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安國公府

阮玉捏著手中的請帖冷冷勾唇，蘇堯果然坐不住了，這花宴怕是為她量身打造來的。

阮玉未作理會，隨手將請帖放在了一旁，小桃開口問道:「小姐不打算去嗎？」

「當然要去，戲檯子都已經搭好了，我這個主角不去怎麼成。」況且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算她這次避開蘇堯也定會再另想打算，倒不如前去看看他到底準備了什麼戲本子。

阮玉起身道:「咱們先去看看明月吧。」

胡神醫脾氣不好但還算守信用，自行宮回來后就開始盡心為明月醫治。

見阮玉過來胡神醫沒好氣地道:「你怎麼又來了？拿這裡當你家了不成？」

嘴上雖滿是嫌棄但手卻乖乖地接過了阮玉提來的食盒，自從吃過阮玉給他帶的飯菜，其他食物簡直難以下咽了。

「這發了大財的人就是不一樣，紅光滿面氣色甚佳啊。」胡神醫陰陽怪氣地開口道。

外面都說阮玉運氣好，但只有他覺得分明是溫珩命好嗎？

阮玉分家后荒山變金山，這金山就成了阮玉的私產，待兩人成親后這金山不就歸溫珩那小子了嗎？

一想到那小子得意的嘴臉胡神醫就覺得難受。

阮玉早已習慣了與胡神醫的相處模式，根本不在意他的尖酸刻薄，只拉著明月說話。

明月不想留在這，阮玉見她體內餘毒已經身子完全恢復了，便頷首應下，「不過姐姐搬出了將軍府，你只能和姐姐住在一間院子里了，待姐姐買了大府邸定會給明月選一間最漂亮的院子，好不好？」

明月揚著笑臉用力點頭。

對她來說只要能和阮玉阮澤在一起哪怕睡茅草屋都不要緊。

正在吃糕點的胡神醫聽到她們談話隨口問道:「你可有中意的房子了？」

阮玉搖了搖頭。

想在京城買到合適的院子並非易事，不是你揣著銀子想買就能買的。

京城大多都是官邸自然不會輕易買賣，而市面上流通大多都是普通民宅，阮玉又看不上眼。

她是打算一步到位給阮澤買一處好的宅院，日後他可用這宅院娶妻生子，一大家子都可以住下。

胡神醫挑了挑眉，拂了拂手上的糕點屑開口道:「我也不能白吃你的點心，要說宅院我還當真只要一處極好的，就是價錢定會高些，不過你現在有金山在手，想來也不會在意銀錢的問題。」

阮玉眼睛一亮，最近她為了找宅院費了不少心思，「不知是哪處府邸？」

胡神醫看她一眼，淡淡道:「朱雀大街，位置如何？」

「朱雀大街？」阮玉一怔。

能在朱雀大街建府的皆是朝中權貴，哪裡會有閑著的宅院嗎？

胡神醫很滿意阮玉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不無得意地道:「安國公府如何？」

阮玉更驚，安國公府那可是謝太后的娘家，「胡神醫莫不是在與我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有閑心開玩笑的人嗎？」胡神醫翻了一個大白眼，「如今安國公府只剩下謝小姐一人，讓一個小姑娘守著偌大的府邸也是艱難。

安國公府人丁凋零，如今太後娘娘健在還能保謝小姐平安，但半年之後這府邸怕是仍舊守不住。

太後娘娘不是那等死板之人，與其留著一間空落的大房子倒不如換些真金白銀可讓謝小姐衣食無憂。」

阮玉聽聞太後娘娘對此並不反對心下便有了計較，安國公府的院子那定然極好的。

阮玉是個行動派，從胡神醫住處離開后便立刻讓車隊行至朱雀大街。

安國公府的匾額仍在，只門可羅雀，大門外連個守門的小廝都沒有，昔日鼎盛的安國公府如今卻如此蕭條不禁讓人心生嘆息。

門口沒有小廝阮玉只得親自上前叩門，可敲了半晌也無人應答，阮玉抬手試著推了一下府門，大門竟就被她輕而易舉地推開了。

映入眼帘的是安國公府寬廣恢宏的庭院，雖只是前院卻也足以見其用心。

「有人嗎？」

阮玉向院內喚了兩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矮胖的中年婦人匆匆跑來，她應是許久沒見過外人，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著阮玉，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這裡可是安國公府！」

曾經被人趨之如鶩的安國公府如今卻是人避之不及的，誰都不敢與安國公府扯上半分關係，這麼多年來登門的人屈指可數。

阮玉淺淺一笑，開口道:「我知道，我想見一見謝小姐，請問她可在府上？」

婦人聞后眼中狐疑更重，警惕地看著阮玉問道:「你尋我們家小姐作甚？」

阮玉如實道:「我聽聞謝小姐有意賣出宅院，是以我想來與謝小姐面談此事。」

婦人聞后一笑，擺手道:「這宅院可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買得起的，你還是去看別處吧。」

「煩請您幫我通報一聲，我是認真的，至於銀子問題……任憑謝小姐開價。」

婦人仔細打量著阮玉，只見眼前這少女年歲雖然不大但眉目間卻自有一種果敢堅毅在，這婦人一直在安國公府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下意識覺得這少女或許不同尋常，便道:「那你在這稍候片刻，我去問問小姐。」

「好。」阮玉淡淡頷首開口應下。

不多時婦人便又跑了過來，擦著額頭上的汗珠道:「我家小姐請您進去說話。」

阮玉跟在婦人身後進了安國公府，邁進二門安國公府的廬山真面路面正式映入眼帘。

不愧是百年世家，宅院既有不輸於王府的恢宏大氣又有江南宅院的清雅別緻，更有一種浸潤歷史的底蘊，這是尋常府邸很難見到的。

婦人將阮玉帶到了一間清幽別緻的院落，沿路兩旁種滿了花開正盛的木蘭花，院中有兩棵參天的梧桐偎依而立。

樹下的少女正在捧書品茗，日光落在她身上似為她鍍了一層淺淡的光暈。

「等我一下，我正看到關鍵時刻。」少女皺著眉看得極為認真，她的五官精緻小巧，是一位玲瓏婉約的俏麗佳人。

阮玉偏了偏頭，她本以為會見到一個因生活打擊而一蹶不振的病弱少女，沒想到眼前這位謝小姐看起來狀態卻好得很。

謝不染看完最後一頁后將書一合，撇撇嘴道:「這結尾還真是俗得可以，怎麼所有故事的結局都是一樣，男女主經歷重重磨難最後皆得償所願相守一生，可人生哪來的那麼多心想事成啊。」

謝不染一番感慨，老氣橫秋的如同一個看透世事的老人。

她突然想到院中還站在外人，忙道:「抱歉啊，剛才正看到故事最高潮，你……」

待看清阮玉的容貌謝不染嘴角笑意一僵，拉過婦人皺眉道:「李嬸你不說有人要買咱們院子嗎？你帶個小姑娘來做什麼啊？」

「小姐，就是這位小姐要買咱們的院子。」

謝不染一臉不可置信，「你要買？」

阮玉含笑點頭，「正是。」

謝不染上下打量了阮玉一番，捏了捏手指，「你銀子夠嗎？你可別以為我們安國公府沒落了你就可以來討便宜哦。」

「謝小姐開價便是，只要我覺得價錢合適便好商量。」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可見謝不染是個坦朗隨性之人。

在經歷家族大起大落之後還能保持樂觀的心態，阮玉心裡對這樣的女孩子自然就存了幾分欣賞和喜歡。

「你是哪家的？口氣倒是不小。」謝不染自安國公府沒落後便一直待在府中鮮少出門，是以對京中貴女都不熟悉。

「撫遠將軍府阮玉。」阮玉溫聲開口，隨口又補了句，「不過現在我已經搬出了將軍府與家弟自立門戶。」

「阮玉？」謝不染搜尋著腦中少得可憐的消息，若有所思地道:「我記得你應該是大房的吧，那再怎麼分家也不該是你們搬出來啊。」

說到此處謝不染眼睛一亮，連忙拉著阮玉坐下，開口道:「李嬸你去幫我們泡壺茶來。

你好好給我講講你們為什麼搬出來，這裡面一定有很多故事吧！」

阮玉怔然地挑起眉梢便見李嬸無奈搖頭，她家小姐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聽八卦愛聽故事，不過這也算是她最大的優點吧。

若沒有這樂觀的心態又該如何度過那些暗無天日。

看著謝不染那亮晶晶的眸光阮玉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好將事情原委一道來。

「世上竟有這麼狼心狗肺的親戚，但要我說還是你那個祖母最不怎麼樣！

你二嬸畢竟和你沒有血緣，想占你便宜倒也無可厚非，但那畢竟是你的親祖母，居然對你這般涼薄，真是可惡！」謝不染一語中的，道出了將軍府的不和的真相。

阮玉笑了笑，「謝小姐是個通透人，家中長者若不能公正府邸定然無法和睦。」

謝不染點點頭，有些可惜的道:「那你就願意搬出來？畢竟那府邸可是你父親打下來的！」

阮玉淡淡一笑，又將金山的事簡單道了出來，「不過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樣與他們徹底斷絕了關係也好。」

謝不染捏著下巴笑著道:「若非我不信這世上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簡直都要懷疑你是故意的了。」

阮玉一笑，心想不愧是安國公府的姑娘，做人的確通透。

一番交談下來謝不染也覺得阮玉洒脫不做作，心裡也生出幾分好感，「我看你也是個爽快人，那我便直說了。

其實你也不是第一個來看這間府邸的人，但大多都被價錢嚇走了，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阮玉失笑，「好，謝小姐儘管說。」

謝不染伸出五根手指，頰邊兩個酒窩甚是可愛，「四十萬兩，絕不議價。」

四十萬兩絕對是個天價，昭國國庫每年刨除開支后也就只能剩下不足十萬兩，這還是如今國泰民安沒有戰亂，否則甚至會出現赤字。

這價錢一聽便是沒誠心想賣。

但阮玉的確看上了這間宅子，她雖沒辦法一下拿出五十萬兩，但她畢竟坐擁金山。

「好，我沒意見。」

「什麼？」謝不染瞪大了眼睛，再一次確認道:「是五十萬兩，可不是五萬兩！」

「我知道的，五十萬兩可以。」阮玉笑著道:「不過我沒辦法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銀子，我們可以去官府簽訂契約，我可以分期支付。

謝小姐可以儘管出去打探荒山的事，有金山在謝小姐也不必擔心我會賴賬。」

謝不染每次說出五十萬兩的時候對方都用一種「你有病吧」的眼神看著她，這是第一次有人應下的價錢。

「你等會兒啊，讓我理一理。」阮玉應得太快謝不染反是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急，我理解謝小姐的心情。

這樣吧我先回去，謝小姐可以仔細考慮一下，若覺得合適可以隨時過去找我。」阮玉留下了自己的地址便起身告辭了。

李嬸見阮玉走遠忙道:「小姐，我看她說話不像有假，要不我出去打聽一下怎麼樣？」

「可是……可我真的要把這裡賣掉嗎？」謝太后雖曾知會謝不染可以賣掉安國公府過去與她同住，可謝不染心裡還是不捨得。

「小姐，那可是五十萬兩啊！足夠您這一輩子衣食無憂了！」李嬸是安國公府里僅剩的幾位老人。

當初永樂帝下旨查抄安國公府，將所有的田莊資產都沒收了，若無謝太後接濟謝不染早就獨木難支了。

李嬸苦口婆心的勸道:「小姐，奴婢會有老的一日，沒辦法一直跟著小姐你，若有朝一日我們都不在了，小姐您可怎麼辦啊！」

謝不染閉眸長嘆，「我只是在想，萬一……萬一哥哥他沒死……」

「小姐，當年許多人親眼看見公子跳下護城河，那河水湍急有去無回啊……」李嬸抹了抹眼淚，她雖也不想接受這個結果，但更不想謝不染被自己的執念所誤。

「我知道……再讓我想想吧。」

……

一間簡單的寢房中，一男子半裸著身子倚榻而坐，他的腹部裹纏著一圈紗布。

榻邊有一個男人垂首拱手稟道:「公子，有人意圖收購安國公府，要不要屬下攔下來。」

「何人？」男子垂眸淡聲問道。

「撫遠將軍府的大小姐。」

男子抬眸，眼中閃過一絲訝然，旋即牽唇微微一笑，「若是她便不必理會了，那間宅子賣給她倒也不算便宜外人，阿染也能得她照顧……」

她若喜歡，給她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