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葯(姜師兄究竟有多少話要一次)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姜不復和聞善以及他們二人中間的血腥大蛇膽上的時候,聞善忽然摟緊了趙翩翩,扭頭對辰嬰道:「周師兄你快來幫忙,我得扶著趙師姐騰不出手。」
那麼大一個血淋淋的蛇膽,休想讓她用手去碰!
辰嬰根本不想過去。
他不想靠近那金丹人修,更不想碰那個噁心的蛇膽!
但對上聞善那清澈中似乎還帶有幾分威脅的目光,他也只能老老實實挪過去,也不敢看姜不復,抬手捏住蛇膽,挪到趙翩翩嘴邊。
姜不復不料聞善會直接找周風雨幫忙,只是微微沉眸,並未說什麼。
辰嬰頂著背後的視線,犯了難:「怎麼喂?」
聞善直接掰開趙翩翩的嘴,讓她仰面向上:「滴進……啊不是,倒進去。師兄說了是一半哦,別倒多了。」
趙翩翩已經神志不清,任由聞善作為,毫無反抗之力。
其餘人見聞善這個架勢,莫名有種她即將施展酷刑的錯覺,可每個人又都知道,她不過是在聽從師兄的話,給中毒的師姐喂葯解毒而已。
眾目睽睽之下,辰嬰很是緊張,也不敢有任何廢話和異動,趕緊聽聞善的,微微用力,把蛇膽戳破,發黑的膽汁便倒入趙翩翩嘴裡。
這蛇妖的膽汁實在是腥臭無比,辰嬰皺緊眉頭,其餘人也是掩口鼻的掩口鼻,後退的後退,唯有聞善,一雙眼仔細又關切地盯著趙翩翩,面上並無多餘表情,好似是十分關心師姐的狀況因而沒去在意這刺鼻的臭味。
然而實際上,聞善是屏住了呼吸,所以什麼臭味都沒聞到,她緊盯趙翩翩,也不過是怕辰嬰把膽汁灑到自己手上臭到自己。
她此刻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搞快點啊冷酷蛟龍太子!拿出你的冷酷勁兒來!快點灌就完了,搞什麼溫溫柔柔憐香惜玉!
辰嬰見聞善表情嚴肅,愈發不敢亂來,怕惹她發火,更是小心緩慢地倒入膽汁。
趙翩翩毫無招架之力,被迫咽下苦澀難喝的膽汁,不過因為聞善的角度擺得好,她並未嗆到,只是十分狼狽。
等到辰嬰終於結束了半顆膽汁的灌注,聞善已經快憋不住了。
在辰嬰拿著剩下的蛇膽走開后,聞善也盡量小心地放下趙翩翩,隨後一下子竄到姜不復身邊,深吸了口氣才故作邀功似的說:「師兄,我喂好了!」
整個洞窟里都是膽汁的臭氣,但姜不復身邊要少很多,便是他那剛挖過蛇膽的劍上也並無殘留。
在這股臭氣間,聞善隱約聞到了一絲血腥氣,她往前一步,正要再聞聞,卻聽身後孫師姐隱隱有質問意味地問道:「聞師妹,姜師兄說是他自己排出蛇毒,你為何要說是你幫他?」
聞善側頭看向孫嫦,表情很是無辜:「我確實幫了啊,不信你問師兄,我是不是在他清毒時幫他護衛了?」
被語言誤導了的眾人:「……」
聞善卻全然沒有誤導他人的愧疚,她扭頭看姜不復,笑眯眯地問:「是吧,師兄?」
姜不復只覺得聞善離得太近,退後了一步,不願對自己中蛇毒一事多言,只道:「你們先休息一炷香,之後我們便尋找出路離開此地。」
他又看向聞善,只是尚未開口叫她,卻見她舉手道:「不用找,我和周師兄綁了兩隻小妖,它們願意替我們帶路去出口,只求換得一條小命。」
姜不復微蹙眉,頷首道:「聞師妹,你隨我來。」
他又看向「周風雨」道:「周師弟,麻煩你照顧趙師妹。」
辰嬰沉默點頭。趙翩翩吃了半個蛇膽,此刻已安靜下來,只是尚未清醒。
聞善跟著姜不復往外走時,還故意回頭看了孫嫦一眼,眼角眉梢俱是顯而易見的得意。
誰是姜不復的嫡親師妹,誰老是被姜不復叫出去開小灶啊?
是她,是她聞善!
看到孫嫦驟然沉下的臉色,聞善知道對方是接收到了自己傳達的意思,滿意地收回視線。
她這個愛慕師兄的惡毒小師妹,當然是什麼都吃就不能吃虧啊,想挑撥小師妹和大師兄的關係,那就要接受小師妹的報復嘛。
孫嫦面無表情,恨恨轉身。這都幾次了,姜師兄究竟有多少話要一次次單獨找聞善說!
姜不復一直往前走並未停下,聞善早已收了面上的得意靜靜地跟著。她的傷自然沒好,但眼看著回門在即,她也沒那麼著急了。
姜不復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沉聲問道:「聞師妹,你幾時與周師弟關係如此好了?」
畢竟不久前二人才爭吵過,而且爭吵的事由可不是什麼小事,他不希望是聞善受制於周風雨。
聞善乖巧道:「或許是周師兄想通了,或許是他很愧疚,想彌補我,不知為何忽然對我言聽計從。」
姜不復不明白聞善怎麼就那麼容易原諒周風雨,那事若稟告師尊,周風雨很可能被逐出師門。
「聞師妹,你真沒有受他脅迫?」姜不復道。
聞善搖頭道:「真沒有!有師兄在,他怎麼敢脅迫我呢?他若欺辱我,師兄定會替我討回公道的,是吧?」
姜不復提醒道:「若稟告師尊……」
「不要。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好。」聞善重申自己的態度,忽然吸了吸鼻子道,「師兄,你是不是受傷了?」
姜不復一怔。
聞善卻已靠上前去,愛慕大師兄的小師妹上線,她關切地說:「師兄,你身上有血腥氣,不是蛇妖的腥臭。你受傷了對嗎?為什麼不……」
聞善停頓,姜不復不是她,她受傷了得嚷得所有人都知道,好受人照顧,免得暴露不會修仙的事。
姜不復不但不說,他甚至遮掩得很好,沒讓任何人發現他受傷了。
聞善想,這怕不就是偶像包袱吧?他一個天選之子,肯定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受傷了,她還是不要追問了。
「應該是我弄錯……」
不等聞善收回自己的話,姜不復忽然道:「聞師妹,你的傷還疼嗎?」
這回輪到聞善怔住,她什麼時候說過自己傷疼嗎?而且他怎麼突然開始關心她的傷了?莫不是有詐……
聞善本想如實說已經不疼了,那點隱隱約約的痛實在算不得什麼,但話出口時她卻道:「還疼的,師兄,我暫時就是個廢人,用不上靈力了。」
姜不復伸手,只見掌心躺著一枚晶瑩剔透的藥丸,他道:「蘊靈丹,你服下后運功化開,經脈便不會再疼了。」
聞善:「……」可是我不會運功啊師兄!
好傢夥,他該不會是生出懷疑了吧?
她強迫自己冷靜。從邏輯上來講,他應該沒有懷疑,他能懷疑什麼呢?懷疑他的小師妹被人奪舍,結果奪舍的人竟然不會修鍊?不會修鍊的人又如何奪舍!辰嬰不敢想她是奪舍的,不就是因為這根本不合常理么?
聞善看看姜不復掌心的丹藥,又看看他平靜溫潤的面容,忽然感動道:「師兄,你是不是終於發現我的好,決定從今日起關心我,愛護我,好好待我?我好感動啊,不枉我對你付出一片真心……」
她在姜不復驟然微沉的目光中輕巧地拈起那枚小小丹藥,卻抬手伸至他唇邊,巧笑道:「可是我覺得,這蘊靈丹還是師兄你吃吧!雖然你不肯承認,但知道你受傷忍痛,我還是會心疼的,比我自己受傷還疼。師兄,你快吃,我幫你護衛。」
蘊靈丹就在唇邊,它特有的清香飄入鼻腔,體內翻滾的痛意這一剎那似乎少了一分。
姜不復知道自己該退後,聞師妹靠得太近了,他從不喜旁人離他如此近。
但他只是如同青松般挺立不動,片刻后道:「這顆你拿去,我還有。」
聞善:「……」非要給她出難題是吧!
丹藥是要放在藥瓶里的對吧?而藥瓶在儲物袋裡……她是有儲物袋,但她不會打開啊。不管是當場服藥還是先收起來,她都做不到!
因此聞善只好再次拿出她的愛慕劇本,趁姜不復垂眸時忽然往前一步,手中的丹藥直接貼上了他的嘴唇。
姜不復沒想到聞善會突然貼上來,在那些聲稱愛慕他或者表現得愛慕他的女修中,也只有一個趙師妹總想往他身上貼,也總是被他避開。聞師妹即便說著愛慕他的話,也不曾在肢體上刻意接觸,他沒有防備她,再加上此刻他確實傷重,一時不察竟然被她碰到了。
他頓時僵立原地。
聞善食指微微一頂,蘊靈丹便入了姜不復嘴中,她迅速收回手,怕他再給自己一顆,連忙躲到一旁催促道:「師兄你快運動,我幫你看著!」
姜不復唇上還殘留著聞善手指的觸感,蘊靈丹入口即化,他嘗到了丹藥的清香,隨後一股非常淡的腥臭從中隱現。
姜不復:「……」
這是聞師妹給趙師妹喂膽汁時沾染上的蛇膽汁。
有一瞬間,姜不復覺得這是聞善對他的報復,報復他要她給趙師妹喂蛇膽。
他抬眼看去,只見聞善乖巧地沖他笑著,就好像強行往他嘴裡塞蘊靈丹的人不是她。
姜不復沒再多言,收回視線打坐片刻,蘊靈丹的藥效便遍布全身,撫慰了他傷痕纍纍疼痛不堪的軀體。
等他睜眼望去,聞善依然站在原地,見他望來,她沖他一笑:「師兄我們快回去吧,他們該等急了。」
等姜不復走到身邊,聞善已掉頭往回走,生怕他又塞顆丹藥給自己。
姜不復望著聞善急匆匆的背影,腳下步子沉穩堅定,只是連他自己都沒發覺,嘴角有一絲淺淺的弧度。
等回到大部隊中,聞善才終於鬆了口氣。姜不復要是再送她丹藥,她就假裝驕橫任性,連拿個丹藥這小小的事都要讓「周師兄」干。
趙翩翩已經醒來,臉色十分難看,想來誰生吃了半顆那麼大的蛇膽,臉色都不會好看。
而在看到聞善和姜不復兩人前後回來之後,她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聞善懶得理會,終於要回太清門了,她的心情難免好了起來。
她先掃了眼辰嬰,見他面無異色,又走到那兩隻被捆著瑟瑟發抖的小妖面前:「走吧,帶路。」
眾人精神一振,面上浮現輕鬆的神色,終於要離開這鬼地方了!
最後是辰嬰提著那兩隻小妖走在前方領路,姜不復隨後,聞善緊跟,後頭隔一段距離跟著一大群人。
蛇窟複雜,但對於常年混跡於此的妖來說,這就是家,自己家當然不會迷路,因此很快眾人便到了出口。
重見天日的那刻,眾人或多或少地吸了口氣。被抓的那些人以為自己再也無法活著見到外面的景色,頗有些人喜極而泣。
被救的凡人和修士都是附近的人,跟姜不復一行人感激道別後便陸續離去,最後又只剩下太清門和玄玉宗幾人。
孫嫦沒動,只微笑道:「姜師兄接下來可是要回宗門?我師弟的傷也得先回宗門調理,不如我們一道回去?」
聞善聽出玄玉宗和太清門眾人應該是半途才遇到而非結伴出來歷練,因此孫嫦才有此一問。
姜不復頷首:「可以。」
兩個宗門相距不遠,從美人嶺回去都是一條路,結伴而行是常理。
此時,辰嬰已按照先前約定的給那兩隻小妖鬆綁,它們千恩萬謝便要走,哪知一道劍氣橫劈過來,徑直將二妖殺死。
聞善和辰嬰都嚇了一跳,辰嬰甚至差點產生應激反應,因怕姜不復察覺異樣而生生忍住。
聞善回頭,只見姜不復正神情淡然地收劍,似乎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而其餘人臉色均無異樣,好似這一切都很正常。
聞善想,現在她應該不要說什麼才好。那兩隻本來就是妖,跟著干不少壞事了吧……可是辰嬰跟她說,那兩隻小妖生出神智才沒多久,類比著看就是妖中的小寶寶,很可能還沒有開始害人。
而且,她是以放過它們的小命為交換代價來讓它們帶路的。
「師兄,為何要殺它們?」聞善還是問了出來,「這兩隻小妖才剛生出神智,尚未來得及作惡,且它們帶我們找到蛇妖老巢救人,又引我們離開蛇窟,並未偷奸耍滑。」
姜不復蹙眉望著聞善:「它們是妖,今日不作惡,明日也會害人。你怎知它們所謂的剛生出神智不是騙你?」
聞善心道,因為不是它們說的,是辰嬰看出來的。辰嬰這妖對別的妖又沒有同類情誼,殺妖毫不手軟,當然不會為個小妖遮掩什麼。
但這事她可沒法說,而且聽姜不復說的話,她已明白了他的立場。
只要是妖,都該殺。
聞善不可能為這事跟姜不復爭執,這也不符合她那愛慕大師兄的小師妹人設,問出那一句已是一點私心,她便乖巧點頭道:「好的師兄,我明白了。」
姜不復卻聽出聞善這話多少有點言不由衷,他並未再說什麼,只等回宗門后再找她好好談談。
今日是他帶著她出來,但今後她總要獨自出來歷練,萬一心存幻想被妖所騙,後果不堪設想。
一行人或多或少帶傷,姜不復便取出飛舟,帶上所有人。飛舟用一次要用掉不少靈石,一般趕路也不會用上。
聞善鬆了口氣,這要是靠她兩條腿走,那她肯定會掉隊露餡……那說不得她得當一個嬌蠻小師妹,非要周師兄背回去了。
此地名為美人嶺,距離太清門也就數百里,飛舟只需要半個時辰就能到。
姜不復先繞去玄玉宗,將孫嫦三人放下,在三人那不舍的目光中,再帶著太清門弟子回到宗門。
太清門佔據了數座高聳入雲的山峰,連綿不絕的山峰都在護門大陣的保護之下,出入只能靠門派腰牌。
聞善面上神情自若,實則時刻繃緊神經。她確實很想回太清門,但剛開始也是個硬仗啊。
她和辰嬰都不知道自己住哪,這可怎麼搞呢?
聞善抬眼看向姜不復,他的背影很是挺拔,似乎脊背永遠不會彎曲。
太清門內不得御劍,而此地距離幾人所在內門還有一段距離,只能靠著雙腳走,因此這會兒眾人只是埋頭走路,沒人說話。只是偶爾路上有經過的同門,會過來跟姜不復問好,而姜不復永遠會給予回應,也永遠只有非常平淡的頷首。
就這麼一路走著,趙翩翩忽然出聲道:「聞善,你要去哪兒?」
聞善腳步一頓。
原來姜不復走在前頭,而隊伍中的人已少了一個,是那個她至今只知道姓黃的師兄。說起來,除了姜不復,周風雨,連這位趙師姐,她也還不知名字。大家稱呼時都只叫姓加師姐妹師兄弟,她這上哪兒知道名字去?
聽這位趙師姐問起,她猜再往前走就是姜不復住的地方,跟她不是同路。
聞善乾脆道:「我還有話要跟師兄說。」
趙翩翩氣道:「你怎麼話那麼多!師兄不喜歡別人打擾,你趕緊回去!」
聞善心道,她要是知道回哪裡去,也不至於拿姜不復當借口啊。
「我不。」聞善一口拒絕,轉頭剛要叫姜不復,卻見他早已停步望過來。
姜不復道:「正好我也有事同你說,聞師妹,跟我來。」
聞善猜不是什麼好事,但為了不露餡,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對氣急敗壞的趙翩翩得意一笑,然後又對頻頻投來求救目光的辰嬰道:「周師兄,你在這裡等我!我也還有話跟你說!」
在不知情的人看來,聞善這是頤指氣使,但對辰嬰來說,這話卻是救命,他根本不知道周風雨住哪兒!這一刻他看聞善的眼神跟看救命恩人沒什麼差別。
安排好辰嬰,聞善便連忙跟上姜不復。
他們所在的地方其實還在半山腰,姜不復有一個單獨的院子,領著聞善進入后,他也只是在院中站著。
聞善束手束腳站著,像是聆聽老師教誨的乖巧學生。
姜不復看著微垂著頭,看似沒有半分反骨的聞善,斟酌著說道:「師尊命我看顧你,我便有責任教你是非對錯。」
聞善點頭:「是的,師兄,你教吧。」
姜不復道:「不是每一次歷練我都會在場。聞師妹,你不知妖有多狡詐,前一刻可以同你稱兄道弟,下一刻便可殺你。它們毫無禮義廉恥,不能將它們當同類看待,否則你只會吃虧。」
聞善心想,不久前還有個妖說人修陰險狡詐呢!
她繼續乖巧應道:「是的,我知道了師兄,我以後一定不會上當……師兄你說得如此具體,是不是以前上過妖的當?我可以聽聽你的故事嗎?不是說吃一塹長一智嘛,我想吃你的塹,長我的智。」
姜不復:「……」
雖然不是很願意提起自己那些過往,但為了給還對妖有幻想的聞善些警示,他還是簡單說道:「那是我第一次下山歷練,碰到了一隻鹿妖,當時我天真愚蠢,信了她的話,只以為她從未傷過人,卻被她從背後偷襲,險些喪命。」
聞善好奇道:「是女鹿妖還是男鹿妖?」
姜不復不知聞善怎麼問這個,只道:「女鹿妖,怎麼?」
聞善恍然道:「是這樣的師兄,你看有沒有一種可能,當時的你不是天真愚蠢,只是被美色所惑?男人嘛,我理解。」
姜不復:「?」
姜不復:「當時我十歲。」
聞善:「……?」誰家放這麼小的孩子下山歷練啊!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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