是拿下關城的最佳戰機，一旦錯過了，再想攻破固關，所要付出的代價絕對遠比現在要多上不少倍。
大順軍就是典型的草寇部隊，打逆風仗不行，可打順風戰么，勇氣還是不缺的。
這不，哪怕在明軍遠程火力的打擊下死傷不少，可在劉芳亮等大將的督促下，大批的大順軍將士愣是嗷嗷直叫地繼續向上猛衝，死死地糾纏住了明軍的後衛部隊。
「上檑木滾石，給老子砸！」
若是真讓大順軍跟著己方後衛部隊衝進了關城，後果實是不堪設想，這等險，黃得功自是不敢去冒。
所以，他也只能咬著牙下了道將令。
檑木滾石可不會分敵我，這麼一通狂砸下去，大順軍的先頭部隊固然被干倒了不少，可明軍的後衛部隊同樣也沒能倖免，慘嚎聲頓時便此起彼伏地狂響成了一片。
但，不管怎麼著，總算是暫時遏制住了大順軍的瘋狂衝鋒勢頭。
趁此機會，十數名把門的士兵趕忙手腳麻利地將兩扇厚重的關門給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