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力量和理想

「見過鹿長老。」看清來人之後，莫華雖然有些不快，但還是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莫恩更是掙扎著做了起來，對來人躬身行禮。

在不足萬人的石牛部族裡，階層劃分是很明晰的。處於最低層的，就是像莫恩，莫冰這樣沒有長輩撫養，也沒有固定財產，需要靠自己的努力和部族的接濟才能生存的雜役階層。向上一層，是擁有自己的帳篷，牛羊的普通牧民，他們是部族的主體。再向上，是有一定特殊技藝的人，比如說鐵匠，木匠，醫師，或者超過六級的武士。莫華統領的狩獵大隊，就屬於這個階層。

不過這三個佔據了部族幾乎全部人口的階層並不是部族的全部，在這三個階層之上的，還有一個為數不多，但卻真正掌握著部族權利的階層。這個權利階層的成員可以來自於三個階層中的任何一個，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突破了後天的限制，進入了先天境界。也就是說，在石牛部族，甚至荒州草原的各個部族裡，只要你突破了先天的界限，你就能夠成為統治階層的一員。莫華雖然驚采絕艷，十六歲就達到了九級武士的高度，但只要他還沒有突破先天，就依然沒有資格進入石牛部族的高層。

而在先天境界這個階層內，同樣也有高低之分。這種地位的分別主要來自於個人的實力和修為，所以相比於其他幾位部族長老，已經進入先天七階的酋長莫懷，出身於千牛神殿外門的修士齊雲霄，擁有先天修為，同時擁有『葯』師技藝的鹿千鳴無疑是石牛部族內最有影響力的三大巨頭。面對其他幾位先天長老，莫華還可以憑藉自己酋長之子，少年天才的身份抗衡一下，但面對幾乎可以和自己父親比肩的鹿千鳴，莫華只能選擇恭順的服從。

「你要讓莫恩脫離我的門下，提前問過我嗎？什麼時候你這個狩獵大隊的隊長可以管轄我的事情了？」看著恭謹的莫華，鹿千鳴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子，淡淡的說道。作為草原部族極為稀缺的『葯』師，鹿千鳴地位極為特殊。為了拉攏鹿千鳴，莫懷甚至特意將自己的女兒明珠送到鹿千鳴的門下，所以在斥責莫華的時候，鹿千鳴絲毫不會有什麼顧忌。

「長老說笑了，我怎麼敢管轄長老的事情呢！我只是看莫恩救了明珠，又能夠擊斃不遜七級武士的變異野狼，想要邀請他加入狩獵大隊而已。」莫華的臉陰沉了一下，馬上又換上了恭謹的神『色』，很平靜的說道。

「哦，這麼說來，你也是一番好意了。那麼莫恩，你的意思呢？沒人強迫你什麼，你是想留在我這裡學習，還是加入狩獵大隊？」鹿千鳴沒有追究莫華解釋中的牽強，而是將目光轉向了莫恩，等待著莫恩的答覆。

對於莫恩這個極有天分的學徒，鹿千鳴其實是相當看重的，重視程度甚至要超過明珠。畢竟明珠只是身份特殊一些，收下明珠只不過是為了給莫懷一個面子。而莫恩在草『葯』學上的天分，卻有讓鹿千鳴傳以衣缽的念頭。

不過只是在草『葯』一道上的天分，還不足以讓鹿千鳴下決心收莫恩為徒。畢竟在這個並不平和，甚至可以說有些殘酷的世界上，只有特殊技藝是無法真正立足的。即使是鹿千鳴本人，如果只是會煉『葯』而沒有足夠強大的戰力做支撐，也無法有現在的地位。所以真正要收一個衣缽弟子，不僅心『性』人品方面需要仔細考察，修鍊方面的資質潛力也是重要因素。所以這一年來，鹿千鳴雖然給了莫恩很多的指點，但卻並沒有將莫恩收為弟子，只是在一旁默默的觀察。

而在這一年中，莫恩在草『葯』學上的進步讓鹿千鳴相當驚喜，人品，勤奮方面也得到了鹿千鳴的信任。不過因為出身的關係，莫恩的自信心一直不太足，為人也有些怯懦，鹿千鳴對此有些不喜。加上在修鍊方面莫恩一直表現平平，鹿千鳴甚至有想要放棄的念頭。

不過這次看到莫恩能夠在生死關頭爆發，鹿千鳴的態度有了巨大的轉變。無論平時如何，能夠在生死關頭表現出足夠的勇氣和力量，那就是真正有潛質的人。雖然莫恩在修鍊資質這一項上還沒有過關，但鹿千鳴已經將他當成了弟子的候選。所以才會在得到莫恩清醒的消息之後趕來，為莫恩撐腰。

當然，鹿千鳴雖然改變了一些念頭，但也不會大包大攬的為莫恩撐腰。莫恩這次如何選擇，也是鹿千鳴對莫恩的一次考驗。如果莫恩能夠頂住壓力，選擇繼續跟隨自己，那麼就通過了考驗，鹿千鳴會給莫恩一個進一步學習的機會。而如果莫恩為了其他理由放棄學習草『葯』學，那鹿千鳴也會放棄莫恩。一個分不清輕重的弟子，即使時日不多了，鹿千鳴也看不上眼。

「莫隊長，我現在只是二級武士的修為，遠遠達不到進入狩獵大隊的資格，所以多謝你的好意，我希望能夠繼續留在鹿長老門下。不過我莫恩保證，在成為真正的『葯』師之前，是絕對不會主動親近大小姐的。如果我違背諾言，就讓我被部族放逐！」沉默了片刻之後，莫恩斬釘截鐵的說道。

說完之後，莫恩直接掙扎著下床，對鹿千鳴深深一躬。莫華的話給了莫恩極大的刺激，很多之前不願意去想，甚至不敢去想的問題都直接擺在了莫恩的面前。十二年耳讀目染，莫恩對於這個世界的現實也有不淺的認識，拋棄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之後，莫恩最終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好，那我等著你早日進階『葯』師的好消息。」神『色』陰沉的看了莫恩一眼后，莫華對鹿千鳴微微躬身，轉身出了帳篷。這次莫華來這裡，主要是擔心莫恩以救命之恩為借口，去接近明珠。現在既然莫恩已經表態不招惹明珠，莫華自然不會再因此和鹿千鳴對抗。

「多謝長老！」等莫華走後，莫恩再次對鹿千鳴躬身行禮，同時有些悲嗆的說道。這一年之中，鹿千鳴基本上等於是莫恩的師父，如今又在這樣關鍵的時刻為自己撐腰，莫恩自然感激莫名。不過想到自己要和明珠斷絕關係，莫恩又忍不住一陣陣的心痛。

「只是為了一個小丫頭，就變成這樣了嗎？看起來今天我來的有些多餘啊！」看到莫恩的神情，鹿千鳴搖搖頭，嘆息一聲，「你為什麼選擇留下？為了成為『葯』師，然後去追求那個小丫頭嗎？」

「我。。。我只是不想被人這樣看不起。」神『色』變幻了一陣之後，莫恩堅決的說道。在莫華出現之前，莫恩心中的確有一些玫瑰『色』的幻想，但莫華的表現，卻讓莫恩徹底認清了現實。而且到這個時候，明珠依然沒有出現，也說明了很多問題。冷靜下來之後，莫恩的想法已經有了一些改變。

「以你現在的年紀，有這樣的想法，倒也不能算錯，不過格局太小，也太膚淺。難道你的努力，就只是為了不被別人看不起嗎？你以為憑你這樣的心態，能夠得到真正的力量嗎？」看著莫恩眼中堅定的光芒，鹿千鳴微微點頭，口中卻淡淡的說道。

「我。。。」莫恩聞言一怔，楞在了那裡。從小到大，莫恩只知道自己要努力，不努力就會餓肚子。而現在莫恩在草『葯』學上的造詣已經不錯，采『葯』，配『葯』得到的收益，已經可以輕鬆得到溫飽。這個時候，自己為什麼而努力的問題卻又出現在了莫恩面前。

「仔細想想這個問題。有了答案之後，再來找我吧。」看著莫恩一臉的『迷』茫，鹿千鳴微微搖頭，轉身出了帳篷。「這個世界很大，不要將目光只放在眼前。真正的力量，不是你眼前所看到的這一點。」

「真正的力量？」看著鹿長老離開的身影，莫恩陷入了沉思之中。從遭遇野狼開始，莫恩遭遇了一連串十二年裡都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收穫了許多的同時，也讓莫恩陷入一種『迷』茫之中。眼下聽到鹿長老的提示，莫恩也開始慎重思考有關於自己未來要走的道路的問題了。

這個問題如果換在一年前問莫恩，那麼得到的答案肯定是成為先天高手，成為部族的一名長老。就算再拔高一些，也就是成為一名像鹿長老一樣的『葯』師，受到族人的尊敬。

不過被鹿長老教導了一年，又經歷了最近的許多事情之後，莫恩最初的想法已經有了一些改變。這種改變，不是因為莫恩失去了上進心，而是因為從鹿千鳴長老那裡，莫恩知道了外面的世界，也知道了更多之前無法想象的事情。一旦認真思考，這些在一年內斷斷續續接收的信心就被梳理了出來。

根據鹿長老的說法，這個世界大致劃分為十二個大州，而石牛部族所生存的地方，只是北方荒州的西部一個小角落。而石牛部族，也只是荒州七大神殿之中千牛神殿下屬的一個小部族。即使之前被莫恩認為是天底下最大城市的黃雲城，也不過是千牛神殿轄內一個中等城市。不要說和這世界上最大的城市相比，就算是和千牛神殿下轄的世俗核心巨力城相比，也根本不值一提。

而在力量方面，也有很多的層次。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基本代表了力量的大體層次。在這四大階層里，之前莫恩所崇拜的部族先天長老，只是屬於最底層的練氣階。

根據修鍊情況的不同，人族的力量體系大致劃分為兩類，一種是武者，也被稱為煉體士。另一種被稱為修士，或者修仙者。煉體士擅長於淬鍊肉身，容易入門，修鍊有成之後，能夠發揮出常人無法想象的強大力量，是人族最為主要的戰力。草原每一個部族之內，都會有先天武者坐鎮，對抗各種危險。可以說，先天武者的大量出現，才是草原人迅速繁衍的保障。

而和煉體士不同，修士因為體內有靈根存在，不僅可以修鍊肉身，而且可以利用天地之間的靈氣，修鍊各種神秘的力量。相比於煉體士，修士的手段多樣化，威力也大。進入高階之後，還可以獲得更加悠長的壽元。傳說之中，還有能夠修鍊到長生不死的仙人境界的修士存在。所以說，修士力量是人族的核心，擁有著遠超武者的地位。不過因為身具靈根的人族數量極少，進階也相對困難，所以高階修士數量不多，表現也都相當神秘。

在最開始聽鹿長老說這些東西的時候，莫恩心中也有過嚮往。畢竟沒有一個孩子不希望自己成為大英雄，掌握超越凡人的力量。不過因為出身低微，在練武方面資質不高，莫恩對自己沒有太多自信，這個夢想就被壓在了心底。之後因為成為『葯』師學徒，莫恩的生活變得相對寬裕和安定，在習武上也沒有大的進步，莫恩也就放下了那些夢想。直到今日，這些塵封的夢想才又重新歸來。

「我也要成為人上人，煉體士，修士，憑什麼別人能做，我不能做！總有一天，我要在你們所有人之上！」莫恩昂起頭，咬著牙對自己說道。說話的同時，莫恩重重一拳打在了身前的小木茶几上，用松木製成的茶几應聲而斷，同時一股劇痛從莫恩的右手上傳來。

「這怎麼可能？」抱著有些紅腫的拳頭，莫恩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剛剛被自己砸斷的茶几。部族內的大部分傢具都是用北方的冷松木製作而成，雖然笨重，但卻極為堅實耐用。眼前這個茶几即使是六級武士全力出手，也未必能夠如此乾脆的砸斷，更不要說莫恩這個二級的小武士了。

「剛才這是薩滿的基礎技能根源打擊？難道我之前做的夢，不是幻覺？」感受著腦子裡突然出現的各種名詞和信息，莫恩抱著自己的拳頭傻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