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番外：相思恰似江南柳（8）

孫笑柳泣不成聲，連喊他的名字都變得含糊不清起來。

七八十年前，她死之前最想要見到，也最害怕見到的人，此刻就在她的面前，將她擁進懷裡。

在經歷了昨日停車場的事情后，孫笑柳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沒辦法再見到餘思南了。

即便那樣，她也強忍著。

她勸慰自己，能回來走一趟，能看到他們的未來，就已經足夠了。

像是大夢一場，是老天爺給她的饋贈。

等大夢醒來，她會和他們一樣，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孫笑柳想過的，她再待五日。

五日後，是江子安代表國家去領獎的重要日子。

對於國家來說，也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孫笑柳想要看看。

等看完了江子安領獎的畫面。

不管那神秘的存在是否要將自己抽離走，她也要走了的。

她沒辦法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沒辦法一個人活在陌生的世界上。

可誰能想到，在她做下了計劃后，餘思南出現了。

他喊出她的名字，說他是思南，說也很想很想她。

孫笑柳忽然想到那一個畫面。

餘思南殺死了王浩，替她報仇之後。

他持著槍，抵在額頭，一度想要開槍槍殺。

可他拿起放下，拿起又放下。

如此不知道循環了多少遍。

那時候的餘思南，擔心笑柳一個人在九泉之下害怕，怕她孤單。

他想一起走，跟著她的腳步。

他要守望的人，已經不在了。

只是……

他死咬著牙，最終還是把槍放下。

他有更重要的任務，他要完成組織交給他的任務。

他不能死，他得活著。

強撐，也得撐下去。

那時候的餘思南，一半靈魂死了、滅了，隨著孫笑柳的去世，也飄散了。

而另一半的靈魂，要為山海家國、無辜百姓活著。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沉默無言離開。

他開始晝夜不分地完成組織安排的任務。

每每想起笑柳，那消極的情緒湧上來的時候，他就立馬拿出《共產黨宣言》，一字一句默念。

他要重新穩住他的信念和意志。

他要帶著笑柳的遺志一起前行。

他要讓朋友們放心。

字字句句，卻沒有一句是為了自己而活。

餘思南心疼那時候痛苦的孫笑柳。

孫笑柳也心疼那時候的餘思南。

聽著孫笑柳的哭聲，餘思南摟住她。

她喊一聲，餘思南就不厭其煩地應一句。

像是要將過往欠下的所有喊話和回應，都在此刻盡數表達出來。

孫笑柳哭了好久好久。

當年，她跪在百姓面前赴死，也沒敢哭。

哭了，就代表她認輸了。

現在，她要把以前的恐懼、害怕和痛苦都哭回來。

她扛了好多年的重任，看似在她死的時候已經卸下來了。

但是誰都知道，卸不下來的。

看不到那個他們想看到的盛世，他們死不瞑目，放不下。

現在，笑柳看到了，重任卸下來了。

她可以短暫地為自己活幾天了。

哭聲慢慢變小。

餘思南的衣裳上，是孫笑柳哭出來的一灘淚水。

她抬起頭，對上餘思南滿是愛意與執念的眼眸。

那是眼鏡也擋不住的深情。

餘思南這個人啊，素來溫柔得要命。

他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情緒，而去強迫任何人。

他從來喜歡為別人考慮。

他從來進退有度，溫潤知禮。

餘思南抬手，輕輕為孫笑柳擦去臉上的淚痕。

孫笑柳哭得有些狼狽。

但餘思南都像是看不見。

不管什麼時候，笑柳總是好看的。

餘思南的眼神專註，指腹輕輕摩挲。

孫笑柳一直後悔自己的那些年的怯懦。

所以，在看著他的時候，她不斷催眠自己，在敵營里膽子不是很大么？

甚至敢跟他們的最高領導層接觸而不掉鏈子。

孫笑柳的睫毛都在顫抖，掛在上方的淚珠滴落。

她輕輕仰頭，在餘思南的臉頰親了一下。

這樣的舉動，在那個時候，已經算是大膽。

餘思南動作驀地僵住。

他緩緩垂了垂眸子，抿了抿唇瓣，站起身來，朝著她伸手。

餘思南什麼也沒說，但他耳朵通紅，又像是什麼都說完了。

孫笑柳伸出手，搭在他伸過來的手上。

餘思南稍微用了點力氣，把她拉起來。

餘思南牽著她，看向旁邊的一排墓碑。

然後緩緩鬆開手，跪在除了自己和孫笑柳的墓碑之前，慢慢地、又無比認真地磕了三個響頭。

地下長眠的，是他們的朋友、戰友。

餘思南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奇遇。

但如果有，他希望他們能過得很好，要比自己過得好。

也希望能再見他們一面。

磕頭是老派的。

但餘思南要表達的情緒，也只有這種方式能夠表達。

再站起來的時候，餘思南自然而然地牽過孫笑柳的手。

餘思南站在江子言的墓碑前，開口：「江子，牽到了。」

餘思南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孫笑柳微微一怔。

餘思南回頭看著孫笑柳說道：「江子以前說過，我再不動手，到死怕是連你的手也牽不到。」

是啊，到死也沒有牽到。

當時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便是跟笑柳提了要結婚的事情。

只是，上天悲憫，給了他們一個在後世重來的機會。

給了一個讓他們放下肩膀上的重擔重來的機會。

孫笑柳心跳得很快，她看著其餘的幾塊墓碑。

鼻翼有些酸澀。

若是他們也一樣就好了。

若是他們也一樣，擁有再多活一次的機會，就好了。

餘思南似乎是察覺到了孫笑柳的情緒，他輕聲道：「或許會的，我們都有機會，他們每一個人都很好，一定也會有機會的。」

餘思南也不確定，但是，若他們有這樣的機會。

那比他們更好的江子言、安安、鳶鳶和季妄，他們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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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嘰：慢慢補充完餘思南、笑柳的事業線和情感線。雖然正文很少寫思南和笑柳的情感線，但是不用懷疑，他們的愛藏在每一個字、每一個眼神里。

另外，笑柳和思南的番外就快結束了，然後是江子言和顧安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