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明月就酒
清風徐來,明月就酒。
陸玄樓與聞溪,曾經有數次生死問劍,將來還有一場生死問劍,此刻共坐飲酒,猶如知己,千杯少,萬杯也少。
酒過三旬,陸玄樓漸漸有了醉意,說起話來,沒了拘束,百無遮攔。
「朕與大劍仙同桌飲酒,不知道要羨煞多少豪傑才俊!」
陸玄樓頗為自得。
這位女子大劍仙,劍術冠絕兩座天下,容顏也是第一流,在山上山下,有慕艾者無數。而這位女子大劍仙,從來都是不假顏色,不屑一顧。
「出息!」
聞溪冷哼一聲,似嗔似怒,似嬌還羞,個中風情,不與旁人說。
兩座天下,修士百姓無數,從來不缺傾城絕色,而聞溪聲名最盛,大抵還是因為這位年輕帝王的那篇《月神賦》。
翩若驚鴻,榮曜秋菊。
那位年輕帝王好似將人間最美好的言語,一股腦都用在這位女子大劍仙身上。
陸玄樓再飲一杯酒,打個酒隔,吐出酒氣,唏噓說道:「白駒過隙,片刻而已,轉眼已是半甲子,睜眼閉眼,又是半甲子啊!」
聞溪驀然說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你我的問劍也該提上日程了。」
「朕是真不想大劍仙來一場兩敗俱傷的生死問劍!」
陸玄樓輕笑說道:「不是朕怕死,更不是朕怕大劍仙死,大道說大也小,一座山巔容不下兩頭猛虎,但朕向來大方,可以讓道給大劍仙。」
「朕知道,大劍仙志存高遠,一心拔高劍道絕巔,至於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需要一塊底色十足的磨劍石。」
陸玄樓繼續說道:「這塊磨劍石可以是朕,可以是旁人嘛!遠的不說,就說老謀深算的魏帝陸啓,兩座天境界最高者,殺力不比朕高出幾座山?」
聞溪只是搖頭,肅然說道:「同境廝殺,一個陸玄樓要勝過三個魏帝陸啓。這不是我危言聳聽,而是事實就是如此。你自信躋身絕巔巨頭,就能鯨吞兩座天下,不就是自覺殺力古來第一?」
陸玄樓皺眉問道:「如此來說,朕是避無可避呢?」
「與魏帝陸啓廝殺,只是廝殺,與你問劍,才是問劍。」
聞溪認認真真地補充說道:「大魏國師聞溪可以不問劍那位大道折損的年輕皇帝。但劍修聞溪,一定會問劍殺力更甚從前的劍修陸玄樓。」
陸玄樓輕嘆出聲,唏噓說道:「一座山巔,終究容不下兩頭猛虎,即便是一公一母,何苦來哉?」
「那就問劍!但朕希望,這場問劍可以一拖再拖,等兩百年後,再作分說。」
陸玄樓頓了頓,解釋說道:「這當然不是朕自覺境界還低,殺力也不夠高,勝不過大劍仙,難逃一死,故而拖延,來日方長。而是大魏山河沉浮都系在朕身上,朕要與三教祖庭相互算計,與雲荒妖族對壘廝殺,與魏帝陸啓各自手段,廝殺過後,還有廝殺,朕實在分不出心思與大劍仙較量高低,且安生死。」
聞溪皺眉說道:「兩百年後再來問劍,你是自討苦吃嗎?」
而今,她失去了本命飛劍,大道折損極多,縱然養精蓄銳半甲子,殺力能高到哪裡去?
但等到兩百年後,明月復清明,於聞溪而言,不啻於一場破而後立的脫胎換骨。屆時,她的殺力要高到何處,聞溪自己都不敢揣測。
在聞溪看來,三十年後,趁著她大道不得圓漏無缺的時候,就問劍一場,一錘定音,一勞永逸,才是這位年輕帝王的最佳選擇。
誰成想,這位年輕帝王竟是反其道而行之,南轅北轍。
重江山而輕生死?
聞溪蹙起眉頭,試探問道:「陸玄樓,你該不會信了山下謠言,覺著你我是天作之合的神仙道侶?」
「怎麼會呢?朕倒是敢想,姑娘怕是無此心意。」
陸玄樓突然笑了起來,大笑說道:「姑娘的境界與殺力低一些,朕倒是不介意飛揚跋扈,將你拘在某座宮殿,金屋藏嬌。」
「姑娘?」
聞溪一怔,隨即惱羞成怒,「陸玄樓,你也敢想?」
陸玄樓笑道:「得隴望蜀,見異思遷,貪得無厭,深情痴情,如何不能多情?」
「自我握劍起,就立下誓言,要做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大劍仙。」
聞溪嘆聲說道:「陸玄樓,即便將來有一日,我心中有你,也會了為了大道前程斬了你。」
「朕知曉。」
陸玄樓輕笑說道:「聞溪愛劍道,勝過山上道侶。而朕嘛,愛自己,勝過愛聞溪,將來問劍,朕不會心慈手軟。」
聞溪只當這是陸玄樓的肺腑之言,欣然說道:「如此最好。若是你我因為兒女私情,不能痛快遞劍,傾力廝殺,高不成,低不就,難免貽笑大方。」
兩人就此事不再有言語,閑聊一陣,不知不覺說起了徐來。
徐來雖然是陸玄樓的弟子,但陸玄樓沒有正兒八經的教過徐來一天劍術,反倒是聞溪,傾囊相授,不是師徒,勝過師徒。
別看徐來嘴裡嘟囔聞溪那娘們,可誰要是在她跟前說幾句聞溪的不是,那就是一場問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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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來背負兩座天下半數劍道氣運,一旦身死,必然動搖大魏氣運,其在妖族必殺名單之上,定然在前五之列。」
聞溪好似在責怪陸玄樓,「你是怎麼想的,竟然讓她前往南域問劍,不怕有妖族絕巔巨頭出手,將她打殺當場嗎?」
「修行一事,看似看天賦,是老天爺和祖師賞飯吃,實則看心境,溫室里養不出最嬌艷的花朵,不見生死不見血,沒有劍痕與拳罡,怎麼孕育出一位驚艷的劍修?」
陸玄樓輕笑說道:「朕當然可以是帝王身份、師徒名義,將徐來留在大魏,要榮華有榮華,要富貴有富貴,但這是徐來想要的嗎?徐來嘛,高興了,是聞溪那娘們,不開心,是陸玄樓那老賊。雖是無心,卻是本心,連你我都不甚在意,她的心氣得有多高?」
陸玄樓扭頭看向聞溪,輕笑說道:「徐來時常念叨,等殺力足夠,就要與你問劍一場,將受過的窩囊氣都找補回來,你該不會覺得這只是她的牢騷言語吧?」
「屬實沒在意!」
聞溪想了想,說道:「只是任徐來殺力再高,也高不過你我。」
陸玄樓輕笑說道:「這可說不準!」
聞溪橫眉冷對,「你瞧不起聞溪,還是看不上陸玄樓?」
「是不敢低估歲月!」
陸玄樓輕嘆說道:「任你風華絕代,千年萬年,誰人不老,誰人不死,到頭來,還不是黃土一抔!等到那天,你我老了,提不起劍了,沒心沒肺的徐來,一定會逮著機會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