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火燒靖國神廁（2）

1945年2月6日黃昏，塞班島上一片繁忙。四百餘架的b-29轟炸機正在做升空前的準備。這些飛機已經被拆除了用於自衛的機槍和機炮，這讓機組乘員都有些擔心。第二十一航空隊的轟炸機飛行員們大多也有過在歐洲執行戰略轟炸任務的經歷，但是執行夜間轟炸任務的經驗並不多。在歐洲，美國陸航的轟炸機部隊的傳統是執行白晝的精確轟炸任務，夜間轟炸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英國皇家空軍的轟炸機乾的。在歐洲，白晝轟炸固然會受到德軍的強烈抵抗，遭受嚴重損失。但是執行夜間轟炸任務的英軍部隊的損失也不小。德國人的夜間戰鬥機也不是好惹的，這支部隊里甚至於也出現了一些擊落數超過一百的超級王牌。

前一段時間，美軍的b-29轟炸機的確也執行過不少的夜航佈雷的任務，不過這些任務都是在海面上空，第一不存在地面高炮之類的東西的威脅，第二攻擊的也不是日本人防禦最為嚴密的目標。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在海面上被擊落了還可以跳傘，附近有美國潛艇接應，很多被擊落跳傘的飛行員都能得到潛艇的即使救助，得以重返部隊。

但是在東京上空被擊落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先別說落地之後會不會被那些給活活打死，就算活著落入了日軍手裡，也不見得能有什麼好結果。日本人不是《日內瓦公約》的簽約國，它從來沒有承諾過要優待俘虜。誰然美軍還沒有登上日本本土，解放那些被關在日軍戰俘營里的美軍俘虜。但是有關這些被俘人員遭到了日軍的迫害卻早就不是秘密了。美英的情報機構在收集東南亞的日軍的情報的時候，也了解到了很多的關於日軍在東南亞虐待乃至屠殺戰俘的事情。更何況，在東京上空被擊落的時候，東京多半正在熊熊燃燒。在那個大火坑上面跳傘，只怕還沒來得及落地，就要變成烤豬了。

所以所有的空勤人員都這次任務，心裡都有些打鼓。不過，即使心裡打鼓，這次任務還是要出的。而且在這次行動中，李梅將軍和另一位據說級別也不低的軍官將親自參加，所以空乘人員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現在燃燒彈都已經裝好了，因為拆掉自衛武器節省了重量，再加上這次任務採取較低的最為經濟的飛行高度，節省了燃油，所以這些轟炸機每一家都裝上了多達6噸的凝固汽油彈，現在領航的那架b-29已經完成了所有的準備。只要最後的兩個乘員就位，它就打算滑向跑道，升空作戰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吉普車開了過來，吉普車一直開到領航機的旁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兩個身穿飛行夾克的人從吉普車上下來，徑直向著飛機走來。

「將軍，您來了？」領航員認出了走在前面的那個人只是他們的司令——李梅將軍。

李梅沒有回答，只是朝著他點了點頭，就沿著登機梯登上了飛機，而在他後面的那個人也跟著他登上了這架飛機。

「好了，把梯子收起來，出發。」李梅說，「還愣著幹啥？」

李梅將軍喜歡親自帶著轟炸機部隊去執行戰鬥任務，這在美國陸航當中也算是出了名的。但是當上將軍之後，這樣乾的次數還是漸漸地減少了。畢竟，美軍很難容忍一位高級指揮員總是在第一線冒險的。不過這一次，李梅給自己找了個好的理由：這次行動是一次全新的戰法的實驗，他必須全程參加，才能更好的完善它。

大家在轟炸機的座椅上坐好，繫上了安全帶。飛機的四台發動機開始依次啟動。然後巨大的戰機就開始沿著跑道滑行，這時候，已經偏西的太陽將金紅色的陽光投射進飛機里。機艙裡面被陽光映照得一片通紅。

在引導機起飛后，其他的飛機一架接著一架的飛了起來。因為執行的是夜間的轟炸任務，加上飛機已經根本沒有自衛武器了，在排成嚴密的箱型編隊就沒有必要了，所以，這些飛機只是按照起飛的次序，一架接著一架的向著遠方飛了過去。

從塞班島飛到東京距離很遠，加上飛機裝滿了凝固汽油彈，飛行速度也不高，所以預計當飛機到達東京上空的時候，天早就完全黑了。不過還不算特別深的深夜，估計日本人還沒有都睡死。但是，這並不是問題，依照美軍的計劃，先導轟炸機將首先投出一個十字形的交叉的火焰之牆，然後其他轟炸機將用燃燒彈將這個十字型的頂端連接起來，將目標區域圍在其中，然後其他的轟炸機在這個圈子裡投下燃燒彈。這個圈子的範圍特別大，圈子裡的日本人即使都醒著，即使個個跑得快得像奧運會百米冠軍，也沒有多少人能從這個圈子裡跑出去。

幾個小時后，天已經全黑了。而飛機也已經接近了日本列島。在這個過程中，李梅將軍一直在和另外的那位軍官討論戰術問題。說的興起的時候，他們甚至就在轟炸機的地板上鋪開地圖，然後打起手電筒，指著地圖比劃了起來。

白天的時候，斯普魯恩斯將軍的艦載戰鬥機和艦載轟炸機又對東京一帶的日軍目標進行了一輪打擊，然後又和出來反擊的日本飛機打了一輪空戰，如今日本的航空力量正躲在自己的基地里舔傷口，他們根本就沒有預計到在今天晚上將會受到怎樣的打擊。

「將軍，我們現在已經接近日本列島了，最多再有十分鐘，我們就會到達東京了。」機長貝克上尉對正在地圖上指指點點的李梅將軍說，同時開始降低飛行高度。

「啊，要到了呀。」李梅一邊說，一邊直起身子來，然後對那位一直在和他討論的軍官說：「羅恩，我們先把地圖收起來，正戲就要開始了。」

「好的，將軍。」那個軍官一邊麻利的收拾地圖，一邊回答說。

「我們已經到了目標區域上空了。」領航員克里說。

羅恩和李梅趕緊睜大了眼睛向著下面張望。但是下面黑沉沉的，什麼都看不見。因為日本人早就在進行燈火管制了。不過地面上的人大概也已經察覺到了轟炸機群的接近，超過四百架轟炸機的一千六百多台發動機的轟鳴聲，只要不是聾子，就沒有理由聽不到。幾台探照燈亮了起來，他們的光柱開始在空中晃來晃去。不過東京的探照燈的數量遠遠不能和柏林相比，差了不止一個數量級。這點數量根本不足以用來維持東京這樣的大城市的夜間防空。

「準備！1、2、3、投彈！」投彈手拉下投彈手柄，一串凝固汽油彈搖曳著從彈艙里墜落下去。幾十秒鐘之後，後面的地面上立刻出現了一條長長的燃燒帶。橘黃色的火焰升騰了起來，從空中看去，就像是大地上裂開了一道口子，熾熱的熔岩猛地從地下冒出來了一樣。

緊接著，這個口子又增加了一條。另一架b-29投下的燃燒彈劃出了一條和這條火牆垂直交叉的火牆。這時候，領航機已經投下了所有的六噸燃燒彈，開始向高處爬升。而羅恩和李梅則通過觀察窗，仔細的觀看著下面的情況。

一群轟炸機開始圍繞著交叉十字劃出了一個烈焰的圓圈。藉助火焰的光亮和望遠鏡，隱隱的可以看到東京那狹窄的街道。這個時候，另外的一個方向上，也燃起了一團明亮的火焰。

「那是哪裡？」羅恩問。

導航員打開手電筒，查看了一下地圖，然後回答說：「應該是千代田地區的九段坂一帶。那裡有一個重要的目標。」

羅恩笑了起來，看來靖國神社什麼的多半是逃不過這把大火了。而且，考慮到將來，美國會成為日本的爸爸，到時候，日本人就算想要修復這個神社，並恢復其功能，恐怕都會有一些額外的麻煩了。別的不說，你恢復這個是什麼意思？是說爸爸炸錯了嗎？是說爸爸不該炸嗎？

這個時候更多的轟炸機也已經投下了他們的燃燒彈，大火越燒越大，火光透過b-29頭部巨大的透明的觀察窗，將機艙里照得通紅，現在誰如果要查看地圖，絕對是不需要再打開手電筒了。

……

淵田是一名從海軍退一下來的水兵，在瓜島的戰鬥中，他被一發從美國驅逐艦上打來的127毫米炮彈炸掉了一隻手，不能再勝任自己的工作了，於是就退了役。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今他的那些戰友們都已經在太平洋餵了鯊魚，只有他，雖然成了殘疾，但至少還活著，而且憑著在軍艦上學到的知識，還找到了一份能夠勉強的養活自己和老婆的工作——消防聯絡員。

當美國人投下第一串燃燒彈的時候，他還試圖組織人員救火，但是不斷掉落下來的燃燒彈讓他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這樣的火勢是絕對控制不住的。現在最要緊的已經不是如何撲滅大火了，而是如何從火場中逃出去。

周圍的空氣已經熱得可怕了，幾個陷入了慌亂的傢伙沿著街道飛跑了起來。但淵田知道，即使在正常情況下，人也跑不過這樣的大火，更何況狹窄的堆滿了雜物的街道也使得快速逃生成為了不可能。淵田看了看已經被大火吞噬的街道，他明白如果想要從這些街道上逃生，那些沿著街道逃跑的人只會把快速逃生變成快熟逃生。這樣的火勢可以保證在你跑出去之前就把你烤個十成熟。慌亂中，淵田看到了不遠處的的河流，於是他大聲喊道：「跟著我，從河裡游出火海去。」然後就帶著幾個下屬的消防員猛跑幾步，跳進了河裡。

憑藉著嫻熟的水性，淵田順著河流快速的游著。然而大火卻好像無邊無際一樣，無論他怎麼游，周圍都是熊熊燃燒的火焰，現在，他每一次從水裡露出頭來，都會覺得臉上被烤的疼，而吸入的炙熱的空氣也讓他的肺部難受之極。而且他也漸漸感覺到原本清涼的河水也開始變熱了。他沒有選擇一條快熟之路，但是上天似乎也只給他安排下了一條慢熟的道路。無論任何，十成熟似乎已經成了他的宿命，而他的一切努力都不過是把烤熟變成煮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