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浴火重生
夜色如斂,萬籟俱寂。
賢王舉兵逼宮,奪璽自立。
今夜的京城格外安靜,就連蟲鳴狗吠之聲都一絲也無,壓抑得如暴雨臨前,讓人喘不上氣來。
溫府燈火如晝,華室燭火下隱見女子妙曼的背影,烏髮如墨、延頸秀項,單單一個背影便美可如畫,但只稍加端詳便能看出女子在竭力隱忍著身體的顫抖。
「阮玉,莫要強撐了,合歡散藥性極強,你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她身前站著一身穿青色錦裙,容貌清冷秀麗的女子。
阮玉死死咬著紅若櫻桃般的唇,目光如刃,「孟清霜,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我未曾想過與你爭,你為何非要逼迫我至此!」
孟清霜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阮玉,眼神依舊是高高在上的鄙夷還有對弱者的憐憫,彷彿她生來便高人一等,「阮玉,這些本就是我應得的。
我既穿來了這個時代,便理所應當成為這個時代的最矚目的存在,如爾等這般活在封建制度下的愚昧女人拿什麼與我爭?
將軍府嫡女又如何,還不是我的手下敗將。」
又是如此!
孟清霜總是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做著她看不懂的事,她越是別具一格,便襯得自己越發無知愚昧。
正是如此她的未婚夫溫雲謙才會對孟清霜情根深種,為了與她退婚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明明她才是溫雲謙的未婚妻子,結果反倒成了世人口中棒打鴛鴦的惡女,成了全京城的笑談。
後來孟清霜如願嫁給了溫雲謙,她則嫁給了溫雲謙的四叔溫珩,可孟清霜這個勝利者似乎仍不願放過她。
便好像每從她手中奪走一樣東西,孟清霜便會多一分優越感。
藥效發作,阮玉額上布滿了汗珠,芙蓉秀麵粉若桃紅,秋眸宛若碧波,便是女子看了都免不得心神蕩漾。
孟清霜用力捏著阮玉的下巴,目光陰冷。
阮玉雖是個草包,但臉生得真是不錯,難怪溫珩那般的人物會甘願娶她這麼一個棄婦!
孟清霜自詡處處強過阮玉,可唯有這張臉她比不得。
孟清霜眸光更冷,擁有不了的東西就該毀了,這張臉是,那個男人也是!
想到阮玉的用處,孟清霜收了手,嘴角笑意冰冷,「賢王……不對,現在該稱呼他為陛下了。
陛下甚是喜歡你這張臉,不然也不會剛奪下皇位便迫不及待與我索要你,能在臨死前侍奉陛下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迎視著阮玉怨毒的目光,孟清霜玩味的勾了勾唇角,眼中盈著滿滿的惡意,「要說這親兄弟的品味還真像,陛下喜歡你個調子瑞王爺也喜歡,只不過瑞王喜歡男子多些。」
阮玉瞳孔猛然一縮,有一個猜想在腦中乍現,讓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孟清霜見狀眼中笑意更深,「不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瑞王有龍陽之好,對你弟弟阮澤的身子甚是滿意。
他與你一樣無甚出息,能做王爺的禁臠也算他的福氣,只可惜阮澤不識時務竟咬傷了瑞王,白白丟了性命。」
孟清霜輕描淡寫的說著,似是在說不值一提的事,好像他們只是微不足道的螻蟻,死了亦輕於鴻毛。
阮玉眼底漫起如火一般的猩紅,心底恨意滔天,聲音也變得尖銳刺耳,「原來是你們害死了澤兒,你們怎麼下得去手,他還是個孩子,他還是個孩子啊!」
父母去后她與澤兒相依為命,他自小乖巧懂事,記得她的生辰記得她的喜好,會為她哭為她笑。
他總說自己也要做如父親那樣的大將軍,不為保家衛國,只為能保護她不再受人欺負。
孟清霜漫不經心的道:「若無你們阮家人幫襯我們也無法順利得手,自家人都捨得,我們又有何捨不得的。」
阮玉只覺心臟像被人狠狠攥著,腥氣上涌,她竟噗的噴出一口血霧。
她原以為澤兒是不慎落水而亡,卻不知他竟在生前遭遇了如此凌辱。
「澤兒,是姐姐沒用,是姐姐沒護住你……」阮玉掩面而泣,淚水順著她的指縫砸落在地,宛若摔碎的琉璃。
孟清霜面無表情的看著阮玉啼血落淚,眼中儘是冷漠。
孟清霜欣賞夠了戰利品,便欲喚人將阮玉送進宮裡任憑賢王玩弄。
「孟清霜。」阮玉聲細無力的開口喚道,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孟清霜,你真的以為自己贏了嗎?」
孟清霜駐足轉身,皺眉看向阮玉。
阮玉眼中嘲諷更甚,「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喜歡上溫珩了對不對?」
孟清霜無波的眸光驟然晃動起來。
阮玉靠著桌案,好整以暇的揚起潔白小巧的下巴,慢悠悠的道:「我看見你對溫珩表明心意了,可惜他連一個正眼都不願給你……」
「你胡說!」孟清霜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炸起了全身的毛,「他只是礙於身份才不敢表露愛意,如我這般的奇女子曠古難有,只要我勾勾手指,天下男人皆會被我傾倒!
我會輸給你?開什麼玩笑!」
阮玉笑了,抬起纖纖素手輕輕拂過自己美玉般的臉頰,抬眉挑眸間萬般風情流露,「就算所有男人都喜歡你,溫珩也不會,誰叫他喜歡我這張臉呢……」
「賤人!」孟清霜沒想到自己竟會有被阮玉踩到痛楚的一日,她失了理智,揮掌狠狠打向阮玉。
這一巴掌用盡了力氣,若打在臉上只怕牙齒都會鬆動。
可就在掌風襲來的時候,方才還軟綿綿的阮玉突然眉目一冷,目光猶如利刃,鋒芒畢露。
她一把捏住孟清霜的手腕,手指在孟清霜的筋脈上稍一用力,孟清霜便瞬間感覺手臂酸麻。
「你明明中了合歡散,怎麼可能還保持清醒?」
她忽然瞥見阮玉的腿側血紅一片,她竟用簪子生生刺穿了大腿,鮮血汩汩而流,阮玉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瘋子!」孟清霜剛罵出聲來,便被阮玉點在了心口的穴位上,瞬間動彈不得。
此時的阮玉再無往日的怯弱,宛若利刃出鞘必要見血。
她嫁入溫府後處處小心謹慎,唯恐踏錯一步,便是受了委屈也盡量隱忍,卻讓他們都忘了她可是撫遠將軍的女兒!
將門之女,豈會任人宰割!
孟清霜總是淡定從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阮玉,你快放開我!
城中所有人都已被陛下控制,溫珩此時也已被誅殺在城外,沒人能救你,你跑不了的!
你放了我,我姑且能留你一命。」
「好啊。」阮玉彎著眉眼笑了起來,「你求我啊。」
她笑起來是美的,可孟清霜卻覺得毛骨悚然,在面對阮玉時她總有著超然的優越感,可現在卻只有深深的恐懼。
阮玉不是在與她開玩笑,她真的會殺了自己!
「求……」孟清霜喃動嘴唇,咬著牙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我求你,放了我。」
「哈哈哈。」阮玉仰頭笑了起來,削瘦的下顎像匕首鋒利的弧度。
「孟清霜,原來你居然這麼天真啊,你該不會以為事到如今我真的會放過你吧?」阮玉眸色猩紅,美艷中添了幾抹瘋癲,「你若不肯服軟我還會高看你幾眼,讓你死得舒服一些,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孟清霜被阮玉眼中的狠戾與決絕嚇到了,她欲大聲呼救卻被阮玉先一步封住了啞穴。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阮玉取出一壇酒,將烈酒灑滿了屋子,又將最後剩下的酒全部倒在了她身上,刺鼻的酒味灌滿了她的鼻腔。
這一刻孟清霜怕極了,她恐懼、不甘,她即將得到一切尊榮,怎麼能陪著這個草包蠢貨去死!
阮玉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頭而盡,清冽的酒水流過她纖長瑩白的脖頸,她隨手抹了一把,幽幽笑道:「我已一無所有,可你不一樣。
溫雲謙從龍有功,你馬上就要成為權臣之妻了,你說我拉著你一起死是不是賺到了?」
阮玉拿起桌上的燭台,撐案而立,墨眸因絕望變成了一汪死水,「孟清霜,你一定沒嘗過痛苦絕望無力回天的滋味吧。
來而不往非禮也,現在,輪到你了。」
阮玉面無表情的扔下燭台,火焰接觸染酒的衣裙后瞬間舔舐而上,化作火龍包裹住了孟清霜。
火焰很快透過輕薄的衣料灼燒著孟清霜的肌膚,疼,撕心裂肺的疼。
無法忍受的痛楚甚至衝破了穴位的禁錮,孟清霜開始滿地打滾,尖聲哀嚎再無往日高貴如雲的模樣。
只可惜屋內早已燃起大火,無論她滾到何處都是洶湧的火海。
等外面的人察覺不對已為時已晚,這滔天火勢又豈是區區盆水可以撲滅的。
火勢越燃越凶,孟清霜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火人,滿屋都是皮肉燒焦的味道。
阮玉朗聲而笑,她的衣衫上也已經燃起了火,但她絲毫感覺不到疼,反是只覺得解脫、快意!
這憋屈的日子終是到頭了,臨死前拉上孟清霜也不虧!
這時忽有人衝進火海,似在焦急的尋找著什麼。
阮玉冷笑著勾起嘴角,溫雲謙待孟清霜還真是痴心一片,為了她竟連性命都可以不顧嗎?
房屋橫樑相繼倒塌,阮玉也已被濃煙嗆得神志不清,可她卻在倒下那一刻忽然被人擁入了懷中。
她費力的抬起眼,竟在烈火濃煙之下看到了一雙沉斂而又深情的眸。
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