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檄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檄文

趙楠接過檄文,細觀之,字跡工整,靈動秀逸,可謂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討藤原檄文》

「蓋因天皇聖明,心繫蒼生疾苦,而力求變法維新,祛痾除弊,百姓不無擁戴。」

「然,這一千秋大計,卻觸及幕府利益,遭大將軍藤原春抵制阻撓。其身沐皇恩,不思上天好生之德,卻貪天之功,干戈不息,舉武揚威,其麾下武士團,搶掠罄盡,敗法亂紀,染指之處皆寸草不留,致民間怨聲載道。而今,竟冒天下之不韙,抗旨不遵,斬御林軍,殺欽差,並不召而自至,大肆圍獵皇宮,企圖弒君篡位。藤原春悖道逆理,包藏禍心,公然謀反,實屬大逆不道,欲陷天下於大亂。其行無恥,其罪當誅,人神之共憤,天地所不容。」

「普天之下,率土之濱。朝廷出榜,招募天下英雄,共赴國難。號召血性男子進京勤王討逆,助天皇征剿此賊,匡扶社稷,重回大統。布告天下,咸使聞知。花山天皇。」

落款日期:永觀二年九月十七日。

趙楠逐字逐句斟酌,甚是滿意,「平仲,很好,無可挑剔。只有一點,你把落款日期提前幾天,以示皇宮搖搖欲墜,情事危急。給民眾一種壓迫感,若不及早起事,很快便會亡國亡家。」

「好文好字!」管家湊過來邊看邊問,「只是落款沒有天皇玉璽,倭人未必肯信。」

「無妨無妨!」趙楠扭頭看著他解釋,「理論上講,皇宮四面楚歌,被強敵圍得水泄不通,能偷偷傳出天皇口諭,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若攜帶用印的檄文出宮,即便帶出來也只有一份或者很少的幾份,絕無可能把玉璽拿出宮來的。因此,沒有御印反而是正常的。」

趙楠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補充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文末加上一句即可:功成之日,凡討伐此賊者,皆加官進爵,封妻蔭子,朕情願讓出半壁江山,與君共治。」

「這就對了!」管家嘖嘖稱讚,「不分臣民,也不問身份,市井之徒也好,江洋大盜也罷,來者人人有份,名利雙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死也值了!」

寇準點頭附和:「如此一來,不光是青壯年,恐怕連老弱病殘也難逃名利二字,會爭先恐後,踴躍來京聲討藤原春。」

檄文內容議定,令秦知古等人謄抄,惠子自然也參與其中,還一再感謝趙楠全力拯救她的國家。

榜貼四門,傳於地方五畿七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

檄文一時轟動全國,都道府縣町,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市丼之人,奔走相告,能為之士,皆盡響應,各路人馬紛紛進京勤王。

皇宮。

清涼殿。

「花山,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金殿上,藤原春手持草薙劍而立,與坐在御座上的天皇對話,「你的御林軍和近衛軍,已被我徹底消滅,皇宮被我圍得鐵桶一般,密不透風,一隻蒼蠅也休想飛出去。放眼天下,還沒有任何一支勢力,能與我麾下的武士團一較高下。識時務者為俊傑,別再做無謂的抵抗,反抗是徒勞的,沒人能救得了你。我勸你乖乖寫下詔書,早日禪位。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否則,君臣一場,別怪我心狠手辣。」

「將軍!」一探子稟報,「幕府外發現幾千兵馬,依甲胄制式,兵器馬鞍等分析,疑是大宋的軍隊,但又不完全像,大老不敢擅專,特命卑職來稟明情況。」

「大宋?哈哈哈!」藤原春大笑,「孱弱的大宋,在我武士團面前,也不過是大慫而已。攘外必先安內,區區大宋,何足掛齒!」

「藤原春!」天皇手捻佛珠,守心閉眼,「自古以來,邪不壓正,這個百顛不破的真理,想來你未必不懂。結黨營私,弒君篡位者,哪個有好下場?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朕勸你善良。北宋大軍毫無徵兆的從天而降,無端出現在幕府,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朕再勸你一句:慎重,三思而後行,切勿走上不歸路。」

二人你來我往,鬥嘴鬥了幾個時辰了,誰也說服不了誰。

「這個世界,是靠實力說話的。」藤原春見花山負隅頑抗,已漸漸失去耐心,只得使出殺手鐧,秀肌肉,「實力在手,你無我有。你想殺人,可是手中無刀。一味的拖延時間,只會等來全國各地更多的武士集結京都,會有更多的屠龍刀。既然拖延無益,何不為自己,也為後宮的家人,留一條活路?」

「阿彌陀佛!」花山捻珠的手速越來越快,誓死要將皇位保衛戰進行到底,「藤原春,既然你執迷不悟,非要與天下人為敵,那你就動手吧!」

聊天聊死了。

話題又一次到了起點。

藤原春已經記不清楚,這來來回回的車軲轆話循環往複多少次了。

拉鋸戰再次陷入僵局,也可以說是死局。

殺,他顧慮重重,恐招來罵名,被天下人唾棄,遺臭萬年;退,天皇的兵馬被誅殺殆盡,已無退路可言;和,花山軟硬不吃,好像算死了他不敢弒君。

無解。

藤原春與天皇互相磨嘴皮子,打嘴官司,雙方你來我往,據理力爭,就這樣苦撐苦熬,乾耗著。

「來人!」藤原春下令,「即刻起,封了御膳房,米面蔬果一律禁止入宮,皇宮裡的任何一處水源都要派人從嚴把守,仔細看管。宮裡的人飲水用飯,都必須經過我的允許。違令者,殺無赦,滿門抄斬。」

看來,他真的是急眼了,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既然想出了斷糧斷水這一昏招。

藍天下,海岸線的一艘快船,如離弦之箭,正飛速朝著薩州駛去。

船頭,一武士問部將:「大人,我們為外域之人效力,背叛天皇幕府,會不會被人戳脊梁骨,罵我們是走狗,賣國賊?」

「賣國賊?」武士一句話戳中了部將的痛處,他迎著海風,淚光閃閃,「我效忠天皇,卻被朝廷劃撥給了幕府。我對大將軍忠心耿耿,屢立戰功,屢破大案要案,卻又被推赴刑場,差一點丟了腦袋。非我不愛國,而是國家拋棄了我。試問,一個人,連腦袋都保不住,你讓他如何愛國呢?這個國家,她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去愛呢?」

一番話,振聾發聵。

尤其是對剛從刑場上撿回一條命的他們來說,此語更是沉甸甸的壓在心頭,似有千斤萬斤之重。

「我們的要求並不高。」部將擦拭了一下濕潤的眼睛,「只求有飯吃有衣穿,娃娃有書讀,父母都平安。如此簡單的訴求,卻難以實現。國家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銀,都白白浪費在了天皇與幕府無休無止的爭鬥內耗當中。武士團則更甚,打著反腐的旗號,大肆清洗朝廷官員,喪心病狂搜刮民脂民膏,現實與願望漸行漸遠。看似繁榮的西湖,人心卻如斷橋,早就分崩離析了,國將不國,這賣國賊又從何談起?」

一旁幾名心有餘悸的武士很有同感,隨聲附和,「沒有死於敵人之手,卻險些喪命將軍刀下。真正的賣國賊,竊國大盜,小日子過得頗為滋潤,個個混的風生水起。唯獨咱們這一腔熱血愛國者,差點把小命都愛沒了。唉,難呀,太難了。」

「談到愛國,我也想說幾句。」部將掏心掏肺道,「你是砍柴的,國家是放羊的,你不管不顧地圍著她轉了一天,他的羊吃飽了,你的柴呢?」

這就是現實。

「打柴者,無以為柴,忍飢挨餓苦度日月也還罷了。各種苛捐雜稅多如牛毛,柴米油鹽,求醫問葯,舟船車馬,生老病死,人情世故,讀書求學,舉手投足間,又有哪一項不花錢呢?」

啪啪打臉的現實。

「因此,我的答案很簡單。」部將聲音越來越低,沮喪道,「我們不是賣國賊,也不配愛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誰保我們腦袋無虞,讓我們有飯吃有衣穿,他就是我的國,我就心甘情願為他賣命。」

部將的話引起了共鳴,「是啊是啊!大人言之有理,外域之人,不但留下我們的小命,還准許咱們戴罪立功,如此坦誠大度,那他就是我們實實在在的國,值得你我愛戴。」

言語間,小船已駛入薩州碼頭。

「誰是誰非,謹記在心,以圖后報。」部將率先跳下快船,殷殷囑咐,「切記,羈押人犯,速去速回!我在碼頭等候,別忘了,山口還惦記著我們的腦袋呢,成敗在此一舉。」

「哈依!」

部將搖搖頭,強調重新回話,直到一武士夢然醒悟,喊了一句「得令」后,他方滿意。

夜幕降臨。

用罷晚飯,大地回歸沉寂。

府內燈火輝煌,趙楠到幕府外轉了一圈,整個天空烏雲壓頂,四周伸手不見五指,黑乎乎一片。

猶如打殺然燈佛,墮落黑暗獄。

除了府門上兩盞懸挂的紅燈籠,有一點微弱的亮光。

趙楠禁不住想,若論繁華,這倭國最有權勢的幕府,也不過如此,比起宗主國大宋王朝,差的不止是一星半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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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大宋:拯救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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