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翁婿PK之真人版
序曲
允教授有個愛好,吃完飯喜歡出去散散步。散步會散很遠,然後再散回來。允教授說,這是激發他學術靈感的重要時刻。
這個情報,早已經讓克知非從允歡歡口中套走了。
於是,當允教授在散步的路上「偶遇」克知非,就相當正常了。
克(小心翼翼的恭謹狀):「請問,您是允教授?」
允(微皺眉,略有不悅。潛台詞:難道是考研的?):「你是哪位?」
克(滿面欽佩狀):「我是龍行公司的克知非,您的論文我都有拜讀,很崇拜。今天在這裡偶遇,真是幸運!」
允(依然有些懷疑。潛台詞:說好話者,非奸即盜,小心小心):「哦,好,謝謝。」舉步欲走。
克:「允教授留步,有一個問題想向您請教。」
允(背著手、轉過頭):「什麼問題?」
克(坦誠狀):「您最近發表的論文中說,中國的漢字每一個都含有豐富的文化。」
允點頭。
克:「有一個字我百思不得其解。」
允(完全轉過身):「什麼字?」
克:「『兮』,就是《離騷》中……」
允打斷,「那個字我知道。你的問題是什麼?」
克:「從象形上看,『兮』更像一個人,愁眉苦臉的被壓的直不起腰來。如果『兮』作為語氣助詞出現在《離騷》之中,毫無問題。但是,為什麼在《大風歌》這樣激揚的文字中,也會使用『兮』作為語氣助詞?」
允教授無語,他蹲下來,用草棍在地上寫了個「兮」字,陷入深思之中。
天,適時的下起了小雨。(旁白:非太狼早已看過天氣預報,說今夜到明天將會有雨。)
克知非立刻體貼的說,「允教授,我的車停在不遠處,要不,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討論一下?」
允教授看了他一眼,面色清秀、骨骼清奇,好像是一個好人――不好又能怎麼樣?我堂堂正氣男兒,一介清風書生,還怕你不成?
上車了。
這就是上當的開始。
正面交戰
一家茶館內。
茶已經過了幾旬,允教授的面前有一個用茶水寫的「兮」字,他正在反覆的研究。
克知非的面色不動,只有眉毛在動。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坐到打烊這個問題也解決不了。克知非開口了。
「允教授對學問的鑽研程度,遠遠超過我的想象。」
允教授抬了眼皮看了他一眼,垂下去,對這句恭維毫無興趣。
「家父偶爾也做點小研究,定力還真不如允教授。」這句話絕對的發自肺腑。允教授比自己的父親遠勝十籌――當然,這可能和母親是做律師的有關。母親盤問口供的本領一流,多年的訓練,使父親的思維變通力也極一流。那就是,只在沒有老婆大人的書齋里靜思。
這句話立刻起了作用,允教授抬起頭,「令尊也是搞學問的?」
克知非謙虛,「學問算不上,只是個教學的。」
這就是行話啊,地地道道的行話啊,他允教授也經常這麼說啊。
「哪個方向?」
「家父是治中國史的。」
允教授的上身微微向前,專註的看著克知非,「哪一朝的?」
「家父只研究中國的婚姻史。」
「哦,」允教授點點頭,「倒是挺偏的。」他看克知非的眼光頓時溫和了起來,怪不得能提這樣的問題,原來是家學。
克知非的笑容中有些拘謹,「允教授,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不知是不是所有做學問的都一樣。」
「什麼?你說。」
「是不是學者一旦做了立論,一般不會自我推翻呢?」
允教授一揮手,「那當然。要知道,一個負責任的學者,每一個觀點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來的。這表明他對學術的認真負責。」
「那您也一定是這樣了?」
允教授豪邁的說,「我才疏學淺,也就剩了點學術的骨氣還在了。」
克知非點點頭,「這一點,家父恰巧和您相同。」
允教授好奇了,「令尊在哪家大學?」
克知非彬彬有禮的給允教授斟上茶,「家父早年出國。他和您一樣,堅持自己的觀點,就終生不改。以前在國內發過論文所稱的觀點,至今仍然堅持。」
允教授點頭,端起茶杯淺啜了一口,「那是、那是,學者本色嘛。」
克知非面露欣愉之色,「允教授能這樣想,我也就好辦多了。」
「你?什麼意思?」
克知非的表情很恭謹,「聽家父說,他當年在國內時,曾和您發生過一場不失君子本色的小論戰。」
「論戰?」
「呵呵,」克知非說的很自然,「我聽家父提過,說當年您和他都還年輕,兩人開展過一次娃娃親的論戰?」
允教授愣了,「娃娃親?」
克知非點頭,「是啊。他說,他還為此和您訂了一場娃娃親,他還給我看了您當時給他的回信。」
允教授終於在記憶的深處搜索到那個小小的碎片。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幾乎都要忘了。
「令尊是?」
「克諧。」克知非坦言。
克諧,多麼熟悉的名字。因為《資治通鑒》的「如其克諧,天下可定也」,而讓他如逢故友,他一下子想起來了。
然後,他尷尬了。
往事似翻滾的波濤一樣,將他包圍了。
沉默。
只有沉默。
克知非不再開口,就是望著允教授,眼神相當的真誠和無辜。
不能承認,那無論如何是件荒唐事,承認了,回家還不讓歡歡吃了?
可也不能不承認,否則,自己的名聲將如何得以保存?
唉,嘆嘆嘆,名聲與肉身,就是如此的難以取捨。
克知非一直盯著自己,讓允教授頗為難過,「你今天來,是……」
「家父囑咐,要拜見岳父大人。」
一個「家父囑咐」,把允教授逼的後退了一步。「家父囑咐」,表明當年的論戰方依然在向自己挑戰。這不是普通的守不守約的問題,而是兩大高手在過招――當日之觀點,你要視之如鳥糞么?
允教授彷彿已經看到了對手那張嘴大笑的表情。
允教授畢竟是允教授,他半垂的眼皮下的眼珠轉了幾圈后,立刻想到了辦法,「唔,代我向令尊問好。哪天我帶歡歡出來,以後的事,也好說了。」――歡歡是絕對不會從的,那就讓歡歡去鬧好了。
克知非清清嗓子,「爸,我和歡歡已經認識很久了。」
允教授一口熱茶差點沒噴出來,「什麼?」
克知非肅容,「而且,我們已經以心相許。」
「以――心相許?」允教授立刻上下打量了對面這位。現在的年輕人啊,談戀愛啊……自己那個像冰淇淋一樣的女兒,是不是早就被……舔了?
允教授立刻怫然不悅。「什麼意思?」
「歡歡在我公司做事,是我的助理。」
助理?
「耳鬢廝磨,相信爸也可以理解。」
允教授讓這一聲聲的「爸」叫的頭暈。
「我和歡歡真的是兩情相悅,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查一下她的手機話費――裡面應該還有二千多,那就是我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克知非的嘴角含著笑,「歡歡對我也……怎麼說呢,她主動要替換別人給我煮咖啡――爸您是研究中文的,知道『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知道,下句是「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允教授的脊背發冷,「那歡歡知道有娃娃親這件事?」
「唉,」克知非長嘆一聲,「麻煩就出現在這裡,要不,我寧願以不相干的面目和歡歡一起來拜見您――畢竟,」他停了停,「這不是一件很符合現代價值觀的事。」――要腹黑,就要腹黑到一定境界。要厚顏,也要厚顏到一定境界。某人一句話,撇開了他所有上門逼親的嫌疑。
什麼是新時代大好青年啊?這就是標準啊。
果然,忠厚老實的允教授上當的程度又深入了一分。
「是不是歡歡的覺得面子上不好看,不同意?」
克知非誠懇的說,「爸,真是『知女莫若父』,您說的太對了。歡歡說,她絕不嫁,免得別人說她是因為娃娃親所以才下嫁。」
允教授的頭開始轉了起來,腿也有點抖了。
女兒的兇相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會不會把我吃了?
「唉。」克知非又嘆了一口氣,低頭轉著茶杯,顯得心事滿結的樣子。
允教授先自己打起了小算盤。女兒都知道了?
居然翻臉到連情郎都不顧的份兒上,爸爸算什麼?
「你怎麼能不和我說一下,就告訴她這件事呢?」這句話顯示,允教授已經把克知非當成自己人。
克知非又嘆了一口氣,「說起來,我也是情不自禁。歡歡當眾向我……怎麼說,表白了吧,我一激動,就漏了嘴,她就火了。」
「當眾向你……?」
克知非點點頭,「還不止一次。第一次是當眾跳了一段舞,我當時沒看出來。」
「跳舞?」允教授的眉毛微皺了,女兒還會跳舞?
「是啊,」克知非感慨,「一個名叫《亮手趕夫》的舞蹈,后來在別人的指點下,我才明白,為什麼是這麼怪的名字。」
允教授的臉紅了、白了、黃了、綠了。好啊,平日在家當**母老虎,結果出去給人煮咖啡,還跳舞?
克知非似乎有些害臊,沒有觀察到岳父大人的心理變化,「我當時不是沒懂嗎?后來,有一天,她終於說了出來。」
「啊?」
克知非低下了頭,聲音很低的說,「歡歡還把我們的談話錄了音。」
允教授愕然了。「真的?」
實在想像不出自己的女兒,居然還有這心機。
克知非拿出手機,「我這裡就有,是歡歡給我的。」下半句他並沒有說,但允教授已經很明了了。
「不,這是你們的私話,我怎麼好意思聽?」一句「私話」已然認可了他們的關係。
克知非又開始嘆氣,「我也真是,嘴太快了。大忌!大忌!爸,她沒去找您的麻煩吧?」
呃,黑線,讓人頭痛的事又來了。
允教授當然不是等閑之輩,「她怎麼?想過來興師問罪?」
克知非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爸,她只是說,要回去問問您。」
「問問」,這是多麼表面雅緻實則兇狠的詞。
克知非繼續嘆氣,「爸,怎麼辦呢?本來,訂婚的戒指都戴過了。現在就因為是娃娃親,名聲不是很好聽,她就要反悔。娃娃親怎麼了?您多麼睿智。為女兒安排了好姻緣,不對嗎?她不顧您的名聲也就算了,怎麼能不顧自己的幸福賭這種氣呢?」
克知非的表演相當到位,允教授幾乎是一拍桌子,「哼,她還得是我的女兒。」
克知非連忙把因受了震動而濺出茶水的茶杯斟滿,「爸,您別生氣。我今天來,只是想求得您的認可,這樣我也有底氣了。」
允教授又從頭到腳的看了一眼克知非。
眉如蠶、眼如星、鼻如膽,觀面而知人心,好男兒。
克知非繼續嘆,「一切都一切,就是因為我不該提娃娃親啊。」
允教授終於做出了決定,「她自己的事,自己都做了,不謝謝我這個給她訂了娃娃親的爸爸,居然還要生事?她還反了嗎?」
……
……
翁婿言談歡洽。
婚事即將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