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椒月山
白孤又聊了幾句,便與王西洲二人告辭,起身拉起白小小走了。
反正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再留著也沒什麼意義了。
白孤走的時候,段切還留在王西洲房間里,估計是還有話與王西洲說。
無非就是明天的山神祭,過往二人各自的瑣事。
不然就是,關於自己?
對於最後的想法,白孤自己都不禁想笑。
一個五境,一個四境,會來談論自己這麼一個一境的弱雞?
未免太掉價了吧。
頂多就是自個兒這個劍仙徒弟的名號,能讓他們感些興趣。
只不過,劍仙的名號,能有這麼大?看那個段切,一聽到自己是劍仙徒弟,那個眼神都變了。
哪怕他自己是那方圓山的人,身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自身的修為也是辟凡五境,更是尋常修行之人一輩子都夠不著的高度。
就連白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升到五境。
或者說,自己能不能有機會升到五境。
但剛剛段切眼裡那種震驚與艷羨的,可不像是裝的。
白孤幫白小小掖了掖被子,眼皮低垂,眼裡有晦暗不明的情緒閃動。
自己搬出酒鬼的劍仙名號,只不過是想震懾一下王西洲,免得路途遙遠,半路上生出些異變。
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保險起見。
再不濟,還有白袍徐爺給的珠子。
一珠子下去,相信四境,也應該夠喝一壺的吧?
不過至少夠自己喝一壺的。
自己才一境,哪怕是藉助珠子的力量,想要抗衡四境,恐怕也是以卵擊石。
而且這種越境之事,差距越大,所需的代價就越大。再加上這珠子的使用,有可能損傷到根基,可不是張能穩壓底兒的底牌。
以命換命的手段,白孤可不想亂用。
若非威脅到自身與白小小的性命,白孤是絕對絕對不會動用那珠子的。
包括明天的山神祭。
白孤的眼睛微微眯起。
只希望,相安無事。或者,段切和王西洲二人能鎮得住場面。
不然,可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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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昨晚早早就睡了,但白孤還是喊了好一陣,白小小這才不情不願地揉著睡眼,嘴裡嘟嘟囔囔地起床洗漱。
等吃過早飯趕到椒月山,都已經是巳時了,山神祭早已經開始。
聽王西洲介紹,現在到了沙雨鎮山神祭的第三個環節,祭神香,進吉言
白孤看著不遠處椒月山下那一大群人,雖然人多聲雜,但無論是搬動祭祀物件,或是輪流敬香拜神,都是一副井然有序的樣子。
白孤不禁想起曾經聽過的一句話。
信仰聚人心。
在椒月山山腳,沙雨鎮眾人用木材搭了一個巨大的香火祭台,上面擺滿了肉食、酒水、餅食與水果。祭台周圍奉著一圈長香,煙霧繚繞著祭品,看起來如同那仙宮裡仙果神食。
祭台上還做了一個大架子,上面纏著許多彩帶與各種造型的布製品。
王西洲介紹說,這是經幡與吉祥結、勝利幢等祭祀用品,是當地的特色。
祭台前面是一個巨大的古銅香爐,有一人來高,五人合抱之寬。爐口處刻著一對狻猊,活靈活現,其勢如同在吞吐著香火雲霧,靈氣十足。
白孤多看了兩眼。
一來,哪怕是在雲水城裡的那座城隍廟裡,那進奉香火的香爐也就只有面前這香爐的五分之一大小。面前這個,可太大了。
這二來嘛……白孤覺得這古銅香爐既然這麼大,應該很值錢吧?
但這個念頭剛生出來,便被自己捻滅了。
人家好心好意邀請自己來觀看山神祭,自己卻在打量他們的祭祀用品。
不合適。
不道德。
古銅香爐面前用石堆圍出一片區域,燃起了一個大火堆,是用來焚燒污穢、迎接吉祥的。夜晚的時候,還可以在此舉行篝火大會。
火堆之前,還有一張長木桌,上面擺著一個小香爐與一些符紙、**等祭祀法會之物。桌旁還有一位身穿綵衣、臉上畫著神異臉譜的男子,應該是法師之流,想來是還有法會之類的環節。
白孤看著黑壓壓的一群人排成的一條長龍隊伍,輪流上香,井然有序,那香火鼎盛、煙霧繚繞之景,讓白孤大開眼界。
難怪段切說這裡雖然人煙不算太多,但香火算是旺的,看來這沙雨鎮的百姓,對這椒月山山神很是崇敬與擁護啊!
段切則是從剛下車,就一直四處走動,打量著眼前的椒月山。
椒月山遠看如同一隻肥大的辣椒,自山腳一直蜿蜒而上,山尖斜指朝天。又有人言山型似半截彎月露出地面,故而得名椒月山。
王西洲見段切一直四處打量著椒月山,那緊鎖著的眉頭就沒鬆開過,甚至愈發深了。
王西洲快步走上前,詢問道:「段兄,有發現?」
段切揚了揚下巴,「王老弟,你看看,這椒月山有什麼問題?」
王西洲笑道:「山勢水韻一事,西洲實在不知,還請段兄解惑。」
段切眯著他那雙三角眼,「這椒月山形似辣椒,又有弦月之象,本是陰陽平衡之狀,山氣還算是湊合。但你看,這山勢坐西面北,山尖指向北方。本來是金水合併,八方來財之相,但這裡是西北部,地勢西高東低,山勢本就傾頹,這山尖又是一山山氣領頭,如此一來,椒月山山尖就如同一把錐子,捅破了原本極佳的山相。山氣上升則外泄,下落則積沉。而且你看,椒月山山腳的地面微微下陷,如果居高臨下俯視,這椒月山就像是……從天而降,被人砸進地面一樣。山體下陷,乃是山運聚陰、山氣下沉之相。山勢半頹,山尖指陰,山氣下沉,哼!這椒月山要是真有一位女子山神,陰山配女靈,陰上加陰,那這裡就算現在無事,將來也至少是一處極陰之地,積污藏穢。時間一久,還不知道會爛成什麼樣子。這女子山神,恐怕也會成了一尊邪靈。」
王西洲皺起眉頭,「問題竟然這麼嚴重?」
「要是問題這麼簡單,就好辦了。無非是遞一道摺子,上報玄鳥司和青鴉司,讓他們將此地山神調去別處,讓另外一位男子山神來此坐鎮,以自身本靈陽氣與此山陰勢相互溫養,再險的山相也至少能迴轉一些。」段切冷笑連連,「可問題是,因為一些不可抗力,這椒月山就不可能會有山神上任,山神聚陰或溫陽之事,根本不可能發生!再說了,就算椒月山能有山神,也不可能是現在。這椒月山的品軼規格,還無法承載一位山神。哪怕是最低品軼的山神,也一樣不行!山勢如此,要想能誕生山神之位,再等上個幾千年吧,就有可能有點機會。」
聽了段切的解釋,王西洲也不禁皺起眉頭,「那依段兄所見,沙雨鎮百姓所祭祀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段切搖頭道:「不好說,有可能是一位偽神假靈。要是這樣,也很好辦,上報一下,讓其他更高級別的人來處理就行了。就怕這是有人借沙雨鎮百姓純良之心,圖謀不軌,那事情,可就大發了。」
說著,段切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不遠處畫著神異臉譜的綵衣男子。
王西洲也是看向那人。
綵衣男子似乎是感受到二人的目光,轉頭看向這邊,朝著二人點了點頭,表示友好。然後綵衣男子便收回視線,繼續看著沙雨鎮眾人輪流上香。
段切眉頭此時已經如同麻花一般,滿臉擔憂,「希望俺是學藝不精吧,這山,怪得很。」
王西洲深吸了一口氣,「但願如此,無事即是大幸。」
長隊如龍蛇般蜿蜒盤旋,香火如林,在椒月山山腰處如同一大片雲海般久久不散。
山雲如穿衣,青苓欲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