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猜物

第一百二十四章猜物

朝堂上,王卿公臣苦思冥想多日,也未能議出兩全其美的應對之策。

天皇一旦犯病,精神錯亂,冤殺身旁的人,早已是家常便飯。

晝夜護衛著冷泉天皇的村上,不可避免地,同樣飽受摧殘,好幾次轉悠到鬼門關,又被人拽了回來。

村上眼看著情如手足的兄弟,一個個被殺頭,甚至會被戮屍,慘不忍睹。自己的死活全看天皇的發病程度,狠起來,天皇連自己都打,更別提一個小小的護衛了。

頸上人頭,朝不保夕,人人自危。

螻蟻尚且惜命,況人乎?

天皇衛隊的侍從越來越少,朝廷只得許諾重金聘請。有命賺錢,還得有命花不是?經年殺戮,敢應聘遞補的侍衛,寥寥無幾。

皇家威儀,又斷不能減等。

這個前所未有歷史難題,擺在了朝臣面前。

民間不乏愛錢如命的孔方兄,但出於天皇的安全考慮,難以保證會效忠天皇,貼心守護,這一方案被否決;從御林軍里調撥,忠誠度純潔度無需懷疑,但奉命行事的將士,一聽到風言風語,早嚇得魂飛魄散,哪還有心思護衛服侍?方案也被否。

幾番辯論,幾經合議,經過長時間的商討,重臣最終達成一致意見,上奏天皇,請旨給衛隊的每一個侍衛:凡精心護衛,貼身侍奉天皇滿一年者,賜其子女進士一名;滿兩年者,賜進士兩名,額外恩賜丹書鐵券一塊;滿三年者,同上。額外恩賜丹書鐵券兩塊。

村上作為侍奉天皇的倖存者,他跟隨後者何止三年?進士及丹書鐵券早已到手,以後的日子,他情知早晚逃不過天皇發病時的一刀。

既然難逃一死的噩運,與其糊裡糊塗悄沒聲死去,還不如名正言順替天皇殞命,也落個忠臣功臣的好名聲。

榮譽,是一塊銘旌。

於是,村上抱著必死的念頭,大膽向國師建言,他願意替天皇受刑,以達到為天皇祛除邪魔的目的。

此言一出,震動朝野。

群臣紛紛稱讚村上,為子死孝,為臣死忠,是天下第一賢良之人,家貧知孝子,國難識忠臣。毫不吝嗇讚美之詞。

在民間,村上也同樣獲得一片讚譽之聲,榮譽鋪天蓋地而來。

他往日寂靜如常的家門前,驟然車馬喧囂,人來人往,訪客絡繹不絕,只為能親眼一睹這位忠心事主的侍衛。

一個默默無聞,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聲望暴漲,在倭國大紅大紫,一時無兩,傳為佳話。

榮耀的背後,隱藏著村上一心赴死的悲情。

向來倚仗天子威嚴行事的國師,一貫驕橫跋扈,胸無點墨,他是靠著家族的勢力和阿諛奉承一步步爬上國師高位的,更別說診治精神病這一世界級難題了。

國師對天皇不敢出手,唯恐稍有差池,被人彈劾,小命不保。但對一個小小的侍衛,就無須忌憚了。

他裝模作樣驅魔除穢,在宮中的後花園擺起道場。

各種驅鬼護身符、封鬼魔的封印和紅丹硃砂桃木劍等一應俱全。

國師口中念念有詞,吐穢除瘟,通命養神,虎賁引津,令吾皇通真,急急如律令。

蠟燭高燒,香煙冉冉,昂貴的黃紙,燒了一盆又一盆。

一套毛用沒有的標準流程下來,便該村上這個大冤種上場了。

國師對待他,絲毫沒有惻隱之心,更別提同情心了。

道場之上,眾目睽睽之下,群臣激憤,揮舞著手臂,瘋狂高喊「殺了他,殺了他,邪魔一日不除,天皇一日不安。」各種火燒、鞭笞、開水燙、凌辱等酷刑輪流招呼,即便是心志如鐵,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也難逃一死。

國師原本備好九九八十一天的祛魔道場,村上在遭受非人的折磨后,愣是沒能挺過三天,便撒手塵寰。

人死如燈滅。

村上的死,並沒能治好冷泉天皇的精神病,反而間歇發作的次數有所加劇。

倭國的朝臣民眾,不怪罪身為國師的庸醫無能,卻把怒火撒到了村上的身上,理由也是荒誕至極:村上一死,天皇的病反覆的更厲害了。

說明什麼?說明他才是真正的邪魔,他的子子孫孫,都是鬼祟附體。

驚天大反轉。

忠心不二的村上,眨眼被貶成惡魔,生前的讚譽也變成了惡意詆毀。

世事無常,九泉之下的村上若有知,也會後悔當初那個以生命博取榮譽的決定。

事實證明,他的初衷是多麼幼稚,他的想法是多麼不靠譜,在變態的倭國,一切都是假的。

「就這樣,」山口哀哀悲泣,「家父殉職,被扣上惡魔的罪名。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家父身亡,日子還得過。至今,我闔府男女老少,還被朝廷的文武眾臣定性為邪魔鬼祟,滿門抄斬只是早晚的事。」

「言過了,言過了。」管家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煞有其事地俯身看了看山口的腦袋,使勁揉了揉眼道,「你的人頭,這不是好端端的長在脖頸上嗎?難不成是我眼花看錯了,這不是腦袋,是個球?」

「貴人快莫取笑小老兒了。」山口聲音嘶啞,再鄭重向趙楠作揖叩首道,「幸好,太上天皇陛下同情家父的遭遇,又有他親手頒發的丹書鐵券和免死聖旨,卑職一家人,才能苟延殘喘至今日。」

「山口,恐怕你只能認命了。」寇準勸慰,「你的遭遇,乃是天皇的私事,公子也是愛莫能助啊!」

「貴人誤會了!」山口繼續話題,「太上天皇陛下,一旦發病,朝臣就紛紛上奏,要拿我一家人再祭道場。老陛下飽受病痛折磨,體衰力竭,老眼昏花,逐漸喪失了正常人的智力,沒有他老人家的回護,吾命不久矣。」他擦拭一下淚水,泣不成聲道,「我雖受恩賜進士,且在武士團有爵位在身,但這些終究抵不住朝堂重臣的彈劾。要想保命的唯一出路,就是找到丹書鐵券。」

「好嘛!」管家忍俊不禁,「自登上倭國的土地,就怪事不斷。天皇丟了草薙劍,你山口莫非效仿君上,故意弄丟了丹書鐵券?這保命的玩意兒,說沒就沒了?」

「弄丟了,倒好了。」山口沮喪道,「丟了,便不再抱任何希望,焚香沐浴,專等著官府抹脖子也就是了。偏偏明知道東西就在府中,可是邪門了,整座府邸挖地三尺,也未見鐵券的影子,守著御賜的丹書而死,小老兒死不瞑目啊!求貴人,求公子救我性命!下輩子做牛做馬,我山口一家人也會感恩戴德,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哎,你打住!越來越不像話了。」管家終於聽出弦外之音了,忍不住出言訓斥道,「原來你東扯西拉的說了半天,是讓我家公子幫你找免死牌。奇哉怪哉,你府里藏著的東西,憑什麼讓我們幫你去找?再說了,你家的府邸,你的家人最熟悉不過了,他們掘地三尺都找不見,一個外人能找得見?我看你的腦子是嚇糊塗了吧?真真是豈有此理。」

經管家劈頭蓋臉一頓數落,山口似乎才回過神來,忙道:「抱歉!貴人言之有理。只因小老兒見公子智計過人,分析問題一針見血,能透過現象,抽絲剝繭,字字句句直擊要害,戳中事情本質,頓起求救之意。都怪我一時頭腦發熱,情急之下,急病亂投醫,莽撞了莽撞了!還望公子海涵。」

「無妨無妨。」趙楠打趣,「腦子不用要生鏽,會變成死腦筋的。不就是找東西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何不推理玩鬧一番,就當玩遊戲,或喝酒猜拳了。」

見趙楠答應幫忙尋找,山口面露喜色,趕忙施禮,「有勞公子,有勞了。」

「我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如實作答。」趙楠沉聲道。

「公子請問,貴人一片好心幫襯我,我當知無不言,萬無藏著掖著之理。」

「好。」趙楠點頭,「那我問你,那免死牌系何人所藏?你是如何得知,它肯定沒有被人帶出府中的?或是失竊,或是府中之人監守自盜,皆有可能。」

「絕無可能。」山口言辭鑿鑿,「當年,家父在冷泉天皇的御所清涼殿承沐聖恩,接到聖旨和御賜之物,陛下還特意開恩,給家父放假十天,准許回鄉享受天倫之樂。家父回府第一件事,就是焚香供旨。之後,家父思慮再三,認為丹書鐵券太過重要,需妥善保存,因此他下令,在他休假期間,任何人不得靠近他的住所,違者格殺勿論!轉眼,到了家父入宮上值的時間,他臨走之時,屏退左右下人,鄭重其事告知我兄弟姐妹,丹書鐵券他已經藏好,詳細地點不會告訴任何人,需保命救急之時,有心人自然會找到。」

「如此說來,藏鐵券之時,只是你父親靠他一己之力,並沒他人協助?」

「公子,的確如此。整個過程並無第二人參與,包括我的母親。」

「那,我再問你,你的父親回宮前後,你可曾親眼看見大量土方?」

「公子,小人也想到了這一層,並無人得見。」

「嗯,此事可以斷定,」趙楠稍加思考,微笑道,「丹書鐵券的確在你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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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大宋:拯救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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