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 臣與不臣，即是生與死
廝殺結束以後，青原才敢帶著紅柳夫人，從天幕高處返回逐鹿山。
見過高山，才知山高。
起初的時候，青原與夔蛟廝殺一場，只覺得半步絕巔巨頭也就那樣，而絕巔巨頭的殺力能高到哪裡去？
然而，等到陸玄樓與逐鹿山主廝殺，動輒就打碎一片大地，摧毀一座山峰，青原才知道他究竟有多天真。
別說是陸玄樓，就是逐鹿山主，隨意遞出兩拳，或許就能打得他分不清東南西北。
青原與紅柳夫人落在逐鹿山巔，靠近陸玄樓，只是一眼，驚駭起來，心神搖曳，不能自己。
那位年輕帝王看似負手而立，眺望山下風景，但他的七竅中卻有黑色血液溢出，順著那位年輕帝王的臉頰流淌，聚集在下顎，然後滴落而下。
那些黑色血液中蘊藏著極為詭異和恐怖的力量。
黑血落地，那位年輕帝王腳下的土地就變了顏色，好似成了萬年未見甘霖的旱土，死氣沉沉。
隨著黑血不斷滴落，那股詭異力量開始擴散，從逐鹿山巔到半山腰，再從半山腰都山腳，草木枯死，飛泉乾涸，直到最後，整座逐鹿山都成了一座死地。
「陛下？」
紅柳夫人憂心忡忡，試探問了一句。
陸玄樓回過頭來，雙眸漆黑一片，臉頰兩側，各有一條黑色淚痕，模樣煞是可怖，險些嚇的紅柳夫人驚叫出來。
陸玄樓面無表情，語氣平靜的問了一句，「有事？」
「您無礙吧？」
紅柳夫人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陸玄樓笑了笑，反問道：「怎麼，覺著朕受了傷，就想著取了朕的頭顱，做成一件大事？」
陸玄樓只是一句笑言，紅柳夫人卻是如置冰窟，心神震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急忙說道：「奴婢絕不敢有此想，還請陛下明察！」
先前，這位年輕帝王與逐鹿山主廝殺一場，看似激烈，打得有來有回，不可開交。但事實上，逐鹿山主自始至終都沒傷到這位年輕帝王的要害之處，偶爾有幾拳落在這位年輕帝王身上，也是不輕不癢，無關緊要。
退一萬步來說，一位絕巔劍修，境界與殺力就擺在那裡，即便受了傷，隨便遞出一兩劍，也不是尋常修士可以消受的。
「起來吧！」
陸玄樓則是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過了今日，你最不濟也是大魏一座山上妖宗之主，怎麼著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該有的氣度、體面不能少。」
陸玄樓頓了頓，望向青原，笑問道：「你就沒想著給朕一拳，取而代之？」
而今大魏，陸玄樓殺力絕頂，山下上下，無不俯首稱臣，可等那一日，陸玄樓盛氣衰落，最先露出獠牙的，不是雲荒妖族，更不是三教祖庭，而是大魏山上宗門。
青原低頭俯首，「臣不敢！」
「沒出息的東西！」
陸玄樓笑罵一句，隨即說道：「這世上原本就沒有強者臣服於弱者的道理，所以朕的規矩是，拳頭大，道理就大。」
紅柳夫人情不自禁的點頭。
這位年輕帝王的拳頭大，道理就大和雲荒妖族的弱肉強食、強者為尊，都無所謂對錯，有異曲同工之妙，相得益彰。
陸玄樓不再說話，專心清楚身體經脈中的黑色妖氣。
許久之後，陸玄樓的雙眼中升騰起一抹紫色火焰，目光漸漸明亮，整個人都清爽起來。
殺誰不是誰，在哪裡殺妖不是殺妖，為何陸玄樓偏偏要來這一座逐鹿山呢？
當初在雲荒，魏帝陸啓交給陸玄樓的那小冊子上面，不僅有雲荒妖族強者的破綻與漏洞，還有妖族強者的廝殺手段和底牌。
其中就有，逐鹿山李逐鹿，死咒咒死，絕巔巨頭以下，皆可咒殺。
這就是陸玄樓不辭麻煩，捨近求遠，親自走一趟逐鹿山的原因。
大魏劍修如雲，王侯如雨，皆是聲名在外，但真正有分量的，其實就那麼幾個。
耶律觀音奴，雖然憑藉大魏鐵騎戰力躋身絕巔巨頭，但境界虛浮飄渺。還有顏沉魚、劍夢、陸三生三位十境大劍仙，殺力足夠，境界不足。
唯有身為絕巔魔修的浮屠，境界足夠，中了死咒之術可以不死，卻也少不得大道折損。
事實上，逐鹿山北遷南域，就是九尾天狐白簧的一記無理手。
大抵就是似今日這般形勢，逐鹿山主挺身而出，以死換死，兌掉這位年輕帝王。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陸玄樓暗度陳倉，一步登天，直接躋身絕巔巨頭，一劍破萬法，讓這記無理手成了無用功。
說是無用功，其實也不恰當。
陸玄樓雖然將身體經脈中黑色妖氣清除了七七八八，但還有些許妖氣，如附骨之蛆，難纏的很，縱然陸玄樓已是絕巔劍修，短則三月，長則半年，才能將那些黑色妖氣徹底磨滅。
三月，半年，不算長，卻也不算短，不僅可以讓身在南域的妖族絕巔巨頭全身而退，甚至可以讓南域半數妖族修士從容南下，自界關返回雲荒。
「好一個死咒，好一個李逐鹿。」
大魏王朝贏下一場問劍，佔據整座南域，卻沒能傷不了雲荒妖族的元氣。
陸玄樓雖然覺得可惜，卻也不氣惱。
自始至終，大魏王朝真正所求，也就是這一座南域。
有了這一座南域，大魏王朝才是真正可以放眼兩座天下。
陸玄樓探出手掌，從滿山廢墟中抓回半截帶血的衣衫，交給紅柳夫人，輕聲說道：「朕也敬重豪傑，就以這半截衣衫為李逐鹿立座衣冠冢吧！」
紅柳夫人接過半截衣衫，有唏噓，也有傷感。當年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逐鹿山主，此刻剩下的，也只有這半截帶血的衣衫了。
「陛下，山中妖族要如何處置？」
陸玄樓與逐鹿山主廝殺一場，並不收斂，將逐鹿山上下都打成廢墟，有無數妖族修士被牽扯其中，死於非命，卻也有妖族修士千幸萬幸，僥倖不死。
還有那些境界高深的妖族強者躲在天幕高處，沒被殃其。不過，青原早就用無量空屏封鎖天地，這位妖族強者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都是些瓮中之鱉，生死都在這位年輕帝王一念之間。
「臣與不臣，即是生與死，要生要死，由他們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