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天狼族是不是沒能把陰……
丹藥、仙酒、天材地寶吃到胃裡過一遍,讓經脈、丹田、血肉吸收,又再被額間的妖皇印符紋抽走,讓秦鳶感覺自己像漏成了篩子,又像成為被水流沖刷的岩石。
她家老祖宗煉製的丹藥是上品的,已經相當不錯了,但多少還有些殘渣,吃多了就變成黑色瘀堵物填了經脈里。她一個金丹境吃玄仙境的丹藥,哪怕妖皇印符紋吸收得再快,裡面的藥力也很猛,一會兒撐得經脈血管像要爆炸,一會兒又抽得體內乾巴巴的。
飲食不規律,要麼餓著,要麼暴飲暴食撐著,都容易把胃折騰壞。經脈還沒有胃耐折騰,撐裂開去,還沒長好,就又枯萎下去,之後又撐裂開,然後還讓丹毒給糊上,這麼一來二去,使得秦鳶體內留下許多暗傷。
這些傷一道接一道地往上添,也讓她的身體朝著崩碎邁進。
死過一次,再加上還有轉生重修這條路,秦鳶並不害怕死亡,只是渾身的經脈、小腹處的丹田隱隱作前,難受得緊。
船飛得很快,按照飛行速度和時間來算,至少也是飛出好幾千里了。可是周圍的景象一點沒變,妖皇印吸收她體內力量的速度也絲毫沒有減少。
這讓秦鳶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在原地踏步。
練綺音來到秦鳶身邊,告訴她,「墓門外的那些人沒有進墓,一直跟在我們後面。」
秦鳶問:「離得近嗎?」
練綺音說:「大概是礙於三大帝族的實力,離得挺遠的,但一直跟著。」她有點擔心,「我們從妖皇墓里出來,之前在戰場上的收穫也不少,他們不敢惹三大帝族,我們卻是好拿捏的。三大帝族跟天狼族之間的戰爭,我們要摻合嗎?」
秦鳶說:「你是擔心待會兒打起來,後面跟著的人,有可能偷襲我們?」
練綺音點頭,「不是有可能,是一定會。富貴險中求,偷襲我們還不用冒多大的險。你額頭上頂著的妖皇印符紋,這一路上不停地往嘴裡塞的東西,過於扎眼了。」
秦鳶點頭道:「有道理。」她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大塊鬼帝肚子里的破船上拆下來的金屬船板,又取出從紅龍城買的符墨,對月盈喊:「老祖宗。」
月盈去到秦鳶跟前,問:「什麼事?」
秦鳶說:「我對仙界的文字不太熟,麻煩您用仙界通用文字,寫幾排大字,讓後面那些船上人的都看得見。」
月盈問:「寫什麼字?」
秦鳶說:「賣妖皇墓消息!登船費用,一千上品仙靈石!打聽消息者請排隊上船。」
一千上品仙靈石,你怎麼不去搶!
仙靈石出靈仙靈脈,而一方的天地靈氣是否濃郁,跟底下的仙靈脈息息相關。若是掘走仙靈脈,仙靈之氣枯竭,這方天地就廢了。因此在仙界,但凡有主之地都不會有誰去掘仙靈脈。
市面上流通的仙靈石,幾乎都是遇到仙靈脈塌崩,或者仙靈脈的仙靈氣爆動震出來的,極少數偏遠荒僻地方會有些小靈脈,會開採仙靈石。
仙靈石在仙界的價值,遠超靈石在天星界的價值。
可是妖皇墓的消息,還真能值不少錢。月盈瞥了眼秦鳶,依言照辦,她用這來自天星界畫靈符的符墨,按照秦鳶的要求刷刷寫下幾排大字,問:「然後呢?」
秦鳶說:「立到船後方去,然後,老祖宗,您負責收錢和維持秩序,讓登船的人來船艙里找我。」
她說完,忍著經脈骨頭的疼痛,回到船艙里。
船艙修得很大,但裡面種滿花花草草,一點都不氣派,頂多算是有點田園風光。
秦鳶在草木精怪搭的草棚涼亭里坐下。
她剛坐下,神念感掃見一隻通體火紅,身後拖著長長翎尾,長得酷似鳳凰的大鳥優雅地擺動著翅膀,來到大船後方,朝月盈喊道:「小狐狸,別來無恙。」
月盈抱拳道:「原來是朱雀族的丹珠殿下。」
丹珠的翅膀一扇,一個儲物袋飛向月盈。
月盈接住儲物袋,神念一招,說:「船艙里請。」施展法術給丹珠指明方位。
丹珠落在船上,化成一個眉目清秀年齡約在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他剛落在船上,便感覺到旁邊三大帝族的寶船上有神念鎖定自己。他釋放出神念探去,卻是跟朝曦、瑤闕和黑羽的神念撞上,嚇得他趕緊收回神念,再不敢有分半造次,老老實實地順著月盈的指引進到船艙里。
船艙是他從未見過的破落貧窮,他見到的狐狸崽子更是枯瘦如柴奄奄一息的樣子。
他在草棚涼亭外站定,問秦鳶:「找你打聽?」
秦鳶說:「你可以問一個關於妖皇墓的消息。」
一千上品仙靈石,就問一個消息?丹珠真想翻臉。可旁邊三大帝族正盯著他!他想了想,問:「妖皇墓現世,原本是尋找機緣的好時候,你們卻為何匆匆離開,又在找什麼?」
秦鳶說:「你這是兩個問題,選一個問。」
丹珠說:「你們在找什麼?」
秦鳶說:「天狼城。」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心道:這錢挺好掙啊。
丹珠呆住。他又摸出一個儲物袋,放了一千枚上品仙靈石進去,問:「找天狼城做什麼?」
秦鳶說:「你留點消息讓別人打聽唄。你們到時候再互通有無,還能合作一把,是不是?您跟我家月盈老祖宗認識,讓她給您的朋友插個隊,可以先問。」
丹珠有點不太爽,可礙於旁邊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的那幾位,只得離開。
他走到甲板上,就跟旁邊的白鳳族好友白羽傳訊,等到對方過來后,傳訊告訴對方:「他們在找天狼城,卻不知是何緣故。」
白羽傳訊回道:「報復?」
丹珠傳訊道:「報復能比妖皇墓的機緣重要?他們可是舍了妖皇墓,在找天狼族。」
白羽點頭,道:「知道了。」把仙靈石交給月盈,去到船艙,問:「你們和三大帝族找天狼城做什麼?」
秦鳶說:「天狼族屠殺星狐皇族,將其骨骼煉成傳送法寶,能自由進入妖皇墓,他們把妖皇墓搬空了。」她施展幻術,把月盈老祖宗當年進到主殿時的景象,和妖皇墓現在的主殿景象,一併呈現在白羽族面前。
白羽離開后,又來了一頭麒麟獸,問她:「妖皇墓現世,寶光衝天,可知為何?」
秦鳶說:「妖皇元辰回歸。」
跟在後面稍有實力的都上船來打聽了消息,陸陸續續來了十幾伙,秦鳶把能賣的消息都賣得差不多,便讓月盈收了牌子,改換成:消息賣完,謝謝惠顧。
月盈掛好牌了,便見到後面跟著的船隊開始繞著他們跟三大帝族的船走,還有些加速直接超到了前面去。
她輕笑一聲,傳音秦鳶:「你倒是懂得禍水東引。」
秦鳶回道:「我們有三大帝族當靠山,旁邊又有天狼族那麼一塊大肥肉,挑誰下手還用得著選嗎?」
她的骨頭、經脈撕裂的疼,讓她忍不住嘶了聲。
月盈趕到秦鳶跟前,手搭在她的脈膊上,神念往裡一探,臉色大變。她當機立斷:「你馬上回天星界。天星與星辰海有著大世界相隔,妖皇印的影響能削弱到最低。」
秦鳶還是有點怕死的。她也覺得老祖宗的提議不錯。她正準備離開,忽然感覺到本命鐵鍋就在附近,急聲叫道:「阿獃,快,飛船往下去,我找到我的鍋了。」
練綺音正在甲板上看那些船往哪裡飛,聽到秦鳶的喊話,以最快的速度衝進船艙,急聲問:「在哪?」
秦鳶說:「在下方。離得不遠。」她又給自己灌了好幾顆丹藥,去到駕駛艙,自己操控寶船。她大聲喊道:「朝曦、黑羽、瑤闕,我去找我的本命法寶,你們先去天狼城,不用管我。」
瑤闕更喜歡跟秦鳶一起玩,再看他們這一船又小又弱,之前還讓那麼多族群盯著,擔心有危險,當即吩咐龍漓:「跟上秦鳶。」
她瞬移到秦鳶的船上,順著秦鳶的氣息進入駕駛艙,對秦鳶說:「陪你找到本命鐵鍋再去天狼城也耽擱不了什麼。」
秦鳶明白瑤闕是想保護她,感激地說道:「多謝。」
瑤闕見到秦鳶的氣色灰敗,嚇了一大跳,問:「你怎麼成這樣了?」
秦鳶說:「我覺得我們應該還在妖皇墓的地界。」
瑤闕說:「這不是廢話嗎,整片迷失沙漠都是妖皇墓地界。」她的話音落下,倏地反應過來,「妖皇印的力量沒有絲毫減弱?這片地界仍受妖皇印影響?會受到妖皇印操控?」
秦鳶說:「很可能整個迷失沙漠都是妖皇墓。我們見到的妖皇墓其實是主墓,周圍會有陪葬坑之類的……我也說不好是什麼感覺,就是……」那種感覺很微妙,讓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
月盈忽然提醒道:「當心船!」
秦鳶回過神來,朝船舵上方的窺天境一瞅,赫然發現順著本命鐵鍋飛去的寶船竟然一頭扎進重重黑霧中。
底下明明是星辰砂沙漠,怎麼會有黑霧的?
情急之下,她趕緊把船剎住,可大船已經進入到黑霧中,重重地磕在地上,撞得船頭掀起大量星辰砂和大塊的骨頭。
前面有一塊巨大的黑色石碑,上面泛著黑色的符紋光華,但因為有黑霧籠罩,看不清楚。地面鋪滿各式各樣的骸骨,上至龍族骸骨,下至乾癟的蟲子屍體,鳥、獸、蟲、魚等各種動物的,還有枯樹、乾草等,到處一片死寂。
詭異的是,秦鳶體內生命流失的感覺消失了。
瑤闕的神念釋放出去,探見周圍的情況,叫道:「這是什麼地方?」她忽地覺察到不對勁,將神念探向頭頂上空,沒見到自己的寶船,沒見到龍漓和龍衛的身影,探到的是星辰砂沙漠。
她的頂上是星辰砂沙漠,腳下也是星辰砂沙漠,周圍白骨成堆看不到盡頭,空氣中黑霧茫茫,充斥滿瘮骨的寒意。
月盈揉揉胳膊,把浮起來的雞皮疙瘩按下去,傳音全船,「我們又回妖皇墓了,這是太陰界。」
瑤闕問月盈:「這裡有太陰之氣?」
月盈點頭,說:「由死在迷失沙漠的生靈所化。」
秦鳶恍然大悟,叫道:「這裡有太陰界,能有太陰之氣,那麼主殿中出現陰陽魚就不奇怪了。」她當即閉上眼睛,去感悟自己的本命鐵鍋所在,正是前方的巨碑方向。
她趕緊開啟大船朝著巨碑飛去。
瑤闕見到秦鳶滿臉激動的樣子,立即把龍漓他們沒跟上拋到腦後,問道:「又發現什麼好東西了?」
秦鳶說:「我的鍋在前面,就在碑那裡。」
瑤闕「哦」了聲,心說:「我還以為又撿到寶物了。」
她的神念往碑上一掃,赫然發現黑色的碑裡面居然有團氣在遊走。她定睛看去,又什麼都沒看見。可以神念探去,確實有團氣。
大船的速度很快,從一堆骨頭上方飛過,來到巨碑前方停下了。
秦鳶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本命鐵鍋就在前面不到三丈遠往地下三丈多深的地方。可那位置,正好是巨碑的底部。
她抬起頭看看那高聳入雲的巨碑,又再看一下碑底,有點不明白,鐵鍋怎麼會跑到底下去的。
秦鳶扭頭對瑤闕說:「瑤闕,你能不能幫我把碑搬走?我的鍋不知道怎麼回事,壓在碑底下了。」
瑤闕盯著碑上下打量,又釋放出神念來回探了又探。她告訴秦鳶:「這碑的氣息完全可以碾壓我,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它應該又是一件帝寶。」
秦鳶問:「能搬得動嗎?」
瑤闕指向面前的巨碑,說:「這是碑!它上面繪的符是封鎮符,帝皇境的碑鎮壓在這裡,我爹來的話,應該能搬動。」她不行!
秦鳶傻眼了,叫道:「我……我的鍋在底下。」
瑤闕說:「那我也搬不動啊。你的鍋怎麼會跑到鎮碑底下去的?」
秦鳶說:「我哪知道。」
練綺音問:「我娘是不是也在碑底下?」
秦鳶扭頭看向練綺音,一下子不知道她和練綺音誰更可憐。
本命法寶沒有親娘重要,還是練綺音可憐點。秦鳶說:「要不,我們試試看能不能挖個地道下去?或者用船把這碑給拽倒?」
瑤闕的頭皮直發麻,問秦鳶:「你覺得帝皇境的碑鎮壓的會是什麼東西?萬一放出來,我們扛不住怎麼辦?」
秦鳶說:「我的鍋可以不要,練綺音的娘不能扔在這裡不管啊。」
大家一起沉默了。
月盈感應了下方位和出口,說:「這地方好像是封死的。」
秦鳶側目,滿眼驚悚地斜睨自家老祖宗,「老祖宗,我們剛剛才進來,您說這地方是封死的?」
月盈說:「或許是可進不可出呢。」她忽然發現秦鳶臉上的灰敗之氣沒有了,臉上還多了些血色,問:「你沒事了?」
秦鳶說:「我有事啊,我的鍋壓碑底下了。」
月盈拿出鏡子遞給秦鳶,說:「照照。」
秦鳶將信將疑地照向自己,一眼看到裡面一隻皮包骨的狐狸腦袋,嚇得趕緊把鏡子還給月盈。這麼可怕的地方,還讓她看這麼可怕的自己!這要不是親祖宗,她能當場翻臉。
月盈說:「你的氣色好轉了。」
秦鳶說:「我進來就好了。」她說完便覺察到有異。是什麼東西讓她沒再被妖皇印抽走生機的呢?這裡的太陰界要是對照的是陰陽魚中的陰魚,而陰魚的眼睛其實是陽眼,陰魚的眼睛是陰點,是謂極陰之中一點陽,極陽之中一點陰,乃陰陽相生之意。
她當即釋放出雷海照明,卻因為道行不夠,照明的範圍不夠廣。
她叫道:「阿獃,你用雷海去照這塊碑。」
胡阿獃擔心雷海劈到船上的幼崽,讓秦鳶把船稍微挪后些,又讓她娘用防禦罩把船護起來,這才釋放出雷海。
雷海的光芒散發出去,巨碑照得一片雪亮。
與其說它是碑,不如說是一塊矗立的巨石,它呈四方形,宛若一塊擎天柱立在這裡。
巨石的表面泛著符紋光華,那光並不是刻上去的,更像是在漫長的歲月中受某種滋養天然生成的。在巨石的裡面則有一團魚形的陰影在遊動。
那魚的形狀,跟月盈之前在主殿見到的陰陽魚一模一樣。它呈黑色,顏色幾乎與碑融為一體,在雷芒的照耀下,碑變得隱透有點透明,而魚則是純然的黑。
瑤闕驚奇地叫道:「這魚怎麼沒有眼睛?」
秦鳶明白過來。
她指向碑底,說:「底下!本命鐵鍋上有天劫烙上去的符紋,而天劫乃生靈之氣凝聚而生,擁有眾生之氣。當時練長老渡劫,她是鬼修,尋的是天劫中的那縷生機,正好印照了極陰之中一點陽,那是生陽之氣。我的本命鐵鍋埋在底下,泡在生陽之氣里,我與本命鐵鍋氣息相連,也受到這股氣的滋養,所以我們來到這裡后,它抵消了妖皇印吸收我力量的影響……」
瑤闕問:「出路在墓碑底下?」
秦鳶思量著搖搖頭,說:「不是。」
主殿中陰陽魚的池子,妖皇印吸收大量能量,太陰界、碑、生陽之氣,這裡面應該有什麼聯繫。
月盈越看那條魚越眼熟,說:「天狼族是不是沒能把陰陽魚盜走?至少這條陰魚,是不是沒能偷走?」
秦鳶覺得這些中間肯定有聯繫,但是又有點想不明白,就好像隔著層紙窗戶,她若有所思地說:「要不,我用妖皇印符紋,通過本命鐵鍋,吸收底下的氣看看?」
練綺音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她娘在底下!萬一把那什麼生陽之氣吸完,她娘又鎮在底下出不來,豈不危險?她問秦鳶:「你確定?」
秦鳶說:「試試唄,來都來了,鍋也找到了。哦,你娘也找到了。」
練綺音默默地點點頭,有點欲哭無淚。她心說:「賭一把吧。」
秦鳶化成人形,盤膝而坐,去感應自己的本命鐵鍋,她的神念釋放出去,便見到練長老正坐在一團耀眼如烈日的光影中,煊煊赫赫的光芒襯得她如天神臨世,就是腦袋上頂口鍋的樣子又為她的威風打了個折扣。
練竹君感覺到有神念探過來,倏地睜開眼,問:「誰?」
秦鳶說:「我。」
「秦鳶?」練竹君大喜,蹭地起身,叫道:「快救我出去。我正渡著劫,突然被一股大力吸到了這裡,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秦鳶「呃」了聲,說:「我們正在想辦法。」她不好直說她讓帝皇境的碑鎮壓了。
她以神念掃向四周,瞥見的全是烈火燃燒般的光影,看起來有點像清晨被陽光照到透亮的雲海,整片世界瀰漫著濃濃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