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5章 能不能叫句父親

楚離料到永宣帝會聯繫他。

卻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而且直接把信件送到了驛站，他就不怕被人發現？

楚離接過信封，打開看了一眼。

信件里是一張地圖，夾雜著一個小紙條，紙條上是永宣帝的筆跡，讓他速速趕去。

「公子……您要去嗎？」

「去！」

楚離冷笑，「不去哪對得起他設了幾十年的局，清歌，備馬。」

「是！」

……

半個時辰后。

楚離避開耳目，悄悄來到護國寺。

看到護國寺三個燙金大字的牌匾，楚離又是一身冷笑。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永宣帝和了悟大師一起失蹤，楚亦辰當初第一個搜索的就是護國寺，多次搜尋無果之後，他的人才徹底離開。

誰能想到。

他就在護國寺躲著。

只是。

他沒躲在寺里，而是直接躲到了山頂上。

楚離把馬匹拴在山腳下的樹上，一路施展輕功，直登山頂，護國寺建在一處大山的半山腰上，再往上叢林密布，偶爾會有野獸出沒。

往山頂去也沒有路。

所以，極少有人爬到山頂。

山很大。

想在山裡找個人，很難。

好在楚離有永宣帝給他畫的地圖，他按照地圖的指示，很快找到了永宣帝藏身的山洞，洞口上堆著幾塊石頭，又覆蓋了一層乾草，偽裝得還不錯。

山上一層厚厚的積雪。

楚離踩著雪靠近山洞。

「誰？！」

山洞裡，蘇恆機警地開口，他手握匕首來到山洞門口，看到山洞外戴著面具的楚離，目光都是警惕。

楚離輕輕揭下面具。

「王爺！」

蘇恆激動不已，他迅速收了匕首扒開乾草，「王爺您可算來了，您趕緊進來吧，皇上他……他不大好了。」

「……」

楚離面無表情地進了山洞。

山洞不大，里點著火堆，十分暖和。

最靠里的位置堆積著乾柴和干樹枝，柴火旁邊堆著幾隻已經剝乾淨的野兔和野雞，野味旁邊還用油紙裹著一大包的米，一大包面，甚至還有一套精緻的茶具。

山洞最顯眼鋪著幾床厚厚的褥子，永宣帝躺在褥子上，他似乎很怕冷，身上也蓋著兩床厚厚的錦被。

楚離譏誚的揚起唇角。

不愧是做過皇帝的人，哪怕落魄到這個地步，生活還是滋潤的。

火光照亮了山洞。

了悟大師坐在火堆旁，火堆上方是一隻咕嘟咕嘟冒熱氣的鍋，鍋里熬著米粥，了悟大師拿著一隻簡易的勺子，時不時地攪拌兩下。

看到楚離，他咧嘴一笑，「王爺，好久不見了。」

楚離對他點點頭。

他緩步走到永宣帝身邊蹲下，永宣帝臉色蒼白中透著一股子青氣，看到楚離，他渾濁的眼底猛地爆出一道光。

他伸出手，緊緊抓住楚離的手。

「離兒，朕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

楚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永宣帝掙扎著起身，跟過來的蘇恆趕緊拿了個大迎枕墊在石壁上，讓他靠得舒服點，永宣帝滿眼都是楚離。

「離兒……咳咳，咳咳咳。」

「你怎麼了？」

「肺癆。」

永宣帝苦笑一聲，「沒兩天活頭了。」

怪不得。

怪不得他會在這個時候幫楚亦辰登基。

原來是他時日無多了。

「離兒……」永宣帝緊緊盯著楚離的臉，似乎在透過他這張臉看赫連清雅，漸漸地，他眼底漫出一層霧氣，「你還是……咳咳咳，不願意原諒朕嗎？」

楚離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他冷冷盯著永宣帝，「你需要我原諒嗎？」

「朕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呵！」

楚離不想跟他爭辯，他嘲諷道，「你的計劃很成功，楚亦辰登基了，楚莫寒已經在籌備兵馬準備攻打京城，楚亦辰試圖和蒼雲聯姻，但他這種人，誰跟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舅父舅母那邊態度很明確，不會幫楚亦辰。」

永宣帝笑了。

蒼雲皇帝和皇后不幫楚亦辰，也在他的計劃之中。

「楚亦辰兇殘暴戾，他派人在京城肆意殘殺初生男嬰，已經引起民憤。再加上之前『天降神諭』，現在擁護他的人，早就動搖了。」

「人心一散，就再也聚不起來了，不出三個月，楚莫寒就會攻入京城，取楚亦辰的首級給他母親兄長報仇，屆時，他就是天盛新任的皇帝。」

「不！」

永宣帝喘著氣，艱難地說，「朕給你留了……後手。他名不正……言不順，做不了皇帝。」

「後手？」

「蘇恆。」永宣帝費勁道，「把東西，交給離兒。」

「是，皇上。」

蘇恆鑽進山洞最裡面，伸手在幾個石塊處鼓搗了幾下，「卡擦」一聲，石塊移位，蘇恆抱著一道聖旨和一個明黃色布袋子裝著的重物走了過來。

楚離盯著那布袋，「那是……玉璽？」

「是！」

永宣帝想親手把傳位的聖旨和玉璽交給楚離，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他給蘇恆使個眼色，蘇恆把兩樣東西交到楚離手中。

楚離沒有拒絕。

這兩樣東西對他來說，大有用處。

見他收下。

永宣帝眸子又浮出一層淚光，「當年你母妃生下你時，朕就暗暗發誓，朕，一定要讓自己最心愛的孩子……繼承大統。可是……朕是撿漏做的皇帝，身邊沒有可用之人，只能靠娶妻納妃一點點鞏固自己的地位。」

「朕謀劃了……將近二十年，二十年……如今，朕做到了……朕最終，還是讓自己最愛的兒子，登上了皇位，哈哈，哈哈哈……」

「我還沒登基。」

「有玉璽和傳位聖旨，你就是……最名正言順的儲君，你登基，也是遲早的事。」

楚離忍不住鼓掌。

「你真厲害，靠著自己的算計，一步步硬是走到了今天。可惜……」

「什麼？」

「我沒打算配合你。」

「離兒……」

「別這麼叫我，噁心。」楚離冷笑道，「這個皇帝，我絕不會做。」

永宣帝錯愕。

他那幾個兒子為了爭皇位，爭得頭破血流。

現在。

他把皇位雙手拱上送給楚離。

他竟然不要？

激動之下，永宣帝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他肺部像是一個拉風箱，每喘口氣，就呼呼作響。他咳得厲害，蒼老瘦削的兩頰迅速染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紅。

蘇恆快急哭了，「了悟大師！」

了悟無奈地走過來，他雙手抵住永宣帝的背部，用內力幫他順氣。

永宣帝很快止住咳嗽。

他緊緊抓著楚離的手腕，「離兒，別賭氣……」

賭氣？

他可真看得起自己。

楚離沒有解釋，他掰開永宣帝的手，緩緩站起來，「我很忙，先走了。」

「離兒！」

永宣帝捂著胸口喊住他，他渴求地看著楚離。

「你……能不能，叫朕一聲……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