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醒了

第27章 醒了

楚府

門「吱呀」一聲從裡頭打開,是一穿戴整齊的楚斟,今日他一身月白狐氅披身,更添幾分陌上君子的溫潤。

許未垂頭,恭敬的朝後一步躬身請了安。

楚斟頓下腳步,看了眼神色恍惚的許未,抿了抿唇,忽從懷間門掏出一袋銀子遞給了他。

許未怔神,盯著那銀子看了一瞬,不明所以,遲遲未接。

楚斟此刻神情帶了幾分悲憫,就連許未都瞧的出來,只見他抿唇道:「安排下她身後事,若是不夠,再來取。」

許未眼底迷惑,實弄不清楚斟的意思,那丫頭已入府四年有餘了,他嗓音微微發啞道:「公子,她孤寡一人,並無親人在世。」

楚斟雖身型一滯,倒無甚意外,手卻未收回,垂眸睨了他一眼道:「那便買個棺槨,也算是走的體面些,送她這一程......」

見楚斟眼底眸色漸重,許未哆嗦了一下,便伸手接過,還不忘垂首躬身感謝。

楚斟長吁一口氣似無奈道:「往後聽月院莫再安排伺候的,一律只用小廝......」

聽月院正是楚斟的院子。

許未垂首應是,死了一人,才得如此決定,悵然一刻覺得奴僕的命實在不大值錢.....

楚斟好似惋惜的嘆息一聲,才負手要離去,許未跟在身後問了一聲:「公子這是要出門?」

楚斟頓住,嘴角微微勾起,方才的情緒此刻無半點蹤跡,只見他點了點頭道:「嗯,去白府拜年。」

許未瞭然,可想起那位,不禁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道:「可夫人那邊.....」

楚斟聞聲神色未變,只是眼底似有不耐煩劃過,他腳步未頓,回身答:「我自有主張,若是劉媽來問,便直言就是,待我回來再去母親房裡回話。」

話落便抬步離去,看著楚斟離去的背影,許未幾不可微嘆了口氣,才又抬步跟上。

今日街上的雪並未及時清掃乾淨,車輪轂壓得雪水四漸,處處都是斑駁的車轍痕迹,來往的行人見疾馳的馬車皆紛紛避讓,若是躲閃不及被漸了一身,至多也就低罵一聲,新歲頭一日,都圖個順遂吉利。

白府門庭,兩輛馬車恰一前一後停落,陸焉生一掀簾便瞧見了剛下馬車的楚斟。

陸焉生懷抱著錦盒,見楚斟笑臉盈盈的過來,眯了眯眼睛。

楚斟驚異了一聲,很是關切道:「你這臉怎麼回事?怎傷的這樣重?」

陸焉生抿了抿唇胡亂搪塞道:「沒什麼事,不必掛懷。」

見陸焉生不願意講,楚斟也未在所言一句,感嘆了一聲今日陸焉生比他今日來的還要早,便笑盈盈的不說話了。

陸焉生頷首算是應了一聲,而後便示意寧去去敲門,楚斟看了眼他懷中緊護著的木盒,仿若稀奇的咦了一聲,拍了拍自己腦門怨怪道:「還是你禮數周到,新歲第一日便備了禮,我這兩手空空,先生見了我應當要不高興了。」

陸焉生神色有一瞬的古怪,未曾想過他會誤會,抿了抿唇道:「白老大人是豁達之人,怎會在乎什麼刻板禮數,莫說我這不是禮了,便就是真的,你也沒備,先生也不至於怨怪,你這話實冤枉了白老大人了的心胸。」《Be后白月光不要他了》,牢記網址:m.1.言下之意這便不是什麼所謂的禮。

楚斟聞聲倒也不覺的尷尬,笑著應錯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焉生莫要見怪。」

話音一落,首輔大門便發出重重聲響,是方管事來應門。

方管事見著兩人,並未見多少意外,只是目光在陸焉生包裹著紗綿的臉上頓了一頓,才說了兩句吉祥話,便將人迎了進來。

「陸二公子怎沒跟大公子一道?」方管事邊走便問道。

陸焉生還未答,一旁楚斟便驚奇道:「陸大哥到了?竟這樣早?」

方管事點了點頭:「陸大公子每年這時候都到的很早,初一早起伺候老大人梳洗這習慣,自打進府那年便開始了。」

陸焉生聞聲一頓,他只知道每年初一兄長都會到白家,但從不知道竟是伺候老大人梳洗,就是在府上四五載,這事也從未聽兄長說過。

楚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而後問道:「那先生起了嗎?」

方管事點了點頭,說話間門已將人引到了主院,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清風閣。

白郝坐在主位,陸衷則站在一側,白郝似有些疲憊,眼底有些青,一進屋,兩人便察覺到今日府上的氣氛不大對,好似格外沉悶。

陸焉生抿唇,心底便湧起一個猜測來,能叫白郝如此勞心費神的,便只有嫿嫿,想起她那扶風柳弱的身子,心底不自覺便焦急起來。

兩人朝著白郝躬身請安,白郝只揮了揮手,方管事便捧著個錦盒上前。

「收著吧,這東西你們一人一份,阿衷的我早便給過了」

是一沓西遠的蘇紙,一方南疆的硯台,還有兩隻玉髓馬鬃的墨筆,墨也是茗香的潭墨,雖在旁人眼裡只是尋常的筆墨紙硯,但在讀書人眼裡,都知這些皆價值不菲,單單一樣就是百金之數。

便得一樣都很難得,更莫說湊齊所有,更是多少讀書人寤寐求之的事。

果然,楚斟的眼眸的亮了亮,有白郝方才的話,才並未推拒,連聲答謝便收下了。

陸焉生卻是淡然許多,雖未露半分喜色,卻很是規矩的懂禮的收下拜了謝。

白郝的心思一直都在娉婷閣,打發了完了這事,便耐不住性子要起身,他氣虛帶著幾分虛道:「我還有些事,便讓阿衷陪你們,今日留下用午膳。」

陸衷瞭然的點了點頭,白郝這才放心站起身來。

陸焉生卻忽然道:「白老大人,昨日焉生見盛二姑娘身子不大好,不知一夜過去,可要緊?」

白郝聞聲腳步一滯,看向陸焉生,見他目不斜視的看著自己,忽覺得面前少年洞察能力甚強,便未在瞞著,神色有些滄桑搖了搖頭道:「是不大好,昨夜暈厥至此,都未醒來。」

陸焉生寬袖的手一緊,神色也微微發白。

還未來得及說話,一旁楚斟略有些小心謹慎添話道:「不知能否去探望盛二姑娘。」

白郝目光又落在了楚斟面上,皺了皺眉頭,他正猶豫,一旁方管事走到他身側耳語小聲道:「老大人,楚公子既是咱姑娘的未來夫婿,依那術士所言,應當對姑娘身子有些助益,這回不若咱先試試呢?」

白郝眯了眯眼,猶豫一瞬,看了眼楚斟抬步便道:「那便跟我來。」見白郝應允,楚斟面上便露出鬆快的笑,忙抬步要跟上。

陸焉生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咬了咬腮幫子忽道:「老大人,我也能去看看嗎?」

陸衷眉宇不禁皺了皺,實在太不值禮數,且毫無眼色,便訓斥了喊了一聲:「焉生!」

白郝腳步頓住,回頭看了眼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陸焉生,也不知怎麼想的,好似動了幾分惻隱之心,便道:「那便一起。」

楚斟垂首的眸光閃了閃,只剎那便恢復如初,腳步往後一退,至陸焉生身側,甚是懂禮謙遜的與他平齊。

白郝若有所思的多看他一眼,便抬步向前,方才還熱鬧的主屋,頃刻間門便沒了人。

越是靠近娉婷閣,陸焉生的心便跳動的越快,他的目光穿過白郝的身影,直直的瞧向院內,好似是能穿透那緊閉的屋門一般,每行一步,心臟跳躍的聲響便越咕咚若雷,眼下他已聽不見身側人再說些什麼。

陸衷見他好似丟了魂魄,更覺頭疼,伸手敲了敲他,見他回神才叮囑道:「你切記謹慎,這是娉婷閣,是這白府里最要緊的地方,打起精神來!」

陸焉生好似聽明白的點了點頭,看他面上那副樣子,卻叫陸衷心上一梗,眼還直勾勾的往裡頭瞧,這是壓根沒聽進去!

眼前忽被檔上了一道身影,將他貪婪又留戀的目光通通擋住,陸焉生皺眉抬頭,便瞧見了擋在跟前的陸衷,他左挪一步,陸衷便心有所感的也跟著左挪一步,陸焉生右挪一步,他便也跟上,這一來而去,便磨得陸焉生沒了脾氣,到底是沒再抬頭,只是眼角餘光撇著那扇罅隙的明窗。

他知道,那扇窗子,離她的床榻最近。

外頭雖是數九隆冬天,進了屋卻好似四月暖融天,屋子裡還有股淡淡清香,陸焉生斂下眼皮,貪婪的多呼吸了兩瞬,目光卻是瞧向了那層層的珠簾。

這屋子的一切猶如前世,自打她去后,陸焉生再沒進來過了,那四年間門的所有宛若過眼雲煙自眼前劃過。

他好似瞧見了盛嫿挑開珠簾,神色懨懨的抱怨今日又是陰雨天,連屋門的出不去,又瞧見她對妝奩前對鏡梳妝,舉著步搖問他哪個更好看下,明窗下的那把搖椅上好似也在晃動,暖陽照在盛嫿身上,好似為她渡上了金光,還有那禮桌上,她也曾委屈眼巴巴的盯著他瞧,說他心腸太狠......

陸焉生沒再敢往下瞧,垂落的眼眸里皆是痛苦,身側的楚斟也無時無刻不再提醒他,那些往事好似再與他無關,眼下他陸焉生再不是嫿嫿的未婚夫婿了,再無光明正大的頭銜,有的便只是探望前還需得小心請求.....

白郝挑開了珠簾,珠簾清脆發出叮噹聲響,陸焉生忙想抬腳跟上。

卻見白郝回身看先楚斟道:「你來。」

陸焉生霎時猶如雷擊一般,怔愣在原地,楚斟回身看了眼陸焉生,面上掛著紅好似有些忐忑又帶著對陸焉生的不好意思,抬步跟了上去。

珠簾「叮噹」清脆響聲,又被放了下來。

陸焉生咬著腮幫,極力的隱忍,目光直直的看向那搖擺的珠簾,他忽動了動身型,抬腳往那扇門帘走去。

陸衷臉色一白,在方管事反應之前,便抬步上前想去告誡陸焉生,回想上回他擅闖後院,便驚的一身冷汗,這是嫌擅闖後院不夠,這回是想擅闖女子閨房?

只是他人剛行了幾步,忽見陸焉生頓下了腳步,將那搖擺的珠簾穩住,一串一串的捋直平整,便再未有下一步動作。

陸衷不明所以,但卻是輕鬆了一口氣。

陸焉生看著這珠簾,細細的摩挲著琉璃珠串,神色微微發怔,她記著她一直嫌這珠串碰撞時太吵,可又捨不得璀璨琳琅,他目光留戀的看著這珠串,眼下,是他離嫿嫿最近的距離了。

裡頭忽傳來踱跑的腳步聲,好不容易靜滯的珠簾忽又被從裡頭挑起,又是一聲聲清脆響聲,是楚斟的。

楚斟看了眼陸焉生,目光便很快看向方管事,高聲道:「快!老大人讓你尋劉本來,盛二姑娘醒了!」

方管事聞聲大喜,忙不迭奔跑出去,楚斟正想回去,手忽被陸焉生捉住,力氣之大,楚斟痛苦的皺緊了眉頭。

只見陸焉生臉色發白,一臉的不可置信緊緊的盯著楚斟問道:「你說她醒了?」

楚斟愣愣的點了點頭,抽回了自己的手道:「方才進去片刻,盛二姑娘便醒了呀,焉生,你這是怎麼了?」

陸焉生失魂落魄的看著楚斟,什麼話也未答,只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唇。

陸衷上前一步道:「無事,他一時欣喜過望才會如此,莫要見怪。」

楚斟聞聲點了點頭,恰此刻忽聽白郝再裡屋喊了好幾聲:「楚斟!楚斟!」

楚斟忙朝著兩人看了一眼,而後便什麼話也沒說,小跑著進了屋。

方管事帶著劉本進來,兩人心急,伸手搡開了站在珠簾前的陸焉生,方管事回身道了句歉,便再不管不顧的直奔進屋裡。

陸焉生瞧不清內寢此刻是什麼情狀,唯能瞧清的是此刻掉落深潭的無力。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有今日這回,想來老首輔再見楚斟當猶如見了救命稻草......

陸衷低嘆了一口氣,上前拍了拍陸焉生的肩頭道:「他一進屋,阿嫿便醒了,可見是命中注定的事,先生應當不會再猶豫不決了。」

恰此刻,珠簾又被撩開,是方管事,他目不斜視的看向陸焉生,躬了一腰才道:「陸二公子,我家姑娘有話要帶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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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后白月光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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