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換了人間
奉天元年九月的一天,燕山楓葉嶺已是滿山紅遍。
突然,「嗖嗖嗖」的狼牙箭自楓葉嶺山道的兩側樹石間呼嘯而出,直撲向山道上蜿蜒行進的一路人馬。隨即,樹石間閃出一群黑衣蒙面的殺手,迅捷兇猛的向著山道中的人馬襲來。
伏殺的殺手們沒有想到,山道中的人馬忽地撐開了一把把黑色的雨傘,如盾牌般擋住了狼牙箭的鋒芒。箭雨過後,山道中的人群亮出一把把黑色的長刀,與伏殺的殺手們展開了激烈的搏殺。
黑色長刀的殺伐十分犀利,很快,殺手們被就斬殺大半。一個尖銳的口哨響起,殘餘的殺手們狼狽而逃。
楓葉嶺的山崖上,兩個人冷冷的瞧著這場失敗的伏殺。這兩人。其中的一人約四十上下,身穿灰衣,面容清癯。只聽他微微笑道:「戲演完了!」
另一個人身披麻衫的人,滿臉刀痕,滿身一股兇猛磅礴的氣勢。他冷冷的道:「為什麼不把他們殺光?你什麼時候心腸變得這麼好了!」
灰衣人轉身抱起草叢中的一個竹簍,掀開上面一個藍色的布墊,小心的看了一眼,竹簍里躺著一個酣睡的幼嬰,面容微紅,雙目緊閉。他蓋好布墊,回頭說道:「你小聲些,他睡著了」然而他又補充道:「不過是烏合之眾,無關大局。再說殺光了他們,誰去報信。」
刀痕臉果然低聲道:「報信?給誰報信?」灰衣人手指向天上的太陽一指:「他們不知道小公子的下落,怎能安心。」
刀疤臉知道這灰衣人素來陰狠老辣,做事滴水不漏。不管怎麼做,也絕不會對小公子不利。但他不願多想,不耐煩的說道:「快說,你不說我就走了。」說完,他穩穩背起竹簍就要下山。
「慢!你背那一個。」灰衣人向草叢裡另一個竹簍一指。刀疤臉眼神不解的望望灰衣人,灰衣人徐徐的解釋道:「下面的人馬是明。緩緩的向將軍的故鄉行走,引開追兵。而你帶著這個竹簍是暗,卻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將軍的故鄉。」
刀疤臉揭去另一個竹簍的蓋子,裡面卻又是一個酣睡的幼嬰。他疑惑道:「那我也該背著小公子,為什麼背著他?」
灰衣人陰陰的一笑,他指著刀疤臉前面的竹簍道:「這個嬰兒,原本已經快死了。我餵了他一顆五行延魂丹,可保他一月不死。所以,你背著他要快快而行。而公子由我帶往另一個安全的地方。」
刀疤臉凝思片刻,搖頭感嘆:「你不止是一隻狐狸,而且是一頭陰險的狼。」他知道,連自己也成了掩護灰衣人的一路棋子。「但,公子交給你,我不放心。」
灰衣人曬道:「你除了殺人比我快,別的,恐怕你比不上我。」刀疤臉搖搖頭:「你也不過如此,只不過是借刀殺人。何況,我有些不放心。」
「干我們這一行的,翻雲覆雨的,自然有些讓人難以相信。可是,你要明白,小公子絕對不能回他的故鄉。追殺的人說不定就在那裡等著他。」灰衣人斟詞酌句的說道。
刀疤臉笑道:「我信得過你。問題是你做事太陰險毒辣,我怕公子跟你學不了好。所以,不如我倆換換。」灰衣人斷然拒絕:「跟著你?第一太危險,你的臉就是一張招牌;第二,我送小公子到了地方,也不會在他身邊。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教壞他。」
「那,你要送他到什麼地方?公子誰來保護?我要知道!」刀疤臉堅持的說道。
灰衣人在刀疤臉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刀疤臉哈哈大笑:「飛鷹衛大統領不做,你卻要去做黑幫老大。」說完,他有些留戀的把背上的竹簍交放到草地上。然後,揭開藍色的布蓋,刀疤臉又細細的看了一眼竹簍里的幼嬰。他感傷的說道:「不知道小傢伙長大是什麼樣子,會不會象將軍。」
灰衣人沉默半晌,凝視幼嬰低低的說道:「一定會的,一個身附九轉圖珠的......孩子,其前途不可限量。」
忽然,那幼嬰睜開了眼睛望了他一眼,幼嬰的眼睛里竟然帶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有一些忍不住的笑意,甚至微微的帶著嘲諷。灰衣人心一驚,這麼大的孩子怎麼會有如此複雜的眼神。他再細細看去,卻見那幼嬰已經閉上了眼睛。
山崖上,兩個孤獨的身影,各背著一個竹簍,緩緩的背離而去。分離的背景和明媚的陽光構成了一幅矛盾的畫面,遠遠望去,那畫面竟然有些詭異的氣氛。
車轔轔,馬蕭蕭,通往金陵的管道上,路上行人正在匆匆的趕路。灰衣人就是其中的一個,只不過他現在變成了一個販賣陶瓷的商人。大風帝國境內以宛郡的宛瓷為最,所以他十餘輛大車裝的都是宛瓷。他坐在最後的一輛馬車上,身後坐著一個清麗的少婦,少婦的懷中依偎著一個幼嬰,卻正是山崖竹簍里將軍的幼子。
在少婦的懷中蒼雪冷然的睜開了眼睛,竟然穿越了!他有些無奈的望著蒼天。天依舊藍,雲依舊白。
--這就是人生的真諦。生命若蒲公英的種子,被命運的風吹到哪裡,就在哪裡成長發芽。
穿越早已是陳舊的話題,但對他卻是第一次。
只是穿越有如何?人生幾何?無非又是一場悲歡離合。
現在,在別人的眼裡,他只是一個純真的幼嬰。從外表看,他相當的瘦弱,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其實穿越未必不好,最少他在這世里有了父母。卻不想,兩歲時那個多才多藝的美麗母親就撒手人寰。才到四歲,他的生父葉思南也躺倒在帝國朝廷的風浪之中。到了最後自己仍然逃不過宿命,冥冥之中再次成為了一個孤兒。
唯一讓人欣慰的是葉思南死的像個英雄,死的悠然絢麗!至少不似岳飛生前受盡了酷刑,不若袁崇煥,凌遲后還被不明真相的人們將其血肉分而食之。
我決不當英雄!
蒼雪眼望著波詭雲譎的白雲,小手緊緊的一握。車上懷抱他的少婦輕呼一聲,微微皺起了彎彎的柳眉。她不知,在她的懷抱里,幼嬰大腦中,一個另一個世界的靈魂在發著一個誓言。
前方一座巍峨雄麗的城市慢慢的露出了身影,它的身邊是一條寬廣浩淼的大江,隱約的可以看見浪中的帆船。就聽得路人欣喜的叫道:「金陵城!戾川江!」
少婦的前面,灰衣人眉頭舒展,悠然的吟出了一句讓蒼雪心驚的詩句: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他知道灰衣人叫盧照鄰,與唐朝的一位詩人同名。沒想到他的嘴裡卻冒出一句唐詩。
--難道唐朝詩人盧照鄰也穿越到這個世界了?一縷疑問在蒼雪的心頭升起。只是盧照鄰死了七八十年之後,李白才呱呱落地。他從何得知李白的詩句。難道他又偷偷的多活了一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