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唐峭:「你最好別惹我。」
沈漆燈一臉好奇:「為什麼?」
唐峭低頭打量他身上的傷痕,用一種平靜又肯定的語氣說:「因為我現在輕輕鬆鬆就能打哭你。」
沈漆燈聽了,先是眨了下眼睛,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笑話似的,突然就笑了起來。
「真的嗎?」他眉眼彎彎,聲音里都是輕快上揚的笑意,「你說反了吧?」
唐峭沒想到這傢伙的精神這麼好,居然一醒來就開始挑釁她。
看來還是應該趁這個機會好好教訓他一下。
唐峭一隻手撐在他緊實的小腹上,另一隻手伸向那些尚未痊癒的傷口,一副要下狠手的架勢。
沈漆燈也不阻攔,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彷彿這不是他自己的身體。
沈漆燈嗤笑一聲:「太晦氣了,我可沒興趣。」
唐峭斜睨沈漆燈:「看來這個位置只能你來坐了?」
其中就包括了那些有關於沈漆燈的記錄。
司空縉:「……你小子防誰呢?」
唐峭看著他,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下來:「我要出去喝葯了,你要不要繼續休息?」
唐峭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點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宋皎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悵然。但他沒有沉默太久,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
沈漆燈嘖了一聲:「不要。」
然而唐峭卻遲遲沒有動作,只是盯著他的傷口看。
看到司空縉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唐峭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兩人在幹嘛。
唐峭自己對此沒什麼感覺,沈漆燈倒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一個錯身站到唐峭的前面,擋住了司空縉的視線。
司空縉:「……」
唐峭覺得自己就不應該擔心他。
沈漆燈收緊手臂,讓她更加貼近自己:「我現在就很好。」
她不得不提醒他:「他們還在下面等我。」
「沈漣已經死了。他死得突然,觀月人的身份又暴露出來,沈家那些旁系都不敢接這個爛攤子,如今家主之位還是空缺的狀態。」
他暗暗打量唐峭,目光從她的臉上轉移到脖子上,似乎生怕沈漆燈幹了什麼似的。
「我也沒問題。」
唐峭:「……」
沈漆燈挑了下眉,好奇道:「怎麼不動手?」
宋皎欣慰道:「那就好。」
宋皎正在桌案旁焦急地來回打轉,一抬頭看到沈漆燈穿戴整齊地走了過來,像個沒事人一樣,那顆懸著的心終於安穩落地。
最後兩人還是一起下樓了。
宋皎:「……你們兩人現在感覺如何?」
沈漆燈在她耳邊輕聲道:「那就讓他們繼續等著。」
為了不讓司空縉他們更加尷尬,她只好換個理由:「你壓得我身上有點疼……」
「等你傷養好了再說吧。」唐峭輕描淡寫地說。
沈漆燈這才慢慢鬆開她。
最後她輕嘆一聲,又將手收了回去。
沈漆燈正在一臉嫌棄地喝葯,聽到這句話,順手將葯碗推到一邊。
在此之前,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麼沈漆燈會是這樣的性格,但在他看完那些記錄后,他終於明白了一切。
她瞪了沈漆燈一眼,然後拉著他走到桌案邊,強壓著他喝葯,順便堵上他那張說不出好話的嘴。
宋皎神色複雜,司空縉點點頭,評價道:「這話倒是沒錯。」
沈漆燈眼瞳微暗,抬眸看她。
沈漆燈無辜地笑了笑:「峰主怎麼知道我在防誰?」
她微微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
唐峭懷疑他們說的不是同一件事。
「我沒什麼問題。」唐峭看向一旁的沈漆燈,「至於他,我就不清楚了……」
相比之下,原本無聊發獃的司空縉反而緊張了起來。
沈漣死後,為了找出他作為觀月人煉製的那些法器和符籙,天樞曾派宋皎去沈家府邸搜查。宋皎與沈漣畢竟是多年好友,憑著對沈漣的了解,他找出了不少不為人知的東西。
唐峭見他神色平和,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我可以問問沈家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他燒光了那些記錄。
唐峭:「連你這個唯一繼承人都沒興趣,那沈家以後怎麼辦?」
宋皎嘆氣道:「可能會逐漸分家吧,直到再無主家為止。」
沈漆燈托著下巴,還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
唐峭知道他對這些是真的不感興趣。她想了想,又問:「那龍角呢?」
「還在沈家。」
唐峭想起之前他們和疏雨樓定下的交易。
如今沈漣已死,有關於沈漆燈的過往他們也都知道了,這筆交易似乎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況且這對龍角也是張宿的一部分,既然一切都已塵埃落定,那麼龍角也該回到它原本的地方了,而不是繼續流落在外,淪為別人爭相競奪的藏品。
唐峭沒有說話,沈漆燈托著下巴看她,眼中閃過瞭然。
「你想把龍角和姬蒼他們葬在一起?」
唐峭沉默幾秒:「我表現得很明顯嗎?」
「不明顯。」沈漆燈笑了笑,「但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唐峭看著他,眸光微微閃爍。
司空縉和宋皎保持安靜,兩人都或多或少地發現了自己的存在有點多餘。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唐峭收回視線,扭頭看向司空縉,「人皇他們葬在哪裡?」
司空縉這才回神:「啊?人皇啊……就在那座行宮前面的樹底下。」
唐峭:「是那些桃樹嗎?」
「是。」宋皎頷首道,「夜行使給他們立了墓碑,到了那裡你們就看見了。」
「好。」
喝完葯后,唐峭和沈漆燈又在竹樓里吃了點別的食物,之後便出發了。
他們在下山途中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唐清歡。
她還是穿著那身白衣灰紗,頭髮用素色簪子挽起,看上去成熟內斂不少。
「……你醒了。」她看到唐峭,並不怎麼驚訝。
唐峭點了下頭,沒有多言。
唐清歡見她和沈漆燈站在一起,似乎想說些什麼,嘴唇翕動,最後只低低地道了一句:「我要回去了。」
唐峭:「回唐家?」
唐清歡:「嗯。」
唐峭大概明白她為什麼要回去。唐行舟死了,和沈家一樣,唐家現在需要一個新的家主,這個重任只能落到唐清歡的頭上。
唐峭想了想:「玄鏡真人捨得讓你離開?」
「師尊還會繼續教導我。」唐清歡低聲道,「只是我不能繼續待在這裡了。」
唐峭聽不出她的語氣是遺憾還是慶幸,於是扭頭看向身旁的沈漆燈。
沈漆燈:「說完了嗎?我們還有事。」
唐峭:「……」也太直接了。
她本以為沈漆燈是在幫她解圍,結果仔細看了看他充滿戾氣的眼神,發現他是真的不耐煩了。
看來他對唐清歡的印象還是很差。
唐清歡也不氣惱。
「不要回唐家。」她繼續道,「娘親……會生氣。」
唐峭:「這種事你不說我也知道。」
唐清歡不再說話了。她深深看了唐峭一眼,然後垂下視線,轉身離去。
沈漆燈:「早知道她這麼煩,在窮玄秘境的時候我就應該殺了她。」
唐峭斜了他一眼:「那你就等著被玄鏡真人追殺吧。」
沈漆燈輕嗤一聲,顯然沒把玄鏡真人放在眼裡。
二人很快抵達沈家。
正如宋皎所言,沈家現在無主,那些家僕也都死的死、散的散,偌大的府邸里空無一人,一眼望去儘是悲涼。
好在沈漆燈對這個地方也沒有歸屬感,兩人拿了龍角便離開沈家,直奔水月境。
水月境還是和之前一樣,平靜的湖面上桃花飄零,行宮前也是落了一地的花瓣,四座墓碑並排立在最大的那棵桃樹下,上面依次寫著姬蒼四人的名字。
唐峭將龍角放在張宿的墓碑後面,整整齊齊地擺好。
沈漆燈雙手環胸,懶散地站在樹下,桃花輕飄飄地落到他肩上,又被他側頭吹去。
唐峭感慨道:「張宿要是知道我們拿他的角做交易,說不定會氣得活過來。」
沈漆燈語氣輕鬆:「那就再把他打死。」
唐峭:「……」
她默默看了眼姬蒼的墓碑,希望他在天之靈不要聽到這一句。
做完這些,二人離開水月境。
沈漆燈:「接下來去哪兒?」
他看起來還挺有興緻,完全沒有以前那種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的樣子。
唐峭想了想:「去疏雨樓。」
沈漆燈輕挑眉梢:「看來你已經猜到了。」
「我又不是傻子。」唐峭朝他翻了個白眼,「況且,我也有事想問她。」
沈漆燈:「什麼事?」
唐峭將所謂的救命葯跟他說了一遍。
沈漆燈若有所思:「那傢伙,一直在窺視我們么……」
這不是重點吧?
唐峭無奈地搖了搖頭,牽起他的手,一個縮地成寸,直接來到疏雨樓。
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今日的疏雨樓里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但通往頂層的道路卻暢通無阻,彷彿在等候他們一樣。
推門進去,樓主就端坐在案前。案上乾乾淨淨,只有一冊攤開的話本,和一杯青果浸泡的冷茶。
聽到腳步聲,她平靜抬眸:「你們來了。」
唐峭開門見山道:「你就是烏鴉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