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無顏
荒林之中獨立著一棟不大的茅草屋,差點就被白雪給覆蓋了。
不過屋前被打理的很乾凈,沒有一點積雪,甚至還掛著許多風乾的肉腸和蔬菜,看得出來這屋子的主人挺會生活的。
香濃蹦蹦跳跳的跑到茅草屋前敲門,喊道:「無顏姑娘,你在嗎?」
裡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窗邊亮起了橘黃色的燭火,香濃欣喜的回頭看了一眼沈嫻。
「吱呀。」
木門緩緩打開,從裡頭走出來一個身穿粗布麻衣襖子的妙齡少女,只是少女的面容被面紗遮住,只露出一雙眼眸。
那雙眸在看見沈嫻的一剎那收縮了一下,而後匆忙移開。
沈嫻也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總覺得這雙眼睛在哪裡見過,可是怎麼都想不起來。
於是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無顏側過身擋住沈嫻的視線,聲音低啞難聽道:「我一個荒野孤女怎配與小姐相識,小姐怕是認錯了人。」
沈嫻蹙眉。
時盈忽然靠過來打岔,悄悄在沈嫻耳邊說:「皇嬸,你看她遮著面容,還叫無顏姑娘,難道她生的很醜嗎?」
不知道無顏是不是聽到了,忽然摸了摸臉露出哀傷的表情。
沈嫻立即瞪了一眼時盈:「別亂說話。」
隨後抬頭看向無顏的背影言辭真誠道:「是於大叔讓我們來找你,說你可以帶我們出這片林子,麻煩了。」
說著,將自己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找了出來,捧在手心裡送到無顏的面前。
「小小心意,還請姑娘不要嫌棄,我如今落魄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無顏看著她遞過來的東西,暗下眼眸搖了搖頭。
「既然是於大叔吩咐的,那便是我該做的,我不要你的東西,還請小姐收回吧。」
說罷低垂著頭拿上燈籠繞過她往前走,有些緊張道:「跟、跟我來吧。」
不知道為什麼,沈嫻覺得這無顏姑娘好像是在刻意的躲著她。
難道他們真的見過?
沈嫻歪著頭想了半天都不記得自己認識一個叫無顏的人。
眼看無顏就要走遠了,趕忙帶著人追了上去。
出林子的路崎嶇難走,沈嫻和時盈兩個從不曾受過累的大小姐,好幾次差點摔倒,然後無顏的腳步就會再慢一點。
「皇嬸,我覺得這個無顏姑娘好奇怪啊。」
沈嫻若有所思的盯著無顏點頭:「我也感覺到了。」
她覺得無顏給她的感覺很熟悉,腦海里忍不住浮現出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來。
時盈摸著下巴:「你說她看上去比我還柔弱一姑娘,怎麼一個人住在荒山野林啊?難道我們遇見的不是於大叔說的無顏姑娘,其實是這山林中的山鬼!?」
沈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嘆道:「你還是節約一點體力好走路吧。」
時盈撅了噘嘴不再說話了。
眼看天就要亮了,沈嫻幾人的腳步越來越虛浮。
沈嫻身體又弱走到最後雙腳都在打顫,面容蒼白的滲人,無顏見她如此眼中露出一抹複雜情緒,忽然摘下自己腰間的香囊遞給她。
「是薄荷,你放一片在嘴裡可以提神。」
沈嫻遲疑接下:「多謝姑娘。」
無顏多看了她幾眼轉身繼續帶路。
沈嫻拆開香囊將薄荷分給其餘兩人,最後才拿起一片含入嘴中。
薄荷剛入嘴一股清涼滋味立馬噴湧上腦子,剛剛還混沌乏累的腦子忽然間就清醒了不少。
直到天邊出現白肚皮時,他們終於走出了那片林子站到了大路上。
天色朦朧隱約,很多東西都比剛剛黑夜裡要看的清楚得多,包括此刻的無顏,沈嫻越看越覺得像一個人。
無顏一直低垂著頭,轉身對他們道:「一直往南走就可以了。」她說完便轉身要走。
往南...
沈嫻蹙眉:「姑娘如何知道我是要往南走?」
無顏頓住腳步,眼眸有些慌亂的轉了轉,支支吾吾道:「於大叔曾說...若有人找來,那、那必然是沈大小姐,誰不知道宣王如今就在長庸關,您...您必然是要去尋他的。」
沈嫻依舊不死心的歪頭去看她的容貌,無顏立即偏過頭將自己的模樣藏起來。
「小姐要是沒什麼事情了,我就先走了。」
她腳步慌亂的提燈往前走,沈嫻忽然對著她喊了一聲:「阿瑤!」
無顏忽然被自己絆了一跤摔在地上,沈嫻立即上前將她拉了起來,四目相對之下,沈嫻更加確定無顏就是沈瑤。
後者眼眸中蓄滿了淚水,倔強著咬牙偏開頭,語氣更咽道:「小姐認錯了人,我...我不是什麼阿瑤,我是無顏。」
香濃也詫異道:「是啊小姐,她怎麼會是二小姐呢?咱們派出去的人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說不定二小姐早就離開京都城了。」
無顏在聽見他們派人找過沈瑤的時候有一剎那的驚喜。
沈嫻卻只是冷靜的看著她:「你是阿瑤,我怎會連你都認不出來呢?」
無顏渾身發抖,將自己的手從沈嫻手裡輕輕抽了回來,她想走可又不甘心此刻就走。
她吸了吸鼻子,忍下淚水看向沈嫻:「阿姐既然要走,就不要這裡浪費時間了。」
沈嫻在聽見她叫自己阿姐的一瞬間,眼眶忽然發酸,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似乎在斥責又像是在心疼道:「你跑什麼?你為什麼跑的那麼快?我又不會真的怪你,我找了你好久都沒找到,你這些日子到底都去了哪裡?」
沈瑤更咽著窩在沈嫻的懷中,伸出手想要擁住她,可下一秒卻忽然推開了沈嫻。
香濃原本還在驚訝時,見沈嫻被推開立即上前將她扶住,轉頭對沈瑤道:「二小姐,我家小姐當初是說了些狠話,可終究沒有真的想過要對你和你母親出手,也是你自己跑走的,難道還要怪在我小姐頭上嗎?」
沈嫻拉住香濃要她別說了。
「...我知道阿姐人好,是我娘當初做錯了事,便是如此我更不願與你想見,每每想到你我都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壞的人。」
她閉眼想忍下眼淚,抽泣道:「當初離開國公府我本想找棵樹弔死一了百了,是於大叔救了我,所以我就這麼活下來了,可我放不下阿姐,放不下沈家,於大叔就給了我這麼個住處。」
沈嫻看著她臉上面紗都遮蓋不住的疤痕,自己也抑制不住的大哭起來。
「那你的臉...」
「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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