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家犬
趙楠冷聲道:「對,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因此,朝廷打出一個為老幼負責的幌子,全員造冊體檢,做到心中有數,人為篩查出不同程度的疾病,對症下藥,而後嘛!以牙還牙,一網打盡。」
「恩師!」寇準拱手,「學生一定會做到心中有數。不管大魚小魚還是蝦米,一條一條去抓,絕不允許有漏網之魚。」
「當然,倭國也有極少數心地良善之人。」趙楠緩和了一下語氣,「或者是我華夏人的後裔,這些人,不僅要留下,還要重用!」
「恩師您事無巨細,算無遺策。」寇準施禮道,「不愧是能熟讀天書的才子,一開口便是錦繡文章、雄韜偉略,實屬經天緯地之才。學生受教了!」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趙楠擺擺手,「沒有什麼才子,我不過只是遇事善於琢磨罷了。琢磨的多了,明得失,知進退而已。反觀你呢?日後獨自對付一個野心十足,變態膨脹的民族,要越挫越勇,迎難而上,永不言敗。」
「學生牢記恩師教誨!」寇準拱手,一臉鄭重,「我誓言,定把大和民族這條嗜血成性的豺狼,回爐再造,改造成一隻搖尾乞憐,看家護院的家犬。」
「吃飯吧!」隨著一聲生硬的招呼,浴堂的房門被人推開。
負責洗浴的老者親自托盤,送來「斷頭飯」:上面盛著三碗米飯、三碟小菜、三杯清酒。他蹲身將碗碟一一擺放到地上,而後站起來,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言語偽善道:「嘁嘁,瞧這可憐見的,年紀輕輕。吃吧,吃飽喝足,到了那邊,不要說小老兒的壞話就好。我一生行善,每天不知道要送走多少可憐人!」說著一邊搖頭嘆息,一邊砸吧著嘴,準備拔腿出去。
「唉,你等等!」管家指著飯菜道,「我說小老二兒,你們倭國也太摳門了吧?你這飯菜,都不夠我一個人塞牙縫的。人之將死,也不讓人吃上一頓飽飯?我們三位,好歹也是遠道而來的客人,冤死他鄉不說,還落個餓死鬼,一旦地府的閻王爺在閻羅殿大堂上問起來,好說不好聽不是?」
「這……」老者一時語塞,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道,「莫哄鬼。小老兒哪天不送走幾人?我見得多了,有幾人去地獄報道,還有胃口吃得下飯,喝得下酒?」
「此言差矣!」管家鄙視道,「大丈夫立於世,生亦何歡,死亦何懼?」說著俯身端起置於地上的一杯清酒,憋著氣一飲而盡。
「咳咳……」管家強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老頭,這是酒?喪良心啊!居然往酒里摻水,不對,是往水裡摻酒。你們賺黑心錢,吃相也忒難看了吧?連將死之人的一碗酒都不放過,你摸摸你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你……」老者瞪大眼睛,看著管家手裡的空碗,一句完整話也說不出來,緩和了幾息,方不可思議道,「一大杯烈酒,你既然一口乾了?」
「一大杯?還烈酒?」管家把手裡四四方方的木質酒杯,翻過來調過去,仔細研究了半天,沒有發現它「大」在哪裡。「盛酒二兩尚且不足,這也當得起一個大字?酒入口無味,寡淡若水,也敢稱烈酒?」
「我島國別的不敢說,清酒還是數一數二的。」老者提到清酒二字,一臉自豪,「飲一枡者,皆醉。」
「呸!」管家一臉嫌棄道,「這刷鍋水都不如的玩意兒,還能醉人?我看是人自醉吧!」
「嘔噦!」寇準見他們二人說的熱鬧,提起地上的第二杯酒啜了一小口,沒忍住,噴了出來。「與其稱酒,還不如醋。恩師,這倭人的確是大小不分,柔烈不辨,好似患有顛三倒四之疾。學生有一點不明白,老者口中的枡,又是何物?」
「這小木盒子,是倭人盛酒的專用器具,他們稱『酒枡』,相較我們的酒杯,形質雖異,功用卻同。」
「公子,」管家丟掉手裡的酒枡,擦了擦手道,「這所謂的烈酒,著實難以下咽。倭國在我大唐偷藝二百餘載,就管這玩意兒叫烈酒,委實打臉,這是要砸了大唐名酒的招牌。」
「管家,你有所不知。」趙楠解釋道,「如你所言,大唐是有諸如劍南燒春、女兒紅、西鳳等烈酒,但與朱仙鎮的高粱酒相比,有天壤之別。同理,倭國的烈酒也然。再者,大唐時期的釀酒技藝,基本上都掌握在私人作坊手裡,事關飯碗,當然不會輕易外泄。一家人,尚且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何況倭國呢?因此,他們的釀造工藝,全靠自己一點一滴摸索經驗,成品十分糟糕,稱為『濁酒』。後來,在濁酒中加入石炭,使其沉澱,取其清沏的酒液飲用,才有了這杯清酒,細說起來,也算來之不易。」
「這位公子,」老者聞言,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好奇,「這世上,真有你口中所講的烈度高粱酒?」
「當然有。」趙楠看也沒看他一眼,直接甩出一句。「不過,我好心勸你切莫瞎打聽。高粱酒的度數是清酒的十數倍,別說喝了,哪怕是一聞,只怕也會醉了整個倭國。」
「哼。不吹牛你會死嗎?」老者引以為傲的清酒,被趙楠幾句話擊得稀碎稀碎,心裡不忿,拂袖而去。
「哼,不吹牛我能活嗎?」管家看著他的背影,針鋒相對。
「這倭人,」寇準搖頭苦笑,「人短心矬也便罷了,偏偏氣性還大,說不得罵不得的。一說不是,便惱怒萬分,摔門而走。」
「是。」趙楠調侃道,「倭人天生卑微,心理脆弱,言行齷齪。見到偉岸的北宋男子,頓時心生失落。千方百計想突出自己,拔高自己,找回點顏面,也在情理之中。當他僅存的一點優越感,也被人當面揭破,自然是惱羞成怒。」
「恩師,這倭人性格乖張,囂張跋扈。斷容不下我們三人,定會下死手,有何脫困之法?」
「丞相多慮了。」管家插話道,「我多次跟隨公子以身涉險,可謂步步驚心,但每次都被公子化解於無形。你儘管放心,柳暗花明,一切盡在掌握。」
「是啊,」趙楠笑到,「憑他一個小小的守護代,還奈何不了我們,只管吃飽喝足,洗澡睡覺便是。」
「哼。好大的口氣!」一直在門外偷聽的老者,踹門而入,氣得鬚髮皆抖,「能從我武士團的監獄活著出去的人,好像還沒有這個先例。即便有一口氣抬出去了,那也是活死人一個,苟延殘喘,生不如死。我倒想你們成為第一個破例者,能活著走出去。只可惜,你們狂妄自大,言語污穢不堪,極盡侮辱謾罵之詞,我已記錄在案。這下,只怕天皇也救不了你們了。」他說著,故意抖了抖手中的麻紙,哈哈大笑。
「來人,將他們帶走。」老者給武士下令,「交與武田殿下親自處置。」
武田住在同層的另一端。
一進門,武田身穿武士鎧甲,手持武士長刀,正手持圓形木棍狠命擊打木樁,好像在發泄不滿。
這是武士最為基礎的武功修為。持續性的練習,可以讓武士身形穩若泰山,拔劍相向而不亂。
木棍與武士刀長度一致、重量相等,以堅硬的柞木製作而成。
武田「嘿嘿」的用木棍猛擊木樁,致木屑四飛。老者看得出來,殿下他並非是習武,而是在撒氣。
老者心懷忐忑,先畢恭畢敬行禮,而後雙手遞上記錄趙楠言語的麻紙,告狀道:「這三名罪犯,惡意詆毀侮辱我大和民族,實屬狂妄至極,望武田殿下從重發落。」
「山口君,依你之見,該如何懲處?」武田停止了發泄,把木棍扔到地上,又狠狠踢了一腳。他看著麻紙上的一行行字,本來就鐵青的臉色,越來越不爽。
山口老者見武田雖怒,還好沒有找他的茬,頓時欣喜若狂,拱火道,「殿下,卑職愚見,若仍以老規矩,活埋、鴆毒、腰斬等,已難解心頭之恨,須凌遲車裂或者剝皮熬油點天燈,方能彰顯我武士團的威嚴,意在警示他國,我大和民族豈容外人冒犯褻瀆!」
「哼!這三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傢伙,一再挑釁我的底線。」武田青筋暴起,忍無可忍,將手中的麻紙也扔到地上,再跺上一腳,大聲咆哮道,「傳令,拉出去活埋,凌遲處死!」
老者和眾武士齊聲「哈依」,彎腰低頭,人卻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現在就去!」武田見部下既然敢不聽招呼,大聲呵斥。
無人敢回應。也無人敢動腿。
氣氛一時陷入尷尬,一干人真的成了一根根電線杆子。
趙楠閑來無事,移雙眸察看武田的房間:一個兵器架,一卷地鋪,一盞油燈置於几案之上,一角安放著一根習武的木樁,僅此而已。
「山口君,你想抗命嗎?」武田見趙楠無所事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玩世不恭模樣,氣得牙根痒痒,寒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