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她
厲寒時顯然是聽明白了,刷一下睜開雙眼,鋒利的視線直直射向陸郅,眼底的陰翳迅速凝結。
陸郅迎著他的目光面不改色施施然站起身,「我們還有很多事,就不等律師了,既然厲先生配合不了,那就先這樣吧,不打擾厲先生休息了,祝你早日康復。」
房門關上的一瞬間,陸郅從門縫裡瞥見了厲寒時霎時陰冷的神色。
陸郅幾人出了病房,一路朝外走去。
存摺看著陸郅嘿嘿笑,說到底還得是他們隊長,「那傢伙我看著怎麼那麼想揍他呢!不過還是白跑一趟了,什麼也問不出來。」
陸郅卻搖了搖他頭,「不算白跑,現在可以確定他應該是知曉行兇者的身份,至少比我們知道得多,並且雙方都不想在我們跟前暴露。」
他對存摺說道:「存摺你再辛苦點,把和厲寒時差不多時間入境燕橋的外籍人員名單仔細篩查一遍。」
存摺:「好的老大。不過也從側面證明這孫子這次來咱們這兒一定沒憋什麼好。」
幾個人說話間電梯到了,他們走進去,陸郅摁了電梯按鍵,看著門上方變化的樓層數字,「趁著他現在行動受限,咱們得加快動作,他現在就是吃准了我們沒有證據奈何不了他。」
***
病房裡。
金髮男人看著厲寒時遍布寒霜的臉,惴惴不安地開口小聲問道:「先生這些警察該不會查到些什麼吧,我們和那位林先生的合作在這些該死的警察的干擾下已經耽擱了,林先生本就沒有完全信任我們,我怕……」
實在是剛剛那個警察看著很像是有兩把刷子的樣子。
厲寒時冷笑一聲,眼中的狠色終於不再作掩飾,「我心裡有數,我那些兄弟蠢是蠢了點,這次暗殺也算是幫我有了個幌子轉移那些警察的注意力。他們要查就讓他們查,我倒要看看他最後能查出個什麼花樣來。」
回想起剛才那個警察看似雲淡風輕卻咄咄逼人內涵他的樣子,厲寒時心中的戾氣就開始翻騰不止。
他討厭這個男人,從剛剛看到的第一眼起就是沒由來的近乎本能一樣的討厭和不喜。
本來面對那些警察時他可完全可以裝個好樣子認真周旋應對,但那個叫陸郅的警察讓從心底泛起躁鬱和厭惡,以至於有些失了處事分寸,他想那個警察應該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來了。
但是,那又怎樣呢?能把他怎麼樣呢?
他的眸色越積越猙獰,看著自己打了石膏綁緊了綁帶的右手,喃喃道:「只要我活得好好的,就別想有人左右我限制我!羅卡得拉家族的那些蠢貨不行,那個林先生不行,警察也不行!」
金髮男在旁邊看著,心中悄悄打了個寒顫,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幾張圖片遞到厲寒時跟前,「對了先生,這是您之前要我們調查的那個救您的女孩的資料。」
最上面是一份資料,但只有短短一行字:宋靜姿,26歲,住址,燕橋市東城區青魚巷36號,獨立經營一家甜品店。
厲寒時將這些來回看了兩遍,然後斜眼盯向金髮男,「沒了?」
金髮男迎著他滲人的目光,硬著頭皮回答,「沒了。」
「就這些?」
「就這些。」
「給了你三天的時間你就弄來這幾個字母?」
金髮男喉頭一緊,急忙彎腰低頭認錯,「對不起,先生。我們在華國的人手本就不夠用,與林先生那邊的合作不能斷,警察又每天在門外盯得緊,所以……」
所以就是找的這些都費了老鼻子勁兒,他們現在本就行動艱難,要乾的正經事人手都嫌不夠,還要打探一個和他們八竿子打不著的土生土長華國女人的背景,可不是嘴皮子掀一下就能辦成的事,說的不好聽點,甚至還不如去問門口那警察來得省事多了。
厲寒時:「我要她的最詳細資料,性格、愛好、家庭背景、感情狀況等等一切,我不養廢物你是知道的。」
「是!」金髮男大氣不敢出。
厲寒時沒再理會,手指劃過去翻附在後面的照片。
第一張照片在隱蔽處拍攝,女孩站在馬路邊,裹著一身嚴嚴實實的羽絨服,半張臉埋在駝色的大圍巾里,只露出一雙圓亮的眸子。
第二張照片背景是在室內,女孩趴在櫃檯上垂眸低頭認真地在寫什麼東西,別在耳後的黑色長發有幾縷散落在她額前,嘴角彎出一個微笑的弧度,雙眼也微彎成半圓,似乎是在笑,大概是因為室內偷拍容易被正主發現,這張照片的拍攝角度奇特歪斜,但厲寒時也算是看清了她的長相。
和他的母親一樣,這個美麗的東方女人,黑髮黑眸,肌膚如他珍藏的白瓷,鮮紅如玫瑰的唇,五官不如E國女人深邃,但有她特有的柔和而精緻。
然而和他記憶中母親不同的是,這個女人的笑容明媚而燦爛,很鮮活朝氣,而他的母親從他在他年幼的記憶中最是溫柔婉約,眼睛里似乎總帶著一點弱不經風的愁容,對誰說話都細聲輕語,只有在他父親來看他們母子倆的時候才會對著他父親有一些愛慕而剋制的淺緩笑容。
他一直以來都認為華國的女人應該都是他母親那樣的,可是這個他在華國第一個接觸的女人顯然和他母親是不大相同的。
手指輕輕一劃,下一張照片中她笑得比上一張更加肆意,站在落地窗的貨架前,手裡托著一塊草莓蛋糕,似乎在和身旁的人說笑,笑得整個人都微微後仰,眼睛笑眯成了月牙。
他的母親近年來疾病纏身已經沒有多少壽命了,病痛侵蝕了她的外貌,厲寒時記憶中她曾經美麗與神秘樣貌在日漸模糊,但他能清晰回憶並區別,這是母親不論在年輕時還是如今生命最後幾年都不曾有的鮮活燦爛。
厲寒時將一瞬不瞬地盯著照片上的人,眸色漸深,他在腦海中回憶起淡出昏迷時意識半夢半醒間所觸到的那個溫暖清甜的氣息。
原來你長這樣啊……似乎很愛笑呢。
舌頭舔過上顎,厲寒時手指輕輕摩挲過照片上女孩的臉,很期待接下來和你的見面啊……
金髮男在邊上偷偷覷著,見厲寒時眼中明顯帶了興奮之色,他不禁也替這個女孩嘆息一聲,他跟著他的這個老闆五六年了,也已經很熟悉他的一些神情姿態了。
這就是他狩獵時瞄準了獵物隨時準備出手的樣子。
***
「嘶~~」
宋靜姿冷不丁狠狠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出口的抽氣聲都帶上了走調的顫音,手臂上迅速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很疼嗎?」正在給她手掌傷口塗消毒碘酒的醫生抬頭看了她一眼。
「沒有很疼。」宋靜姿搖搖頭,「稍微有點刺痛,還有點癢。」
醫生一邊給她換新的紗布,一邊答道:「那是傷口正在長肉,恢復得還不錯,注意忌口,不要碰水不要用力,大概四天以後就可以拆線了。」
「嗯好的知道了。」宋靜姿點點。
醫生一邊收拾換藥的工具,一邊吐槽宋靜姿,「你說你也夠可以的,人家情人節晚上甜甜蜜蜜秀恩愛,你倒好半夜驚魂還剌了自己一刀,流年不利啊鏡子,你是想和老天爺歃血為盟發誓做一輩子單身狗嗎?」
這個醫生是青魚巷所在街道的社區醫院的,平時有個小毛小病或者給她爸配藥宋靜姿都找他,混得挺熟的。
宋靜姿聳聳肩,「誰說不是呢,剛開年就倒這種血霉,我媽知道了這事給我打了好多個電話,昨天她說在那邊景區的龍華寺給我求了個平安符,已經快遞寄過來了。」
系統聽了這話立刻對著宋靜姿哼哼唧唧,「宿主,這是封建迷信要不得,你是女主,劇情作用力下和男主的相遇是必然的,用你們人類的科學思想解釋就是事物存在和發展過程中確定不移、不可避免的趨勢。」
小破統,還拽上哲學了。
「呵,你的存在我看就挺封建迷信的。」現在宋靜姿已經不害怕系統了,但她真的煩這個彷彿被設置了話嘮程序一樣的智能AI在她腦子裡要不不說話,一說話就一頓叭叭。
系統被懟得不說話了。
但宋靜姿心裡其實還是有點不得勁兒,系統拽的哲學確實有那麼點道理,她該不會真這麼倒霉再和那個霸道男主遇上吧?
然而,事實證明她就是這麼倒霉。
也不知道是因為她媽給寄的平安符快遞時效太慢還是系統的烏鴉嘴太靈光,各種因素交疊作用之下她真的就要命地再次遇上了霸道男主。
事情起因是她按照醫囑四天以後去拆手掌傷口的縫合線,拆完以後她想著她家老宋的葯這個周期的吃得差不多了也該配了。結果醫生告訴她現在系統升級維護,需要兩周時間,要配長期吃的處方葯的現在只能去上級醫院。
延後一兩天還行,要是延後兩周那老宋的葯就要斷了,這絕對耽誤不起,燕橋二院也就在她家邊上,於是她掛了個號第二天就去二院配藥。
大醫院裡哪哪都是人,折騰了好久總算把葯配齊了,宋靜姿拿著葯準備離開,從門診藥房的通道往大門口走出來的時候要經過一條長廊,長廊兩邊排列掛著一排醫院專家醫生介紹。
不似周圍行色匆匆的人們,她沒什麼急事,走的也不快,一邊甩著裝葯的袋子一邊走馬觀花地暼在牆上醫生們的介紹,目光不經意間掃到某個醫生的照片,她心中一動,在其跟前停下了腳步。
海報上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老爺子,照片下第一行字的介紹就是本院精神科主任醫師,博士、某院士、精神衛生科專家、燕橋大學教授。
貌似燕橋二院精神科是挺有名的,這位老先生好像就是醫院的一塊招牌,宋靜姿將底下醫生擅長治療的病症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還挺符合的,有點心動……也不知道這個專家號難不難掛,她要不試試看?
「宿主,你別天真了,我勸你最好不要白費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