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怎麼著也算個半仙吧?【求收藏——】
冥界。
奈河橋上,煙雲繚繞。
寧皓搭在奈河橋上那年老失修,搖搖欲墜的護欄上,手裡夾著半截沒抽完的煙,悠悠從嘴裡吐出煙圈,將煙灰朝著橋下早已乾涸的忘川河裡彈了彈。
能在奈河橋上抽煙的,古往今來應該就寧皓這麼一個。
「哥們抽的真的不是煙,真的是寂寞啊!」
寧皓朝著昏暗的冥界天空仰天長嘆。
傳說記載:「奈河,其源出地府,其水皆血,而腥穢不可近,橋險窄光滑,有日、夜遊神把守。橋下血河裡蟲蛇滿布。」
可現在嘛,用鳥不生蛋來形容已經是抬舉了。
現在從這搖搖晃晃的奈河橋上一頭栽下去的話,肯定不會永世不得超生。
不出意外的話,結果應該是腦袋開瓢,頂個大包。
其實不僅僅是冥界是這般模樣,仙界也是如此,所有的一切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已經毀滅,只剩下了廢棄已久的仙界遺址,同樣是一片死寂,和這奈河橋差不太多。
「早知道就不飛升了。」
「焯!」
寧皓憤憤道。
末法時代,靈氣枯竭,引渡凡人成仙的天梯數千年都未曾出現過,仙界早就已經成為了傳說。
寧皓作為地球上僅存的修真者,在25歲的時候因機緣巧合突破桎梏,強行飛升。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仙路斷絕的緣故,寧皓並沒有遭遇書中記載的天劫,就這麼一步一步走上天了。
可懷揣著激動心情以及對仙界無數美好嚮往的寧皓,萬萬沒想到迎接他的仙界竟是如此殘破的景象。
仙界滄桑,仙路斷絕。
至於是什麼原因,寧皓無從知曉。
寧皓探索了整個仙界,可除了寧皓以外,別說是人了,連個響都沒有。
當時的寧皓瞬間淚奔。
「我的仙女……」
「我的蟠桃……」
「那哥們現在還算是仙人嗎?」
「沒歷天劫不算仙人的話……」
「怎麼著也算個半仙吧?」
……
最可氣的還不止是仙路斷絕,而是徹底回不去人界了,只能夠在仙界和冥界中遊盪。
只能上界,無法下界!
這是一直以來的規則。
在仙界遺址嘗試學習了很長一段時間遺址內留下的仙術后,寧皓兩眼一黑,自閉的很徹底。
要是仙界鳥語花香,只是沒其他仙人,寧皓倒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行屍走肉。
主要真的是連個響聲都聽不見,太過孤獨寂寞。
幾乎不需要做太多內心的掙扎,寧皓就來到現在所處的這個地方——奈河橋。
「哥們要投胎!」
「沒了孟婆湯,那哥們下輩子還不隨便秀?」
掐滅燃盡的煙頭,寧皓下定決心,朝著奈河橋盡頭那扇籠罩著光幕的輪迴門走去。
仙籍中記載,正常運行下的三界,這扇輪迴門是凡人投胎的必經之所。
可在仙冥兩界因不明原因消亡毀滅后,死去人類的魂魄,那就不知道會飄往何方了。
……
荒州。
初春時節,天氣還沒有徹底回暖,嶺谷叢林之間尚有一些未融化的薄雪。
田野之間的官道年久失修,兩匹駿馬拉著一輛馬車,在坑坑窪窪的道路上顛簸前行,輪軸發出的「吱呀」聲音如泣如訴。
「世事無常啊……」
「怎麼會這樣呢?」
聽到馬車內傳來的呢喃聲,坐在車轅處,口中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的護衛少年青川神情錯愕,像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話,立即將馬車停了下來,掀起車簾,難以置信的看向了車內那個長著桃花眼,五官俊美,臉色卻蒼白如紙的少年。
外面的清風入簾無聲。
以往寧皓茫然痴傻的雙眸,現在就像春陽下蕩漾著微波的清澈湖水一樣乾淨。
「少……」
「少爺?你怎麼……」
纖柔的聲音傳來,出聲的自然不是駕車的護衛少年青川,而是坐在寧皓身側的貼身婢女秋漓。
眉黛如畫的秋漓和青川一樣露出錯愕的神情。
寧皓從出生開始便得了怪病,瘋瘋傻傻,偶爾說出的話也都是些她聽不懂的話。
奈河橋,凌霄寶殿,孟婆什麼的。
秋漓的見識淺薄,可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四娘,也沒聽說過在這九州世界里有橋叫作奈河橋。
此時的寧皓正撩開馬車的簾角,微眯著雙眼仰視著那沒有半點霧霾的湛藍天空,呢喃自語道:
「嘶——」
「怎麼會這樣呢……」
果然人生世事無常。
每當寧皓對自己的未來有著十足的把握時,現實總會出乎他的預料,給他當頭一棒。
飛升的時候是,投胎的時候也是。
本以為自己會順利投胎到地球再當華夏公民嗨一輩子,可寧皓怎麼著都沒想到,現在自己竟身處一個陌生的世界。
九州世界,人族主宰。
五大王朝,宗門林立。
寧皓所處的便是五大王朝之一的大胤王朝,簡稱胤朝,坐落九州大陸東部,疆域最為遼闊,獨佔荒州,江州以及金州三州之地,其下多達百郡千城,光是這一朝三州之地就已經比華夏古朝要廣闊。
「算了。」
「既來之則安之。」
「在哪活著不是活著,總比那鳥不生蛋的狗屁仙界要好。」
寧皓神情陶醉,嘴角勾起一絲微笑,深吸了一口空氣,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隨即望向了婢女秋漓:
「秋漓?」
婢女秋漓與寧皓同歲,年方二八,白色衣紗下露出線條優美的和清晰可見的鎖骨,小妮子此時俏臉上泛起一絲微微的恐懼,道:
「少爺……」
「原來……」
「你一直是裝的?」
也不怪秋漓會泛起恐懼,要是寧皓真裝瘋賣傻十六年時間,那自家少爺的心思未免太過恐怖,連秋漓這個唯一的貼身婢女自認不曾發現一絲端倪。
「裝?」
寧皓下意識的愣了一下,隨即立馬反應了過來,啞然笑道:
「怎麼可能?」
「又沒什麼好處……」
「這幾年時間我的意識一直在漸漸恢復,恰好到現在基本痊癒了。」
寧皓雖然這麼說,可真實的情況是在投胎轉世后,寧皓幼小如花骨朵般的身軀內並不能承載其靈魂之重,才會導致類似於腦疾的癥狀。
聽到寧皓邏輯清晰的回答,青川和秋漓二人這才相信寧皓的腦疾真正痊癒。
青川迅速吐掉了叼在嘴巴上的狗尾巴草,和秋漓同時起身行禮道:
「屬下青川參見少爺。」
「婢女秋漓參見少爺。」
若是寧皓一直痴傻,他們言行舉止倒是可以隨性一些。
可現在寧皓既然痊癒,在不知道寧皓秉性的情況下,一旦他們失了禮數,被責罰都算是輕的。
「在我面前不需要那麼多禮數,以後別跪了。」
「想說什麼就說,想問什麼就問。」
擁有著現代思想,一向洒脫,無拘無束慣了的寧皓扶起秋漓坐了下來,恰巧餘光瞄到了秋漓手邊的銅鏡,伸手取過便照著鏡子婆娑著自己俊美的臉龐,一邊搖著頭一邊咂舌:
「嘖嘖嘖……」
寧皓滿意的模樣讓一旁的秋漓輕笑,恰巧寧皓轉過頭,朝著秋漓問道:
「少爺帥不帥?」
四目相對,秋漓被那雙清澈的桃花眼一看,紅雲便飛上臉頰,稍稍有些慌亂的低頭應道:
「嗯……」
「嘖,我也這麼覺得。」
寧皓滿意的點了點頭,確認這世界的審美沒有出現偏差,見青川和秋漓一時間都不敢說話,便開始主動問詢起情況。
「秋漓,青川。」
「這些年我一直在大院中養病,只有少許的殘存記憶,具體情況不是很清楚。」
「我們現在這是在去什麼地方?」
穩定了心跳,秋漓輕輕吁了口氣,抬起頭介紹道:
「我們正在去荒州東荒永安城的路上。」
「這是少爺的封地。」
寧皓眼前一亮,「封地?」
秋漓聲音輕柔,答道:
「嗯。」
「胤朝國土遼闊,皇權與勢族共治。」
「在荒州,寧家是荒王府下第一豪族,掌管九郡。」
「按照祖訓,只要是記錄在族譜內的寧姓子弟在十六歲成年之際都會有一座封地……」
「少爺的封地就是永安城。」
寧皓撫著下巴,接著問道:
「那我的父母呢?」
這些年他能夠得到的少許記憶都是從秋漓,青川的碎語中拼湊而成的。
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母親叫作寧菁,是寧家的長女。
父親更是連名字都聽過,想必會有一段故事。
說到這裡,秋漓不由得心中一慌。
寧皓察言觀色的本事何其之強,出言安慰道:
「如實說就行,不用太避諱。」
秋漓的心中有些悲戚,輕聲道:
「少爺的母親是寧家長女,名字叫作寧菁。」
「少爺的父親,姓名秋漓並不知曉,我和青川被帶到寧府的時候,寧府上下早已不許再提起你父親的名字,只知道……」
停頓了兩秒后,秋漓聲如蚊吶:
「是個入贅的男子。」
寧皓神色微變,「經典贅婿?」
「咳,沒事,接著說。」
……
青川和秋漓都是十歲進的寧府,與寧皓同歲。
青川跟著寧家學武,年紀輕輕便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可達六品境界,秋漓則一直住在寧府四娘寧如月的院子,負責貼身照顧寧皓。
寧如月是寧皓母親寧菁的親妹妹,是寧皓的姨母,輔帶著照顧寧皓長大。
至於寧皓的母親寧菁,在誕下寧戰,寧皓一對雙胞胎兄弟后便長睡不醒,這在整個荒州都不算秘密。
十六年前為救寧菁,寧家上下遍尋名醫,可即便用盡了所有方法依舊無能為力,只能護住寧菁僅存的生機。
每年初春之時,寧如月都會去京城看望自己的妹妹。
而當初那位沒有出身背景,卻娶了寧府大小姐的寧家贅婿,自那之後就被趕出了寧府,自此音訊全無,早已被遺忘,當時就連對寧皓視如己出的姨娘寧如月都沒有阻攔,據說一直看不上那贅婿。
秋漓面露哀色,低頭不語。
幾息之後,寧皓問道:
「那我母親現在在哪?」
秋漓如實答道:
「京城,太醫院。」
寧皓平靜應道,「好。」
「我知道了。」
此時的寧皓當然不可能憑空知曉自己的母親究竟是何病症。
可無論是什麼病症,在飽讀仙書的寧皓眼中,都必定會有解法。
即便是死去的人,也並不是毫無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