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彼界

時間不斷流逝，大街上的人流量漸漸多了起來。

隨處可見穿著明顯復古衣服，頭戴各種樣式帽子的男女紛紛湧上街頭，開始自己新的忙碌的一天。

英語和中語是人類聯邦要求必須所有人掌握，並且從幼兒園就開始學習的官方統一認證語言。

除了這兩種，夏嵐還在母親的要求下學習了三四種使用人數還算多的小語種，雖然不算精通，但跟人正常交流還是沒問題的。

只是心理問題可不是那麼容易克服的，而且但薄霧散去不少，他看到街道上偶爾有類似於警察模樣打扮的人員來回巡邏。

更別提那些警官的身邊還有不斷噴涌著白色氣體，機械零件與暴露在外的部分飛速運轉的齒輪異常精密的中空圓盤式螺旋翼「無人機」！

夏嵐根本無法想象，即便巴貝奇發明出了分析機，將這個世界的科技走向完全帶偏了原本的路線，但那麼小的個頭，蒸汽動力又怎能將其帶到空中？

綜合考慮之下，夏嵐還是找了條僅容三個人並排行走，似乎有好久都沒生人經過的小巷子鑽了進去，暫時躲藏。

隨著不知在城市何處的悠遠沉悶鐘聲敲響七下，時間已然來到七點。

不出夏嵐所料，在這個世界呆了差不多半小時，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和噁心，他重新回到了現實。

熟悉的樓道，熟悉的刺鼻氣味，對比另一個霧靄瀰漫世界的重工業環境，這層樓的空氣顯得異常清新。

腳下一個趔趄，夏嵐的手撐住白漆粉刷的牆壁，翻江倒海的胃一陣上涌，乾嘔了幾下后，夏嵐嘴裡泛起苦澀酸味。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嗓音的問候突然在他身後響起：「是你？你還好嗎？」

是對門的女人……

被她這麼問候，夏嵐非但沒有感到被關心的心暖，反而頓時遍體生寒。

她該不會看到我憑空出現了吧？

通過兩次抵達另一個世界的經驗，夏嵐知道自己一定是「肉身穿越」，而非以前看過的某些小說里描寫的「靈魂穿越」。

因為不光是在另一個世界他仍然穿著本來的衣服，隨身攜帶有自己的東西，而且摔在地上衣服蹭破的損傷也會帶回現實，更不用說夏嵐的手機還落在了那處地下空間。

腦子的暈眩和胃裡的難受已經平息不少，夏嵐渾身僵硬地站直，轉過身和金髮女人疑惑和略帶關切的眼神相視，勉強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剛剛晨練完，夏嵐可以明顯看出汗水浸濕了她的運動衛衣，隱隱的白色熱氣升騰，在氣溫極低的清晨十分明顯，幾縷暗金色的髮絲垂落，順著汗滴黏在微微喘氣的女人臉側，被她空閑的右手撩到耳後。

看她的表情沒啥異樣，夏嵐稍微鬆了口氣，「還好……不用擔心我。」

女人似乎很有應對像夏嵐這樣的人的經驗，注意到他表情的不自然後，馬上轉移了話題：「今天的早餐如何？要來點包子嗎」

她示意了一下左手提的被濕熱水汽染成半通明的塑料袋。

「呃……我已經吃飽了，謝謝。」夏嵐擺手婉拒。

「剛吃完早點就劇烈活動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還是坐電梯比較好。」

見夏嵐站在樓梯間，女人似乎是誤解了什麼，不過這倒剛好符合夏嵐的心意，他沒有解釋什麼。

「嗯，謝謝你的關心，我只是需要……緩一會。」

女人臉上閃過猶豫，抿了下嘴，欲言又止。

停頓了兩秒，她放棄了開口，轉而對夏嵐點頭示意，然後繼續朝前走去。

回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鑰匙打開門鎖，屋門開啟關閉的聲響漸落，然後陷入一陣良久的靜謐。

夏嵐從安全通道走出回到自己的屋內，由於穿越帶來的不適感，他沒了吃早餐的胃口。

坐到卧室里的書桌前，他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可裝進口袋的硬皮筆記本，眼底閃過懷念的光彩。

這是夏嵐的日記本，自小時候學會寫字后，他母親就教導他記錄自己的每一天日常。

從一開始的幾十字還帶塗鴉和拼音的幾句話，到後來幾百字不等的簡略描述，其中大部分篇幅的日記都在這個用了不到一半的筆記本中。

「兩年多沒再打開過筆記本了啊……」

從第一頁開始翻起，時間跨越近十多年，共涵蓋了從夏嵐7歲到20歲的過往。

隨著小時候歪歪扭扭的自己映入眼帘，記憶中的往事重新浮現腦海，夏嵐回憶起跟母親的種種過往，眼前的世界逐漸變得模糊。

雖說有不少頁數都被撕掉，但那上面當初記錄的黑歷史夏嵐卻記憶猶新。

只是從現在的視角回首往昔，當初撕掉那些頁數，缺少了這一部分回憶，著實令他感到遺憾。

由文字組成的畫面在眼前飛速掠過，母親的音容笑貌倒映腦海。

不知不覺，半個小時過去。

抽了下有些堵塞的鼻子，夏嵐抹了把眼角，重振精神。

又從抽屜里摸出一根筆，夏嵐將筆記翻到嶄新的空白頁，稍加思索后，提筆寫道：

【10月20日，星期日】

【天氣：多雲】

【昨天，我去精神專科診療醫院拜訪了梁成文，本以為他跟兩年前關進精神病院前的情況一樣，無法溝通。】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竟然說話了，還襲擊我。（這裡我不得不吐槽一下，那家醫院的醫護人員嚴重失職！我差點被梁成文掐死！）】

【我很難想象我到底看到的是什麼，梁成文變成了一隻怪物？如果結合這兩天的經歷，我不得不懷疑他是否真的被怪物影響了，那隻被稱為「神孽」和「力天使」的怪物。】

【它們回來了，梁成文所謂的「它們」，是不是就是他們所謂的神孽呢？】

【那家醫院絕對有古怪，兩年來我一直把幻覺當做是我的精神分裂病症帶來的影響，可昨天跟今天的實際情況著實讓我改變了這個觀點。】

【我不知道那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但既然他們已經研發出了分析機，至少在科技走向上，他們已經走上了一條曲折的彎路。】

【今天，我在那個世界呆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雖然還沒找到穿越的原理，但再過幾次我肯定能找到規律。】

【到時候，我得先探索那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我為什麼會穿越到那個世界，然後就是有關神孽的問題……】

寫到這，夏嵐右手的筆尖點了幾個點，用末端輕敲桌面，蹙眉沉思。

「一直叫『那個世界』著實不太好聽……」

沒過多久，他又在這頁的開頭，天氣的後面加了一個地點詞：

【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