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同意

第31章 同意

沈蕪淵一回府,便瞧見府門前站得滿滿當當的人群,他眼尖一眼便瞧見了站得最高的長公主,見她略沉著一張臉,便癟了癟嘴,低聲嘆了口氣。

剛下馬,人便都圍了上來,沈織織挑了挑眉頭揶揄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二哥是白家的人,瞧這一回京,家都不回了,便直奔白府呢。」

沈蕪淵伸手敲了她一下,忙上前到長公主身側,躬身喊了句:「母親,兒子回來了。」

長公主佯裝著一張嚴肅的臉,眼眸里卻是微微動容,想他一回府不先著家便氣不打一處來,但又捨不得真罰他,上一回罰他,他便跑到了南遠那樣的地方,好不容易盼到人回來,她怎也不能再如之前一般。

長公主微微頷首,便算作是應了,沈蕪淵輕鬆了一口氣,環著長公主便往府里去。

「大哥呢?」沒見著沈知廊的影子,沈蕪淵便問了一嘴。

長公主還未來得及答話,一旁沈織織先搶了一句道:「去東宮了,約莫要到晚膳才能見到他。」

現在已日漸天黑,離晚膳也就一兩個時辰的功夫,沈蕪淵聞聲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長公主,抿唇道:「今日兒子不能在府上用膳了。」

長公主腳步一頓,皺眉看向他;「去哪?」

沈蕪淵咧著嘴笑道:「白家。」

「白家,白家,又是白家!沈蕪淵,你可還記得自己姓沈!」長公主冷著一張臉肅穆道。

沈蕪淵自也知道長公主的脾氣,他低頭沉聲道:「阿嫿挑的那人,我覺得不妥,盛大哥不再京中,白老大人近來宮中是越發忙亂,總要有人盯著些,母親不也覺得阿嫿好,那樣好的阿嫿,要是再遇到她父親那樣的人,幾條命夠折騰?」

說起盛嫿,長公主便不禁想起那弱不禁風的可憐模樣,眼眸里也閃過幾分不忍來,上回除夕宴雖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但只那麼一眼也知,這丫頭越發瘦弱了,這些年想必並未養好。

她皺眉道:「白老大人親自挑的人,能有什麼錯?你莫跟著摻和......」

沈蕪淵低聲一句道:「盛安也曾過了白老大人的眼,可如何?」

盛安.......長公主忽就無話可說了,她到底於心不忍皺了皺眉頭道:「去便去,但你要有分寸,白沈兩家交情一貫不錯,莫壞在你手上了。白老大人最在意那丫頭,你慣來又魯莽,若是觸了逆鱗,仔細我扒了你的皮。」

沈蕪淵聞聲無奈笑了笑,這笑聲惹得眾人多看了兩眼。

「怎麼了?我還說不得你了?」長公主怒視著他道。

沈蕪淵擺了擺手,安撫她道:「兒子離家這麼些年了,母親以為我仍無長進?若還是之前的性子,在南遠早便死了八百回了。」

長公主心尖兒直顫,聞聲更是怒不可遏指著他道:「數你活該,好好的京城不待,非去那樣的蠻荒邊緣地,怎麼著,是受苦頭了?」

沈蕪淵搖了搖頭道:「多謝那些苦頭,兒子覺得很受長進。」

他如今這樣高了,也這樣大了,實不好再說他什麼,長公主雖心中疼惜怨及想罵,可話道嘴邊,見一旁沈織織的眼色,便又忍了下來:「晚膳可以不吃,但總要去吳守堂一趟見過你祖父。」

沈莫自年歲漸老后,便再不操心外頭的事,便是自己孫子孫女有什麼,也慣來不管不顧,好比沈蕪淵要去南遠,他也只頷首說了聲知道了,就在自己那一方小院子里,無事喝喝茶下下棋,有事便也只高台而立事不關己,旁人有時只笑道,難怪沈家老大人長壽,只因從不操心凡事,現下已是古稀的年歲了。

「祖父近來可好?」沈蕪淵點頭問道。

長公主白了他一眼道:「還記掛著你祖父,倒也不至於沒了心肝。」

***

早便下了朝,眼見著天黑了,酒樓里,街道上都是玩鬧的人,大新年了,小攤小販攤位上都掛著紅艷艷的燈籠,又道不盡的喜氣。

只聽一酒樓里,忽有一小廝拽著一小二問話:「我且問你,盛大可在這裡?」

那小二看了眼小廝,支支吾吾的不敢言語。

那便是在這了,那小廝立時眼睛一利道:「我是白老大人家裡的下人,有急事尋盛大人,要是誤了事,你可耽的了?

小二被嚇破了膽,這也是他第三日當差,怎想便遇到這樣的事,拿捏不準又不敢耽擱,忙點頭哈腰應是:「在的,在的,勞您大駕隨我來。」

兩人上到二樓,說來也瞧,包間恰在二樓憑欄前,憑欄下,便是一整個大廳。

那小廝心中竊喜,便敲了敲門,聽裡頭應話的正是盛安,便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了那憑欄前高聲道:「盛大人,方管事讓小的來尋你,您家三姑娘的信件已送到白府了,信上所言許姨娘作為主家請我家姑娘去盛府參加盛三姑娘的生日宴,方管事有一事不明,怎麼盛府嫡女回盛府,我家姑娘什麼時候成了外人,也需得帖子才能回去......」

還未說完,門便被打開,盛安的臉鐵青,四下環顧看了一眼,低聲呵斥:「閉嘴!」

那小廝忙垂下腦袋,方才話是壯著膽子說的,如今一呵斥,便什麼話也不敢說了。

不過這事已然鬧大,這效果也是有的,小廝忙將請帖遞上:「這是請柬,勞大人收好。」

盛安一把接過信件,見左右都是停下碗筷瞧熱鬧的人呢,恰此刻一側屋門也打開,那人年歲與盛南一般,不過比盛安的眼裡更多幾分精明算計,他笑著道:「盛大人,你這事做的我不大明白,怎麼,是準備抬那姨娘當正妻了?您還真是有膽識呢......」

這話無意不在譏諷他仍受白郝壓制,盛安捏緊帖子回嗆道:「齊大人,有這功夫不若操心操心自家事,我只一雙嫡子女,可不比你家子嗣多呢,只是這子嗣與子私總也有些區別,您說可是?」

盛安不欲與他多糾纏,輕嗤笑了一聲拿著請帖便離去,徒留下齊甫鐵青又陰鷙的臉。

低聲輕啐了一句:「都是活不長的,有什麼好神氣的!」

臨近晚膳時,盛嫿才聽了這一樁事,她聞聲時只抬眸多看了兩眼方管事,方管事顯少見自家姑娘這幅眼神,這回做事雖解氣,可憑姑娘的心性,當覺得有些過了。

「老奴一時間失了分寸,還望姑娘責罰。」

盛嫿示意點珠將人扶起,她道:「盛歡近來確實欠些教訓,方伯無錯,無需責罰。」

「姑娘?」方管事聞聲一驚,點珠亦是一愣,兩人對視一眼,真是奇了,姑娘自打入了白府後便對許氏母女睜一隻閉一隻眼,顯少見過她真計較什麼。

盛嫿見兩人驚奇的看著自己,不禁笑了笑道:「怎麼,覺得奇怪?」

方管事點了點頭:「是不大一樣。」

盛嫿垂下眼把玩著手中的長命鎖道:「只要不是舞到我跟前,隨他們怎麼鬧都成,許是我脾氣太好,叫盛歡以為我真沒脾氣了。」她頓了頓又語焉不詳道:「畢竟虧欠她們的總不是我,這樁債不該鬧到我頭上。」

方管事聞聲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姑娘說了是?」

盛嫿卻不繼續了,轉而抬頭語氣溫和道:「勞方伯給送個信去盛家,眼下應該是鬧開了,就說盛歡的生辰宴我應了,讓父親擺開來辦,那日我也會去。」

一旁杏枝聞聲撅著嘴道:「那不是給許氏母女抬臉了?」

盛嫿聞聲笑了笑沒解釋,倒是方管事眼裡一亮連連點頭:「欸!是,是,老奴這便去辦!」

人還未走遠,又叫盛嫿叫停了,只聽她道:「今日這事,多少打了父親的臉面,方伯切記態度真切認個錯,旁的不說,只說是見不得我委屈才如此。」

這話里自皆是方管事的打算,方管事心中暖烘烘的,連連應「是。」

見方管事真走了,杏枝一臉不值當的樣子道:「姑娘!您心太軟了,她一個私生女辦什麼生辰宴吶......」

點珠聞聲敲了敲她腦袋道;「若沒有姑娘一句話,這宴席能不能辦起來還兩說,眼下盛府正鬧開了,依著盛大人的意思,這宴席應當是辦不起來的,但你說說,眼下咱家姑娘一句話,卻能叫宴席辦起來,你說是打誰的臉?誰能舒坦?許氏母女的心阿可是比拇指還小呢。」

杏枝聞聲眼睛一亮,這才瞭然其中關巧,不禁贊道:「還是要姑娘出手,總要是讓他們好好瞧瞧您的脾氣,別以為您不在盛家,真把自己當主子了,一個姨娘也配?」

果如點珠猜想的一般無二,方管事到盛家時,已然是鬧過一回了。地上一片狼藉還未掃去,許氏雖退到了屏風后,卻也能聽見她低低啜泣聲。

明日自己或成了滿京城的笑話,方管事此刻在盛安眼裡便是罪魁禍首,眼神若能殺人,他應當早死過了。

「怎麼,方管事大駕來此,是來見本官笑話的?」聽聽,官老爺的派頭都拿出來了。

方管事聞聲姿態放得低低地,忙垂首認錯道:「是老奴也會來?」

方管事應道;「是,姑娘親口應下的。」

自打盛嫿四歲出了事,便在沒有回過盛府了,盛安此刻聽聞,自是喜出望外,想也不想便應了下來:「那便辦,老李,你,你去辦!」

屏風后的盛歡面色一白,臉上的巴掌印此刻火辣疼痛,眼裡皆是屈辱與憤恨,想也不想便甩袖離去,許氏生怕她出了什麼事,抬步追上。

屏風后的動靜這樣大,在場皆是聽得清清楚楚,卻都當做渾然不知。

盛安眯了眯眼又催促了一聲李管事。

李管事聞聲一怔,面上卻有些猶豫,好似有話要講。

方管事看了一眼,便瞭然,既話已帶到那他便也不再摻和,便請辭離去。

見人離去,李管事見四下無人才道:「老爺,三姑娘身份擺在這,這生辰宴辦起來,多少有損體面,今日又鬧了這一出,您在外的名聲怕就.......」

盛安早便想到這一層,他挑了挑眉頭道:「無礙,就說這次辦宴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專為嫿嫿回府擺的台階,我寵愛嫡女,旁人還有何好說道的?」

李管事聞聲眸光一亮,忙點頭誇讚:「是,是,還是老爺考慮的周到。」

李管事的誇讚,盛安很是受用,不過也並未忘乎所以,他轉頭看向屏風意有所指道:「去盯緊阿歡,這回總要收些責罰,上回她表哥事我未與她計較便真就不長記性了?」

李管事想起盛歡,便不自覺的低聲嘆了口氣,才十歲的年紀就能引起這樣的大的風浪,索性心性還未全,做事還未盡周全,不然他也不敢想事情後果。

白府快用膳時,方管事來尋陸衷,卻未尋到人,問起下人才知,說是又回了陸家,方管事聞聲便沒再說話。

彼時陸衷正站在照水院門口,見門扉緊閉,不禁皺眉,看向一旁的寧去:「一日未用膳?」

寧去面上焦急無奈點了點頭:「是,自打回府後便將自己關著,什麼話也不說,那一身的濕衣裳還沒換呢,大公子想想辦法吧......」

陸衷抿唇道:「焉生,年後軍營中便會募兵,再加上先生那封信,只要你去,便是好出路。」

寧去聞聲一怔,他本以為陸衷來是來勸陸焉生,怎突然提起這個,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陸衷話說完便轉身離去,也不管寧去怎麼看。只走到門邊又頓了頓腳步道:「沈二回來了,你鬥不過他,也不如他,他不是楚斟......」

床榻上的陸焉生蜷縮成一團,沈二!又是沈二!陸焉生眼裡的深沉幾乎要將人埋沒。

這人他前世里並未見過幾回,可名字卻聽了不知多少遍了,第一回聽說便是在白家。

夏日太熱了,便是窗牖全開,滿屋子的熱氣都散不出去,他從小廚房取了些酸梅湯,放在陽下曬了曬,驅散了寒氣,手握了握涼再不冰手才捧著往娉婷閣去。

他一進後院便瞧見阿肆蹲在門口,一見陸焉生來,便忙站了起來,喊了聲:「陸二公子。」

「人呢?」陸焉生挑眉問道。

阿肆立時便瞭然他是在問誰,忙道:「姑娘啊,姑娘去前頭小池塘乘涼去了。」

陸焉生癟了癟嘴角,扔了句:「身子不好,也不消停......」便轉身離去。

阿肆見他離去,搖了搖頭,這位爺就不能好好說話?

果然在小池塘尋到了人,池塘上有一方小船,船上簾幕被風一絲絲吹起飄蕩,竟覺出幾分涼意來。

岸邊只有兩個丫頭,可見盛嫿便在船上,陸焉生勾了勾唇,還是不傻,沒在烈日下灼曬。

捧著酸梅湯便要走去,這一路陽光的灼燒,手中酸梅湯竟有些生熱,他有些缺了耐心,腳步也踱的更快。

只是還未靠近,便忽聽見小丫頭杏枝小聲道:「沈二公子不日便要回京了呢。」

點珠無甚意外,點了點頭:「怎麼著,我還未見姑娘高興,你怎就這般興奮?姑娘您聽聽,杏枝這是什麼意思呢?」

杏枝白了她一眼道:「你就不盼著沈二公子回來?他回來了,咱家姑娘便好了,你說是不是?」

不遠處的陸焉生聞聲頓下了腳步,眉頭高高聳起,不禁納罕,好了,是那種好......

兩個小丫頭並未察覺道,點珠聞聲點了點頭道:「那倒也是,他一回來便會來咱家後院,有他在,我家姑娘定身心都好上許多,再不必受氣氣壞了身子了。」

這話茬便挑到了陸焉生身上了,杏枝不禁抿唇道:「姑娘你也真是,奴婢瞧著沈二公子比陸二公子不知好了多少,便不是沈二公子,換成旁的脾氣好的也成呀,見他一日日的給你氣受,奴婢實在為你心寒。」

船舫里的人聞聲忽傳來一聲喚,打斷了杏枝喋喋不休的話:「杏枝......」

果然,話音一落,杏枝便自覺的抿了抿唇,扔了手中的荷葉往船艙跑去。

只聽身後忽傳來一聲碗盞碎裂的聲音,兩個丫鬟紛紛回頭看去,只隱約瞧見了一人晃了過去,瞧不清是誰,便沒在意。

此後陸焉生沒想到,這沈二往後會是深扎心中的一根拔不去的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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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后白月光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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