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永恆
但那之後,黎翡卻沒有更多反應了。
她除了專心修鍊,撬開持續了多年幾乎死寂的修為境界之外,就是看著小布偶忙來忙去,讓謝道長在她眼皮子底下翻看各種書籍重修。
這身軀笨拙又可愛,要使壞也很簡單。只是每次把他拖過來揉,都能揉得謝道長臉頰泛紅,捂著臉暈乎乎地反應不過來。
小布偶沒辦法控訴,或者說控訴也無效。連日下來,他已經習慣這種隨時會被拖走揉幾下的生活,無法反抗就只能接受,這具身軀除了看書的時候稍微麻煩了一點兒,倒也逐漸讓人適應了下來。
直到明玉柔前來拜訪。
這位素女道第一人名聲複雜、亦正亦邪,所以仙盟前來贈禮時她並不在,而是等到風頭過去才單獨前往。這位美貌女修見到黎九如之後,還是像當年一樣心潮澎湃。她風情萬種地撩了撩頭髮,道:「我們果然有再會的緣分,女君閣下盛情邀請我來,卻之不恭,我知道女君大人您成親了,但外面有人說您孀居新寡,獨自修行,豈不萬分寂寞?」
坐在桌子上的謝知寒:「……」
什麼孀居新寡,什麼萬分寂寞?他還在呢。
明玉柔沒注意到小布偶,也可能是裝作沒看到。她湊過去貼在黎九如身畔坐下,頭上的簪環叮噹作響,就跟故意要氣死謝道長似的,嫵媚多姿地摸了摸黎翡的手背:「男人的心都很壞的,要麼就把愛侶當成佔有的物件,要麼就高高在上地為別人打算,實際上卻總是傷人的心。這世上只有我會始終如一地敬仰前輩,百折不撓地對前輩好……」
黎翡的手修長勻稱,漂亮而有力,在不覆蓋骨甲的時候,簡直是一件令人移不開眼的藝術品。特別是明玉柔還有點鐘情手指的癖好,摸得心裡都有點開花了。
黎九如在看恢復軀體的煉製書籍。她頭都沒抬,隨口道:「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我要給他重新塑造一具身體,他原本的身軀敏感太過,又積蓄了很多毒素,混雜著秘術的作用,隱患重重……既然重新塑造了,不如把問題全都解決,讓他……」
「讓他給您生孩子?」明玉柔順口說出來了。
黎翡目光不變地看著她:「很多人都知道你有辦法。」
她當然有辦法。明玉柔的名聲為什麼不好?除了她浪蕩花叢、隨心所欲之外,就因為她曾經將仇家禁錮在身邊,將跟她作對已久的宿敵改造成了易孕體質——沒錯,一個男修士。她並沒有親手侮辱對方,還把人放回去了,但那個男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只是跟女子正常交合都懷上了孩子,甚至因為他私生活的混亂,都不清楚孩子的母親究竟是誰。
此人最後承受不了反覆懷孕的結果,道心崩潰了。
就因為此事,明玉柔的名聲遠比她的修為水平大多了。她迎上黎翡的視線,一句話沒說,先是從眼眸里泛起一陣桃粉色的光芒,然後定定地看著她。
黎九如眨了下眼。
「前輩不是已經有心了嗎?怎麼還會媚術失靈。」明玉柔哀嘆了一聲,瞬間收攏得老老實實的,她轉而道,「我對人族修士本身的研究,自認第二,就沒有人敢認第一,特別是讓男人意外懷孕這件事上,嗯,在下還真是行家裡手。」
黎翡:「……真有趣的愛好,繼續。」
「不過——」明玉柔果然說了個轉折,「是魔族的話,我其實並沒有完全的把握,只能替女君儘力一試,魔族的骨尾能交給我研究一下么?或許還要提取一點毒液。」
她知道謝知寒沒死,但還真沒發現旁邊的小布偶就是謝道長本尊。此刻提到尾巴,不免蠢蠢欲動地用小腿蹭了蹭黎翡的骨尾——那條長尾盤轉著落在地面上,被蹭動的時候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明玉柔心跳加速,想要好好見識一番的時候,她貼著黎翡手背的手指突然被移開了,轉頭一看,見剛剛放在桌子角落的那隻布偶居然動了起來,面無表情地把她的手從黎翡的手邊挪開。
明玉柔愣了愣:「謝……謝道長?」
謝知寒盡量心平氣和地道:「是我。」
「……哎呀,你還活著啊。」明玉柔支著下頷,「我還以為道長捨得把女君大人自己丟下。這世上惦記著黎前輩的人可多著呢。」
謝知寒被恐嚇到了。他抿著唇,一言不發地貼著黎翡的手腕坐下,心裡的醋意方才還能壓得住,這時候一下子有點按不下去了,咕咚咕咚地往上酸得冒泡。
他似乎並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了。原本只期望黎翡記得他,不需要多久,一年左右就好,隨後卻又渴望和她成親、成為她名正言順的道侶,讓那道殘缺的合籍契約見證兩人暫時的彼此唯一,如今……如今連想到她有別人喜歡,有可能會被勾引走,謝知寒都覺得胸腔里難受得泛酸,有些沒法呼吸。
他那個小小的布偶腦袋不知道是怎麼想這麼多的。黎翡還在腦海中構思可行性,她對著小布偶看了一會兒,語調很平靜,但說得卻是:「把你用布偶復活,算是一種保護,不然我無法忍耐自己的脾氣。念之,你很快就知道,我耐性已經很好……」
……
小布偶確實是一種保護。
三個月後,謝知寒脫離了傀儡術,被放進一具適合重修的身軀里——雖然並非天生劍骨,但卻很適合修行太陰之道。
這是血肉之軀,但也是黎翡親眼看著重塑的,他的每一根骨骼都由一棵萬年梅樹的花枝所制,如今還不是梅花盛放的節氣,那些梅枝被修剪下來,塑造成骨骼的形狀,放進這具重塑的身體里,連每一根髮絲都溢滿了幽冷的梅花香氣,冰沁清寒。
這很適合他。黎翡想。
謝知寒還沒醒,他的元神需要適應這具身體,現下幾乎是靈肉分離的。但臉龐、髮絲、還有他身上冰涼的寒氣,讓克制自己太久的黎翡倍感懷念。
她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對方的臉頰,然後解開這身淡青道服的衣帶,審視著他身上蒼白的肌膚。因為還沒徹底活過來,肌膚幾乎沒有任何血氣,唯一的顏色是他腰腹上的痕迹。
他的小腹上留有特別的篆文——這是明玉柔教她的方法。但不知道能不能對魔族管用,就像對方說的,這只是儘力一試。
篆文是淡紅色的,一團花紋纏繞組合在一起,扭曲地合抱著。上面的紋路具有生殖的暗示性,光是用目光掃一眼,就知道是哪方面的產物,如果烙印在囚奴的身上,一定會使對方羞憤欲絕。
但謝知寒是同意的。黎翡記得他說,他也想和自己有個孩子,什麼方式都可以。她看了一會兒,伸手觸摸著這個花紋。花紋周遭的皮膚還是冰涼的,但纏繞的紋路卻隱隱發著熱,這種熱並不是浮於表面的,而是紮根在他身體里,就像是在這團花紋下面連接著什麼東西,一碰到她的掌心,皮膚下面的那一團「根須」,就極為活躍地扭動起來。
謝知寒的手下意識地扣住床褥。
他還是沒徹底醒過來,但手指已經條件反射地繃緊,抓著布料的指尖壓得泛紅,血色一點點覆蓋這具軀殼。他的眼睫顫抖微動,唇瓣也輕啟開一條縫隙,用以輔助嶄新的呼吸。
呼吸聲重新充盈起來。他新鮮的氣管、喉腔、肺,都像是撕開初生的第一道障礙般,冰涼的空氣貫穿肺腑,引發了一股劇痛,這種呼吸的疼痛只持續了短暫的一瞬,但還是讓謝知寒泛起冷汗,發出混亂的、疼痛的低吟。
黎翡在他身上咬了一口。
這一口有點凶,似乎滲血了。謝知寒迷茫地睜開眼,儘力想讓自己清醒。但他剛離開傀儡術的控制換了身體,腦子眩暈得不正常,只能下意識地去捂住傷口,斷斷續續、有點朦朧地說:「咬疼了……」
「活該你疼。」她盯著謝知寒的臉,「你不會以為我很容易就原諒你了吧?」
謝知寒沒聽明白,含混地點頭。他的手貼著腿根,摸了摸滲血的齒痕,輕微的刺痛感在腦海中放大——當痛感遲鈍的布偶久了,他一下子被這種突如其來的、強烈的疼給擊潰了,只是一點點小傷,都會令他畏懼。
黎翡勾起他的發尾,摩挲了一會兒墨黑的長發。他從前就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道體氣息,如今這味道都不需要運轉道體或者心緒起伏,謝知寒身體里的血是北冥雪蓮的汁水,他的五臟六腑都是寒冷清凈之物,絕對沒有比這再冰清玉潔的東西了。
很乾凈。
但乾淨不了多久。
黎翡低下頭,哄著他張開嘴,在謝知寒還有點頭暈的時候掰開他的唇齒,將手腕給他咬著,然後垂首摸了摸齒印的邊緣,說:「覺得受不了就咬我。」
她的手伸出來,在那塊嬌嫩的肌膚上划動。但那不是撫摸,也不是安慰,而是一把纖薄至極的小刀。她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沉靜而平和地用目光籠罩著他,在他身上劃下自己的名字。
血液流淌。刀刃很輕易地切開皮肉。
這是黎翡特意塑造的身體,連鮮紅的血都帶著冰涼的香氣,幾謝知寒還沒醒,他的元神需要適應這具身體,現下幾乎是靈肉分離的。但臉龐、髮絲、還有他身上冰涼的寒氣,讓克制自己太久的黎翡倍感懷念。
她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對方的臉頰,然後解開這身淡青道服的衣帶,審視著他身上蒼白的肌膚。因為還沒徹底活過來,肌膚幾乎沒有任何血氣,唯一的顏色是他腰腹上的痕迹。
他的小腹上留有特別的篆文——這是明玉柔教她的方法。但不知道能不能對魔族管用,就像對方說的,這只是儘力一試。
篆文是淡紅色的,一團花紋纏繞組合在一起,扭曲地合抱著。上面的紋路具有生殖的暗示性,光是用目光掃一眼,就知道是哪方面的產物,如果烙印在囚奴的身上,一定會使對方羞憤欲絕。
但謝知寒是同意的。黎翡記得他說,他也想和自己有個孩子,什麼方式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