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
左鄰右舍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發表自己的意見,可聽在嚴耀宗和和安雅蘭的耳朵里,都是在偏幫宋家人的,兩人臉色隱隱有些發青。
他們一大早天都沒亮頂著透骨的冷風帶著重病虛弱的女兒大動干戈地來到宋家大門口也是哭求又是下跪磕頭的,可不是為了聽這些圍觀的人幫著宋家人說好話的。
嚴耀宗和安雅蘭來時就已經計劃好了,是帶了自己的目的來的,如果宋家人能同意捐腎那就萬事大吉,但想想就知道送回家人肯定沒那麼爽快就答應的,所以今天下跪磕頭向宋家人伏低做小的表演對象可不是這些和宋家人關係好的鄰居,而是更大範圍內那些不明真相的廣大看客。
安馨寧昏迷搶救的時候顧硯廷就和安雅蘭有商量好,如果真的時間門來不及實在行不通別的路了,那就只能先利用之前網上那篇帖子,再放一點料,他們幕後買推手操作一番,似真似假,利用公眾輿論,再加以另一些利誘等手段,或許能比較大程度上讓宋靜姿同意捐腎。
畢竟,在不知全貌的情況下,大眾更願意將同情心傾向於看起來更加弱勢可憐需要幫助的一方,也正是因此安雅蘭夫妻倆一咬牙,冒著安馨寧再次病危的風險,將她也從醫院裡帶了過來。
所以嚴耀宗和安雅蘭今天過來這聲勢浩大的一出其實暗中也一直在有人跟拍素材,所以他們認為越是凄風苦雨把態度擺低,後期的效果就會越顯著。
想到這裡,嚴耀宗在暗中咬了咬牙,臉上的表情擺得更像那麼回事了,他含淚定定地看著宋靜姿,端的是一副為就女兒操碎了心的好父親形象,「南南啊,爸爸知道這些年來爸爸虧欠你很多,我願意用一切補償你,哪怕你要我的命我我都可以給你,但是爸爸求求你救救你妹妹吧,她還這麼小,已經沒有辦法了,我們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你不救她就真的沒人可以救她了……來,寧寧,快叫姐姐,這是你姐姐,你們是骨肉至親的親姐妹。」
那個一直臉色灰敗病歪歪地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可能是沒有力氣,這場鬧劇持續了這就她都一直沒有說話,大概是因為長期病痛,使得她兩頰病瘦,這倒顯得她那雙眼睛看起來更大得有些離譜更聽嚴耀宗的話,她就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一樣,無辜的大眼睛種含著淚光,像是期盼又像是害怕,怯生生地沖著宋靜姿喊了一聲:「姐姐……」
宋靜姿呵了一聲,表情微哂,看著怒意盎然的父母她正打算開口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手卻被身邊的男友用力握住。
比起宋家人被激怒的情緒,陸郅雖然也很噁心嚴耀宗一行人的這場鬧劇,但他到底比常人要多出那麼些冷靜的理智來,從站到圍觀人群內以後,在大家都在七嘴八舌講話的時候,他銳利的視線就早已不動聲色地將在場眾人一一掃視過,悄悄地觀察了一番眾人的神色和言行。
這一觀察,還真讓他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他握著宋靜姿的手,悄悄靠近了在她耳邊低聲道:「彆氣,冷靜些,有看著面生的人在錄拍視頻,這幾個人故意在噁心你想要激怒你,說多很容易錯多,我來。」
宋靜姿看了他一眼,兩人目光相對,陸郅朝她點點頭算作安撫,然後上前一步,朗聲道:「我們這邊不願意,但你們那邊非逼著我們,嚴先生,你看你這個女兒都病成這樣了,要是在我們這大門口除了什麼事,我們憑白惹一身官司也不好,所以還是報警解決問題吧,等警察過來問題擺開了,該記錄記錄,該錄像錄像,我們也說的清楚,不至於到時候被人冤枉歪曲事實。」
嚴耀宗和安雅蘭對視一眼,雖然他們其實並不希望警方攪合進來,但也早已預料到宋家人會選擇報警,來之前就已經想好對策了,現在他們又沒幹什麼違法的事,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說到底就是兩家人之間門的家事,就算警察來了又能把他們怎麼樣,他們可是為了女兒的生命,如果警察真的對他們怎麼樣反倒更能博取社會大眾的同情。
於是嚴耀宗更加賣力地聲淚俱下了,「報警就報警吧,就算警察說我們這樣做是違法的我們也認了,只要能救我的女兒,就算坐牢我也願意,只求南南你救救你妹妹!」
陸郅聽著笑了笑,聲音冷淡但調理清晰:「嚴先生,你口口聲聲讓我女朋友救救你女兒,一口一個你們已經走投無路只有她才能救你女兒,但我有個疑問,你們是怎麼自信地確定就只有我女朋友才能救你女兒,雖然她倆確實有同父異母的血緣關係,但稍微有點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換腎捐腎之前必須現做腎臟配型,□□匹配得上才能,要是配不上,那做什麼都是白搭。」
聽陸郅說這話,嚴耀宗心裡咯噔一聲,有種要壞事的感覺。
就聽見陸郅不緊不慢的聲音清清楚楚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我們這邊可以確定從來沒帶鏡子去醫院給你們做過腎臟配型的各種檢查,你們今天是頭一回找上門來,那就奇了怪了,怎麼就那麼確定必須只有我女朋友的腎才能救人呢?你們是怎麼得知她的腎臟適合你的女兒,這事是得和警察好好說說。」
「唉,對啊,是這個道理!」
「說的倒是,如果還沒去給他們做過配型,那他們是怎麼知道就她的腎臟是合適的,都跪人家家門口磕頭了,這陣仗可不就是認準了才這麼做的嘛!」
「就是就是,這問題怎麼沒想到啊,宋家閨女這男朋友好像就是警察啊!既然沒有去做過配型,那他這家人是怎麼知道鏡子的腎是合適的,如果偷偷用了別的法子的話那到真是犯法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報警!趕緊報警!和毅我幫你們報警!」
聽著大家三三兩兩的議論,安雅蘭的臉色在剎那間門白了白,堪堪穩住才不至於失態,而嚴耀宗的漏洞則更明顯,他在陸郅說完以後下意識就捂住了嘴巴,在意識到這樣不妥后,才略顯慌亂地把手拿下,就連一直病得虛弱狀態的那個小姑娘,臉上都有慌亂的神色浮現。
陸郅冷冷地看著這一家人,把他們的小動作都盡收眼底。
「我也有這個疑問,希望這位先生你們一家人能給我們一個解釋,我們將保留追究你們法律責任的權利。」
人群外忽然插入一道利落清晰的女聲,眾人回頭,發現是宋家大兒子帶著老婆趕到了。
此時的方玥已經進入了平時的工作戰鬥狀態,帶著一臉怒意的宋靜堯走到父母和妹妹身邊,目光定在嚴耀宗身上。
現在關於宋靜姿體檢樣本被仁愛醫院泄露一事方玥已經查好線索收好證據舉報后交給了警方,警方正在走程序中,現在已經可以抬到明面上來正式開撕了。
嚴耀宗,此刻大腦有些混亂,他心中很是慌亂,有些後悔剛剛說錯了話,竟叫宋家人抓住了漏洞,關於他們偷偷拿宋靜姿體檢樣本去做腎臟配型檢測這件事,顧硯廷再三強調囑咐過,一定不能將他們已經確定宋靜姿和寧寧腎型匹配上這件事透露給宋靜姿這方,這也是顧硯廷一直不讓他們擅作主張來接觸宋家人的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剛剛為了加重語氣,凸顯他們現在被逼上絕路的處境,竟然沒想到這點,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
嚴耀宗大腦快速運轉,飛快地在心中盤算著,結結巴巴地辯解道:「不是……不是這樣的,你們理解錯了,千萬別歪曲我們的意思,我說的是……說的是我們已經沒有別的法子了,其他人配型都失敗了,只剩下南南這麼一個希望,我們是想求她先去醫院和寧寧做個配型,如果合適我……我這個做父親的哪怕給她當牛做馬也要求她救救她妹妹……你們誤解我的意思了……」
「誤不誤解不是你嘴皮子碰一碰就能說了算的。」陸郅冷冷地笑著,抬手指了指宋家大門上門那個□□一閃一閃正在正常工作的監控攝像頭,「監控把你剛剛所有的動作。話語都拍得一清二楚,現場還有這麼多證人呢。」
聞言有人立刻高聲道:「對啊,我能證明,他剛剛確實是說只有鏡子才能救他女兒之類的。」
「我也能證明,他確實那樣說了,老宋,如果後面你們有什麼事要人證的話,儘管來找我,我給你們作證!」
「對,還有我,我也聽到了,我還錄了像呢,我也可以做證人。」
群情似乎變得有些激憤,嚴耀宗在一個個說要做證人的言語中臉色也越來越僵,安雅蘭心中變得焦急,她挨著嚴耀宗,在暗中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讓他趕緊想辦法,這麼下去要壞事了!
嚴耀宗這些年來靠著安家躺平享受榮華富貴,他哪有什麼隨機應變的本事,額頭上都隱隱急出了虛汗,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而就在這時,系統忽然在宋靜姿腦海中響起提示音:「宿主請注意,男主出現。」
系統話音剛落,人群外再次傳來一個急切男聲:「等一下!」
眾人轉頭望去,宋靜姿便看到顧硯廷步履匆匆地朝這邊跑過來,大概因為來得急,這次見到的顧硯廷不復之前那風度翩翩、矜貴斯文的模樣,似乎就是裡面一件T恤外面裹了一件大衣,顯得有些匆忙凌亂。
宋靜姿看著他,心中嗤笑,呦,居然還真出現了,她以為這人沒臉再出來管安家這樁破事了呢。
顧硯廷大步走近,還帶著些狼狽的喘氣聲,他腳步停在眾人跟前,目光先是掃視安家三人一眼,再看向宋靜姿這邊,擠出一抹看似溫和有禮的微笑:「宋小姐,真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硯廷,太好了,你來了!」安雅蘭看到顧硯廷就像看到了主心骨,激動地叫他的名字。
就連輪椅上的安馨寧在看到顧硯廷以後原本病重泛黃的眼珠似也突然亮了亮,欣喜地喊了一聲:「硯廷哥哥!」
宋靜姿看著他冷笑一聲,涼涼地嘖了一聲,故作吃驚道:「呦,好巧啊,原來你們居然認識啊!」
顧硯廷見宋靜姿這幅神情,就明白她應該已經知道了一些他之前自信以為能瞞住她的事,這種冷眼嘲諷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他的笑話,讓顧硯廷有種自己之前做那麼多都是跳樑小丑的感覺。
強壓下心中惱怒的火氣,顧硯廷對宋家人扯出一個微笑,「幾位,能不能聽我一個建議,這件事不管怎麼樣說到底就只是你們兩家人的事,沒必要叫這麼多人看笑話熱鬧,既然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我建議要不我們關起門來,坐下來心平氣和好好地聊一聊,商量一下到底該怎麼辦,現在這樣鬧得越僵,看得人越多,折損的也是你們兩家人的顏面,你們看怎麼樣?」
宋和毅和程青對視一眼,心平氣和估計不大可能,可既然說破了已經撕下了臉皮,那麼確實應該坐下來好好和他們掰扯一下。
於是宋和毅瞥了嚴耀宗一眼,直接越過他對顧硯廷道:「既然這樣,進來吧,先關起門來和你們聊一聊,等警察到了,聊不攏我們就去派出所再聊,先進來吧。」
顧硯廷聽著這話身形一頓,但也不再多說什麼,現在的這個情形懟他們這邊非常不利,他不能再讓嚴耀宗兩人惹什麼亂子,只能先用僵硬的微笑對宋和毅點頭示意。
兩家人進了宋家的門,宋和毅和街坊鄰里打了聲招呼,大家也就漸漸地散去了。
大門一關,兩家人大致分成兩邊對立而戰的陣勢,宋靜姿這邊人員全部到齊,連程靜馳今天都是放假在家的,而顧硯廷這邊加上他也就四個人,顯得勢單力薄。
作為一家之主,宋和毅都懶得請這幾個人進客廳做,直接指著校園裡的那幾個石凳,然後讓小兒子再去裡面搬幾個凳子出來給自家人坐。
安雅蘭幾人所有不滿宋家人的怠慢,但此時也不敢多說什麼,顧硯廷已經給過了他們最嚴厲的眼神警告,沒有他的意思,他們不準隨意開口,一切他來做主。
兩家人分成兩邊的談判形式,顧硯廷深吸一口氣直接,明白對方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基本已經全知道了,也沒有再隱藏什麼的必要,就開門見山,直接開口對宋靜姿道:「宋小姐,想必你現在該知道也全部知道了,我們都爽快一點,一千萬,就當買你這個腎,雖然少了一個腎確實可能對你日後生活造成一定影響,但我們願意給足你經濟補償,讓你下半輩子有足夠的錢養尊處優保養身體,比不為錢辛勞,你要是覺得一千萬不夠,我們可以再加,加到你滿意為止,保證能提供你最好的生活。」
這話說完,宋家人都默契地沒有出聲,而是都看向了宋靜姿,看她怎麼回答,無論她答應或是不答應,宋家人包括陸郅在內都會以宋靜姿的意願作為標準方向。。
宋靜姿聽著,輕笑一聲,在弟弟給她搬來的椅子上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然後抬眸看向顧硯廷,「那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客氣了,我的答案是不給,多少錢都不給。」
她定定地和顧硯廷對視,毫不怯懦,一字一句道:「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你們想要我的腎,做夢!我絕對不給,再多的錢都不給,就算你們熬到我哪天死了,我的腎如果還能用就算是給個與我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也不給你們,就是送進火葬場燒成一把骨灰我也不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