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 我愛過的男人

這日，喬茉是坐在客廳里的上座，淺眠了幾分鐘，剛剛驚醒。

睜開眼，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個身影穿過陽光，走到他面前，她微微愣神后，脊背如被冷冰砸過，神思即刻清明，卻看到來人已經走到她面前，在她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眼前的人不是沈君則，又似乎和沈君則有幾分眉眼相似，只不過和沈君則的清俊不同，這個人長得頗為好看，甚至好看的有些妖孽。

這是喬茉來這裡呆了這麼久見到的第三個人，她見他似乎並沒有傷害自己的企圖，乾裂的唇微微一動，聲音啞的彷彿被榨乾了汁水的甘蔗，「你是誰？」

男人微微笑了笑，有點像盛開的嬌艷玫瑰，聲音彷彿也帶著一絲勾魂，「沈無修，君則的大哥。」

喬茉的目光登時冷了下來，寒涔涔的，「你想幹什麼？」

「你不必這麼戒備，我並不打算做什麼。」沈無修幽然道，「我只是看在大家是表哥表妹的份上，想告訴你一些真相而已。」

「真相就是軟禁我的並不是沈君則，而是你，是嗎？」喬茉冷道。

沈無修的唇畔溢出一絲如絲綢般冰涼的笑意，「喬茉，你現在身體很虛弱，你自己也知道，對現在你的來說，說幾個字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所以，你聽我講就行了，為了自己著想，也不要再說話。」

喬茉冷哼一聲，心道他要真有這份善心，又怎麼會把自己抓來軟禁，又怎麼會連口水都不給喝？！

沈無修也不在意喬茉忿忿的目光，幽幽開口，「雖然君則醒來以後，對你還是有些念念不忘，但他也不至於品格敗壞到抓了你軟禁你強暴你**你，他之所以會這樣做不過是因為……」他悠懶地抬起微微上挑的眼眸，「我給他下了葯，讓他深信是你背叛了他，讓他想要狠狠地報復你罷了！」

喬茉眼裡掠過驚疑，憤怒，「為什麼這樣做？」

「因為好玩啊。」沈無修隨意地說。

喬茉恨恨地瞪著他，眼裡燃著怒火，她唇角動了動，最後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你這個瘋子！」

「那你能告訴我這個瘋子，你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將你五馬分屍，千刀萬剮，扔到河裡餵魚！」喬茉怒道。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嗎？我們不僅僅是表親，也是第一次見面，我跟你無冤無仇的，我何苦這樣虐待你？」

喬茉冷笑，「不就是為了沈家那坡族長的位置嗎？我都說過多少次了，我根本不稀罕！」

沈無修幽幽地嘆了口氣，「所有的怨與恨，嫉妒與陷害，都不過源於族長之位，源於沈家血脈，你不恨嗎？如果沒有沈家，你也不會遭這樣的罪了。」

喬茉冷疑地看他，繼而冷嘲道，「我說呢！你這樣做原來是為了讓我恨沈家繼而讓我有了那樣的念頭再被那傳說中的詛咒反噬嗎？」

她一副「我才沒那麼傻呢」的表情看他，嘲道，「你既然這麼想讓我死直接殺了我來的乾脆，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沈無修遺憾道，「要是能殺得了你，我當然不必這麼辛苦了。」

「什麼意思？」

沈無修幽幽笑道，「沈家人殺不了沈家人！」

喬茉哼了聲，「你殺不了我，卻能餓得死我，你的計劃還是成功了，真是恭喜啊！」

「如果你肯有那個念頭的話，我倒不介意大發善心地讓你好吃好喝。」

「你真當我傻子呢？！我現在要是餓死了，頂多也就死我一個人罷了，要真有了那樣的念頭，我的家人全都不會有好下場！你以為我會如你的意？」

「你不在乎自己死，那你的孩子呢？他雖然才兩個月大，也是一個生命，更是你能堅持到現在的精神支柱，你忍心讓他連來到這個世上的機會都沒有嗎？」

喬茉垂下目光，眼裡有些淚花閃爍，她看著仍然平坦的小腹，目光柔和，哀憫，不舍，繼而輕聲的，堅定地說，「我的寶寶，會理解我的選擇的。」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沈無修道。

「什麼意思？」喬茉奇怪地看他。

「歐陽旭沒有知會你便做了選擇，你氣怒地跟他離婚，你又憑什麼覺得你的孩子一定能接受你的決定呢？」

恍如一道驚雷劈到她頭上，喬茉身子都有些顫抖。

明明是兩碼事，為何道理卻是一樣的？

歐陽旭為了所謂的道義而不顧她的感受，她為了家人不得不放棄寶寶，她痛苦絕望，難道寶寶就不會這樣恨她嗎？

可是……

她怎麼能為了自己和寶寶，就讓爸爸媽媽，姐姐，天佑，還有歐陽旭……無辜受牽連呢？

她不可以這樣啊！

沈無修的聲音響在耳畔，「我給你兩個小時時間考慮！」

他起身似準備離開，又聽到喬茉虛弱的如雲如霧，卻又堅硬似鐵的話，「不必考慮了！」

沈無修回頭看了她一眼，淺淡的光影中，這個看起來總有些柔弱的女子身上，似乎多了一層聖潔而不可侵犯的光暈。

只是，他看著她，終究也不過是微微嘆了口氣罷了。

——

歐陽旭為喬茉的事忙的焦頭爛額，他此時的模樣，足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形銷骨立。

可無論他如何廢寢忘食，又似乎怎麼也找不到突破口，甚至沈君則和沈無修父親的DNA檢測對比結果遞到了沈家族長手上，也被打回來，理由是，沈君則並非是私生子，而是數年前由於家人的不小心而走散的親生子。

天佑那裡也再沒感覺到什麼疼痛，好似那之後，喬茉再沒有被虐待一般，可歐陽旭的心裡，不安的空洞越來越大。

就在歐陽旭因此事的調查陷入了死胡同而一籌莫展的時候，許久沒有消息的徐錫堯忽然找上他，並且帶來消息，他知道喬茉在什麼地方，但要交換這個信息，他自然是有條件的，條件就是要許柔依和他結婚，並且永遠也不可以離婚！

聽到這個消息后，許柔依沉默了，沈白暴躁了，一個勁兒地拉著許柔依的手說，「柔依，你絕對不能答應他，沒準他是騙你的呢？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到喬茉的，一定會的！」

許柔依望著他，目光繾綣留戀，她微微一笑，溫柔嫻靜，聲音也柔的彷彿花瓣上軟軟的露珠，「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

「柔依……」沈白痛苦地望著她，「我會找到喬茉的，你要相信我！」

「沈白，我等得起，可茉茉等不起啊！」許柔依抱著他，「沈白，對不起，到底還是我辜負了你！」

……

許柔依和許久未見的徐錫堯在民政局見了面，一見徐錫堯，她問他，「能告訴我原因嗎？」

「如果我說因為我還愛你，我不能忍受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你信嗎？」

許柔依笑了笑，唇角的弧度似乎有些譏誚，有些諷意，卻說，「我信。畢竟是我愛過的男人，不會渣的無可救藥。」

徐錫堯一笑，有些苦澀，他如何能忽視掉她話語中的愛過的那個「過」字呢？畢竟已經是曾經了。「進去吧。」

登記人員看了眼對面的人，心頭有些納悶，這到底是來結婚的還是來離婚的？這到底是誰跟誰結婚啊？兩個人來領證，怎麼來了這麼多男人？那目光，一個比一個哀怨，一個比一個纏綿，這到底唱的哪出啊？

照例詢問了他們是否自願結婚，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她拿了兩個小紅本，貼上照片，準備蓋章。

登記員瞅了瞅眼前幾個人的表情，那眼睛一個比一個犀利，好像都想用眼神把她手上的紅本給撕碎了一樣，她心裡抖了抖，拿著的紅本也有些沒放穩。

章起欲落，靜謐的有些詭異的大廳里忽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鈴聲，沈白突然大叫一聲「等一下」，把那登記員給嚇了一跳，一個不穩，章蓋在了自己的手上，她不滿地嘀咕了聲，「這到底還要不要登記啊！」然後，她似乎看到那個準新郎的臉色似乎白了幾分，眼神中似乎透著些痛苦。

沈白聽完電話，臉上露出狂喜，連掛電話也來不及就說，「柔依，我知道喬茉在哪兒了！」

「真的？」

不止許柔依，歐陽旭和天佑都是一臉的狂喜！

「我們現在就走！」歐陽旭迅速地說，已經提步離開。

許柔依一下子站了起來，拉著沈白幾乎是要往外狂奔。

「柔依！」徐錫堯在她身後大喊了聲，似乎含著些期待與絕望。

許柔依只是微微停頓一瞬，迅速地離開。

登記員早已是目瞪口呆，望著這令人震驚的一幕，久久不能言語，最後看著眼前被準新娘拋棄的準新郎，頗有些同情和憐憫。

徐錫堯望著早已沒有許柔依身影的大廳，目色中是難掩的沉痛與後悔。

但這樣的悔恨，也不過是短短的幾分鐘罷了。

風已過，人已走，情已逝，再多的留戀，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徐錫堯想，如果有機會重來，當時便是拼上自己的前途也要阻止徐振陽接納何錦怡的投靠，可這世上沒有如果，更沒有後悔葯，他也努力去挽救逝去的愛情，但於事無補，他也只能向前看，忘記許柔依而已！

徐錫堯深呼吸著，再抬眸，嘴角微微含笑，仍是那個有些風趣的軍人，抬腳離開民政局，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過往的車流，如同一幅幅畫面在身畔劃過，那是曾經熱情如火，執著如水的許柔依。

但許柔依，從此也只是他心頭的一道傷，一道無法癒合的傷，一道會被時光的風塵所掩埋的一道傷而已！

只不過，饒是如此，他大概也做不到去祝福許柔依！

——

根據沈白的指示，歐陽旭他們來到這座南方小鎮，清幽古雅，眼前的宅院也透著歲月的沉澱，古樸而厚重。

在他們進去前，沈白已經檢查過一遍，確認沒有任何不妥和可疑的地方，一行人才打開這扇似乎是被歲月塵封了的門。

整個宅院幾乎是被翻了過來的檢查了一番，但沒有喬茉的任何蹤跡，甚至這裡幾乎沒有別的人存在過的痕迹，除了那個，躺在院落里的藤椅上曬太陽的，沈君則。

看到歐陽旭時，沈君則有些驚訝，又似乎還有些許的茫然，彷彿有點茫然無知，不知歲月變遷的模樣。

而看到沈君則時，歐陽旭的心，似乎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雖然早就懷疑過，沈君則的失蹤與沈無修脫不了關係，也懷疑過，他可能還跟喬茉的失蹤有些關係，但心底總還存了幾分奢念，或許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又或許，他在希望沈君則看在他曾喜歡過喬茉的份上，能夠善待喬茉，通知他來救喬茉。

但似乎，什麼也沒有，反倒是他在曾疑似關押過喬茉的地方看到了沈君則，而他，還一臉的無辜。

歐陽旭覺得，或許這事是真的與沈君則無關係，或許他真的一無所知，可看到他時，他仍然止不住一心的怒氣與沉痛。

「阿旭，你怎麼會在這裡？你這是怎麼了，這麼憔悴？」沈君則茫然地看著一眾人，「他們是……？」

歐陽旭強忍下心中的怒氣，沉著聲音問，「喬茉呢？」

沈君則更有些茫然，「喬茉？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我怎麼知道她在哪兒？」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兒？」歐陽旭怒問。

沈君則疑惑地看他，又看了看四周，繼而皺皺眉，眼裡明晃晃地寫著「茫然」二字。

歐陽旭見此冷笑，「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沈君則聳聳肩以示無奈，「如你所講，我的確不知道。」

歐陽旭氣怒之下，差點就想衝過去將他揍上一頓，被沈白攔住，壓著聲音說，「他好像的確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被下藥了。」

「下藥？」歐陽旭忍著心口起伏，黑著臉說，「也就是說，我們的線索又斷了？」

沈白心中輕嘆，大概是被人察覺了，提前將喬茉轉移，只留下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沈君則了，也就是說，給他線索的人未必可信，甚至有可能故意讓他們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