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換個路線
宋明臻會重用李素生，以至於完全信任他，不只是因為他聰明，他狠厲，他八面玲瓏又雷厲風行，最重要的是，他存有善念。他不是「爛好人」，卻願意在最失意落魄的時候，送給別人一條求生的路途。
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她的碧落。宋明臻想。
為了儘早驅散自己尷尬的情緒，李素生儘快引出下一個話題：「公主，說了這麼多，您為什麼要在意韋延卿呢？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算招攬過來，現在也沒什麼大用。您難道想用他對付孫大海？這麼多年他們都心照不宣地互不干涉，您想怎麼破壞他們之間的平衡？」
「我為什麼要破壞？」宋明臻用輕鬆的語調說。
「不是嗎？那您想怎麼做？」李素生更是不解。
宋明臻胸有成竹地說：「我想出了一個不錯的法子，定能讓咱們順利進入孫大海的府邸，只不過，要借韋延卿的命一用。哎，孫大海府邸戒備森嚴，不好下手，可韋延卿，還是可以一試的。」
臨近傍晚的時候，孫大海的府邸大門依然緊閉，各個角門也是關著的，只留了幾個帶刀侍衛在門口守衛。天有點陰，卻不像要下雨的樣子，只是刮著涼風。
突然，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五個精瘦靈活的漢子，出現在孫大海府邸的一個角門前，舉著弓弩對著門口的侍衛就是一頓掃射。侍衛們對此根本沒有準備，轉眼間就慘叫兩聲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五個漢子膽量愈發大，大叫著往裡沖。只是地面的守備數量多、裝備足，就算在最初吃了小虧，很快就反應過來，轉守為攻。幾個「不速之客」絕對沒有辦法應對數百倍於己的對手，卻很懂得審時度勢、能屈能伸，個個以最快速度衝出來，往街巷裡逃命。
妄圖刺殺朝廷命官是大罪，更何況還是在現在這個關鍵時期，所以從孫大海的府邸里抽出了十五六個精幹的侍衛，張牙舞爪、吹鬍瞪眼地追擊刺客。
天就要完全黑了，此時若是追不著，晚了就更不好抓了，到時候怎麼跟主子交代？怎麼跟被殺的兄弟們交代？他們一個個發了狠地跟著目標往前跑。
幾個刺客並沒有分散逃命，而是一直在一起朝著一個方向躲閃，好像前面某個地方就是他們的活路。侍衛們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更加興奮，推開一個個行人、撞倒一個個攤位、砍倒擋路的騾馬，孜孜不倦地往前奔跑。
刺客們在天黑的一瞬間，隱入了一個大宅院里，一切歸於平靜。
侍衛們急了眼，明知道這個大宅院的主人是位高權重的韋延卿大人，和自家主子有些淵源，也還是冒冒失失闖進去了。
韋府的人自然不許外人進，尤其是帶著兵刃的孫府人。可孫府侍衛才不管對方願不願意，瞪著眼珠子往裡闖，誰若試圖攔他們，就給誰按上一個刺殺孫大總管的罪名。韋延卿確實官階高，但在他們主子面前，難道敢抬頭說話嗎？再者說，要是能坐實了韋延卿指使刺客刺殺孫大總管的罪名，難道韋府的人還敢這麼硬氣？難道主子孫大總管不會獎賞他們？
越想越帶勁兒，孫府的侍衛不管不顧地往裡闖，偶爾發生些肢體接觸，使韋府的下人們受傷流血，他們也不在乎。
圍打在一塊的人越來越多，孫府的侍衛們行動越發艱難。
其中有一個孫府的侍衛行動靈活，閃過了層層疊疊妄圖阻擋他的人，梭子一般地往宅子深處戳。韋府的人發現難以抵擋，急忙去裡面喊主人親自出面，想來有主人在，那些「外來狗」就不敢撒野了。
誰知道，等孫府侍衛和韋府下人們競爭一般幾乎同時推開韋延卿的書房門，就看見韋延卿仰面癱倒在椅子上，胸口赫然插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傷口是新做的，血還在流，韋延卿的體溫尚在，只是沒了氣息。
無論是孫府人還是韋府人，都嚇傻了，有哭的，有喊的，有試圖逃離現場的，有被好些人按住而逃跑失敗的。
亂鬨哄的聲音引來的韋延卿的老母、妻妾和孩子們，人們都嚇得不輕，尤其是女人們，除了當場昏過去的，就剩下哭天搶地的了。
韋府一時亂成一片，簡直成了中元節籠罩下的墳場。
等著收拾了韋延卿的屍首，將哭昏過去的老夫人送回房間，請外面的人定做棺槨，韋延卿的夫人程氏才總算從書房裡爬出來，有氣無力地叫著管家去宮裡報喪，並在門口和院子里扯上白幡、掛上白花。
只是她話音剛落，籠罩在夜幕下的院子里傳出兩聲男子的聲音：「是孫大海那個閹人指使手下殺了主子！」「對！我們得給主子討個公道！」
在場的人們不在意話是誰說的，他們在意這句話的準確性。在他們短淺的見識里，尤其在剛剛無緣無故遭受棍棒的私怨里，他們很願意相信孫大海的嫌疑。他們跟著哄吵起來，也堅決認為主人的死是孫大海指使下人們乾的，他們要為主人討公道。
於是亂鬨哄的人群披麻戴孝地往孫府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孫大海死了、人們在奔喪呢。
韋府的人堅決貫徹了孫府人之前的原則，且執行得更加徹底，做到了以牙還牙。他們三十多人咬著牙往孫府擠，也不動刀槍，只是用肉身往裡擠，嘴裡喊著：「恩將仇報的孫賊，出來，給我主人償命！」
「孫賊」和「孫子」讀音很像，尤其經過人們的刻意改裝，讓好好的一場罵街差點成了大型認親現場。只是韋府的人們都沒有帶兵刃，還一身素白，反而讓手持利刃的孫府侍衛更是理虧，除了防守，一點辦法都沒有。眼見著，韋府的人們已經步步為營，「同仇敵愾」地涌到了後院。
孫府的侍衛早已將事情原委通稟了孫大海。在這時候，進宮申辯是最好的辦法，但他並沒有那樣的機會，只能眼等著受一場誣陷——他在奉旨「休養」啊。這個暗虧，怕是要吃定了。
隨著孫府的下人們一起混進來的李素生，終於趁著這個機會，看清了孫府後院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