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公元1736年八月。

靈風縣，清平鎮，回春堂門外聚集著幾十口男女老少。

噹噹當，幾聲鑼響。

「鄉親們，鄉親們我們老爺說了讓大家先回家休息，等有消息再通知大家。」小夥計祥福站在門口大聲喊道。

「祥福這都已經快三個時辰了還沒有動靜嗎？」

「我也不知道，大家別問了，生孩子我又不能在房間參觀，有消息后老爺自會通知，各位請回吧，請回吧。」祥福說完便轉身回到府內。

府外百姓們並沒有打算離開意思，搞得好像是他們媳婦生孩子一樣。

王明賢在院內一刻也停不下來，不斷來迴轉圈，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問一句「多久了？」。

「老爺已經四個多時辰了，你先喝口水吧，夫人肯定......」

祥福的話還未說完，便聽到緊促拍打大門響聲傳來。

跑過去阻攔住還打算敲門的幾人：「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嘛，有結果了自會通知，你們為何還要這麼敲打。」沒好氣的埋怨道。

面前男子滿頭大汗拽住祥福的手：「小兄弟我們是來找王郎中救命的。」面露焦急的解釋道。

祥福楞了一下：「今日回春堂不瞧病，你們明天再來吧。」

心想老爺的心情很不好，哪還有心情給你們瞧病。

誰知話音剛落下，身後便傳來王明賢聲音：「祥福是誰在敲門？」

「老爺是來瞧病的。」

「讓他們進來吧。」

「是，老爺。」

祥福招呼他們抬著一個中年女人走進院子。

兩個男人一見到王明賢二話不說就跪在地上磕頭：「王郎中，王郎中我們知道今天府內有事，可事情十分緊急，請你救救孩子他娘，求求你。」

王明賢將兩人從地上拉起來：「你們先告訴我她是怎麼回事。」

「王郎中是這樣，我們今早一起去下地干農活，忽然之間孩兒他娘直挺挺的就栽倒了，怎麼呼喚也不醒。」一名男子解釋道。

王明賢微微點下頭，走到擔架一旁對女人進行一番觀察，面色蒼白，皮膚厥冷，舌淡，胎薄白，脈搏細而無力，典型的昏厥虛證。

確定病因，轉身告訴祥福去取出自己九針包。

祥福屁顛屁顛跑出去，隨後王明賢示意幾人為昏厥婦女解開外面長衫。

「老爺你的九針包。」

王明賢接過來將九針包平鋪在地上，左右兩手各取一枚毫針，對準水溝、百會刺入，女人身體突然間顫抖一下。

「哎，你們先不要動。」王明賢攔住男人。

轉過身又相繼取出四枚毫針對準內關、足三里、氣海、關元四穴位刺入。

行針大約一分鐘左右女人雙眼微微睜開。

「孩兒他娘你醒啦。」男人見狀激動喊道，「王郎中你真是神醫，王郎中你真是神醫啊。」

王明賢攔住了又打算給自己磕頭男人：「這是我給你們開的藥方，等下去前面藥鋪抓藥，一日兩次，連續三日即可。」說完把剛剛寫好藥方遞過去。

「謝謝王郎中，謝謝王郎中。」男人不停的彎腰鞠躬道謝。

王明賢擺擺手：「不必如此大禮，趕快回去修養幾日。」

祥福將幾人送出府門。

「祥福還沒有結果嗎？」府外的百姓問道。

祥福無奈的搖搖頭：「沒有。」

「哎，這女人生子就是賭命。」

「可不是嘛，前幾天我還聽說樂原鎮里一個女人生孩子難產死掉了。」

「啊，那王夫人不會......」

伴隨著等待的時間越來越長，王明賢越發感覺不安，照這樣下去夫人恐有性命之憂。

「老爺，老爺你快去看看吧，夫人一直難以生產。」丫鬟滿臉驚色跑出來。

王明賢聽完三步並做兩步衝進房間。

一進屋就聽到不停發出痛苦哀嚎的聲音，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此時夫人滿頭大汗，臉色暗淡無光，嘴唇發白，呼吸急促躺在那裡。

「王郎中夫人她難產，如果在不儘快想辦法把孩子弄出來，我怕......我怕會大出血，到時候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救不活啊。」接生婆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自她當接生婆至今，遇到過七次難產跡象，結果無一例外都是一屍兩命。

王明賢咬著后槽牙，眉頭緊皺，自己雖對接生不太了解，但難產大出血可是民間都知道百分之百會死人事情。

「老爺......」夫人微弱的發出一個聲音。

「我在，我在，我在。」聽到呼喚，王明賢急忙俯身蹲在一旁，拉住夫人的手腕，「夫人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相信我。」

「我，我當然相信你，只是如果......」

「沒有如果。」

「你聽我說，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春秋時期有史書記載，曾用開膛方法完成過一次生產。」夫人體力不支，不得不停下來短暫休息片刻，「你可以試一試此方法。」

此話一出，房間內所有人都瞪大雙眼。

接生婆從業這麼多年，她從未聽說過開膛生產，驚嚇到臉色都變了模樣。

王明賢突然之間站起身走出房間，大約兩分鐘后拿著自己的九針包回到夫人身旁，快速鋪開，取出毫針，「夫人請你忍一下，可能會有點痛苦。」話音落下，對準合谷、三陰交、支溝、太沖四個穴位行強刺針，通過手指尖不停轉動，夫人疼痛感瞬間加劇。

「答應，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如果還是女兒那你就在娶一房。」夫人斷斷續續說道，「不能，不能讓王家的針灸之術絕傳。」

王明賢並沒有做出回應，而是繼續轉動手中毫針讓刺痛感更加強烈一些。

「啊......」夫人忍不住發出一聲喊叫。

接生婆時刻關注嬰兒情況，當她看到嬰兒頭部已經出現時急忙告知夫人：「夫人用力，孩子的頭已經漸漸明晰，用力啊。」

「啊......」

「啊......」

「出來了，出來了，馬上就出來了，用力，用力。」

伴隨著聲嘶力竭的哀嚎，終於聽到了嬰兒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聲哭喊。

夫人也因體力透支過於嚴重，孩子生下來那一刻她昏了過去。王明賢急忙為夫人把脈檢查，確定是因氣虛弱導致昏迷后長呼一口氣，用手擦了擦額頭即將要滴落下的汗水。

接生婆一邊幫忙剪斷系帶，一邊吩咐丫鬟去端一盆熱水過來給夫人和孩子擦拭身體。

「王郎中恭喜恭喜，是個少爺。」

王明賢的臉上並沒有過多喜悅，反而是對夫人為生子如此痛苦而傷心。在這之前他從未親眼看過一次女人生孩子，今日之見讓他暗下決心，我王明賢自今日起絕不在生育一子。

「老爺給少爺取個名字吧。」丫鬟抱著擦拭好的嬰兒走到王明賢身旁小聲說道。

王明賢從她手中結果襁褓中的嬰兒：「等夫人醒后在做商討。」說完抱著嬰兒走出房間，來到府外向還在等候百姓告知這一消息。

大家得知是個少爺時紛紛拱拳表示恭喜，一年過花甲老婦拄著木杖走上前遞給王明賢一件由無數塊布料縫合在一起的百家衣。

「王郎中這是咱們清平鎮大傢伙為小少爺縫製的百家衣，穿百家衣得百家福，身體安康，長命百歲。」

「我王明賢所做之事不足以讓大家如此厚愛，謝謝大家，謝謝。」

三日之後為嬰兒舉行宴席，百姓們很好奇少爺名字，紛紛詢問。

王明賢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看了看一旁孩子和夫人，回過頭向眾人宣布：「古人云志存當高遠，希望他以後能夠有更遠大的志向，所以我和夫人商量就叫他王志遠。」

「王志遠？不錯，不錯，這名字好。」

大家紛紛舉手稱讚。

噠噠噠，噠噠噠，一位舉著算命幡子的老者站在門外。

「這家有喜事，老夫想要討個喜錢。」大聲對著門內喊道。

祥福聽到喊聲拿著幾個銅板跑過去遞給他：「今日王府有喜，來者有份。」

「恭喜，恭喜，老夫從不白拿人錢財，要不替小兄弟算上一卦？」

「別別別，我可害怕你們這算命先生。」祥福搖頭晃腦做出拒絕。

不過算命先生執意要看，兩人一來二去就被王明賢看到了，他走上前詢問情況后直接邀請算命先生給自己新出生兒子算一算，萬一有個災難也好能提防點。

經過算命先生一問二摸三了解，給出了八個大字。

「非人中龍，便人中魔」

這八個大字讓在場眾人全都一愣，急忙求解。

算命先生哈哈大笑，將銅板裝進口袋，舉著幡子轉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