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喝!必須喝!
「不好喝?不應該啊?」
見得七叔公的反應,葉懷清一臉不解兼意外之色,他端起自己面前的小碗,先是試探著聞了聞,似乎沒聞出什麼來,然後便毫不猶豫地也是喝了一大口。
七叔公緊緊盯著他的動作,見其如此豪放,面上已經露出極度不忍之色。
但是。
下一刻。
嗯?
七叔公愣住了。
他愣住是因為對面毫無異常反應,甚至,繼剛才的那一口之後,還繼續又來了大大的第二口,然後更是咂咂嘴道,「可以啊,不錯嘛!」
可以?
不錯?
七叔公開始懷疑人生了。
此刻,他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懷疑之中!
難道老頭子我真因為過去幾十年的嘗葯而把自己的舌頭給嘗壞了,現在哪怕連最簡單的酸甜苦辣都分不出來了?
上一刻老人這般自我懷疑,下一刻他就猛地否定了,根本不是這樣!
就算他舌頭有問題,但問題現在不僅僅是舌頭啊,是口腔!
整個口腔,包括舌頭在內的所有地方,酸澀至極!讓人只想把拳頭伸進去哐哐搗兩下不說,那酸澀後面卻還帶著點甜。
可千萬不要以為那甜是什麼好味道,這個時候,老人對這個甜唯一感到的就是超惡習,超想吐!
他勉力地張張喉嚨,想吐,但又吐不出來,然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酸水從胃裡冒出來,頂得他整個腦門都一下子出虛汗了!
而且,就這會兒的時間,他感覺肚子已經不舒服了。
他有預感,接下來絕對不會安穩!
完了,著了這小傢伙的道!
老人心裡已經有了這樣的一種覺悟,然後無語至極地看著對面,可是隨即他就發現,對面的小傢伙,這個時候更是端起桌上的小酒罈,把其自己面前的小碗直接倒滿,然後端起來,咕嚕咕嚕咕嚕。
當其再放下碗時,整個小碗已完全空了!
老人傻了。
真的傻了!
他甚至伸出手來,認真地揉了一下自己的眼,有點深切懷疑自己剛剛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幻覺!
要麼,是老頭子第一口還沒習慣?
老人心下萬分狐疑,再看對面此刻還是完全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實在是忍不住,再次端起自己的小碗,閉著眼睛,不管不顧地直接吞了一大口下去。
「啊!!!」
「嗬!嗬!嗬!」
這哪裡是酒!
這又哪裡是酒水!
這分明是往喉嚨里倒了一大把鐵砂,而且是燒得通紅的鐵砂,然後,那些鐵砂還個個帶著尖刺的!
如果說剛才的第一口只是酸澀至極再加噁心,那現在的第二口,帶給老人的就完全是一種地獄模式般的體驗,而與此同時,不止是胃,他只感覺整個胸腹都開始翻江倒海起來。
「呃!呃!」
老人想忍一下的,但他忍不住,彎下腰,盡量地「打開」喉嚨,想讓自己吐出來。
那樣應該會舒服很多。
關於這個,他有經驗!
既有吃壞湯藥的經驗,也有怎麼才能更順利地嘔吐的經驗!
當他這個藥師是白乾的?(驕傲臉)
但現在,他吐不出來。
明明胸腹翻江倒海,明明口水都吐出了好一些了,但是,其它的什麼都沒有吐出來。
老淚縱橫。
滿臉通紅。
短短十幾息的時間,老人把自己搞得像是遭受了極大的摧殘,然後可憐萬狀兼視線朦朧地看向對面,一頭灰白的頭髮明明是靜止著,卻像是在風中飄搖。
無力地飄搖。
再加上其整個人瘦弱以至於羸弱的弱不禁風的身材,此刻的情形望上去,當真是見者心酸、聞者落淚!
葉懷清簡直不是人,他一點同情都沒有不說,甚至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
「叔公,你怎麼一點苦都不能吃!我這酒明明喝起來感覺還不錯的!我不信,我這就拎一些回去給我阿爹嘗嘗,看他是怎麼說的!還有我阿娘,看看她也怎麼說!」
「叔公,您老人家先坐著,我等會再回來。」
「對了,叔公,過會兒您其實可以再嘗嘗,真的,信我,再嘗嘗!我這酒真不錯的!說不定你再嘗幾口,很快就會喜歡上了,以後想不給你喝你都不讓呢!」
一口氣地說完這些,葉懷清去到小藥房拿起一個大點的酒罈,用草繩兜系著,直接大踏步地走了。
七叔公沒有送。
天可憐見,他是真的站不起來!
他的眼淚還沒有干呢,此刻只能淚眼朦朧地看著小傢伙的離去。
甚至,他有點想說些什麼,但張開嘴,卻只能聽得自己的喉嚨里發出低沉且嘶啞至極的「嗬嗬」聲。
葉懷清一邊走一邊笑。
有人問笑從何來?
那當然是獨樂樂豈如眾樂樂!
前世,初次品嘗這酸稗酒時,那「妙不可言」的滋味,終於有人可以和他一起體驗了!
還好,這個名為掛霜紅的版本沒有讓他失望,他本還以為換了世界,兼所有材料都是全新,這酒最令人「上頭」的獨特「風味」已經大減或根本沒有了呢。
那可就少了很多趣味。
畢竟,這次釀這酒,他真不是給自己用!
所以這一世為什麼不把這酒列為修鍊輔助?
一方面,是真的用不著。
另一方面,嘔……
葉懷清低下腰,想吐一下,但很遺憾,和剛才的那位老人一樣,他也是什麼都沒有吐出來。
繼續毫不停步地直起身朝前走,但與此同時,葉懷清抬手擦了擦眼淚。
對,他的眼淚也出來了!
就剛剛那彎腰空嘔一下的時間裡。
畢竟,之前,他可是喝了整整的兩小碗呢!
得,方才一不小心演戲演得稍微有點過了,明明一小碗就足夠的,我到底為啥子要在一小碗之後,還給自己再來上一小碗啊?
這不犯賤嘛!
抽了抽嘴角,葉懷清似笑非笑,然後搖了搖頭表示了一下對自己的無語,隨即,心中升起期待。
和七叔公的關係雖然已經很近了,但其實又還沒有非常非常非常地近,也因此,他是不好強行灌老人酒的,這次之後的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誘導加哄騙。
但家裡那兩個可不一樣啊。
喝!
他們必須喝!
這不是有他這個乖巧又孝順的大兒子陪著嘛,他都喝了,他們怎麼可以不喝?
喝!
必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