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難敵
「過來,阿周那。」
被選中的人是阿周那,堅戰抿緊唇,壓抑下內心湧出來的失落和不甘,與不由自主發出了嘆息聲的其他弟弟們退出了浴室,坐在浴室外的長榻上,等待著主人接下來有可能發出的命令。
阿周那在聽到自己的名字時,喉頭輕微地滾動了一下,他垂眸上前,來到了摩羅伽的身邊,拿起了放在一旁木桶里的木勺,從浴池裡舀起了一勺水,隨後傾斜著手中的木勺,緩緩地移動著,讓裡面的液體以一種均勻的速度傾泄下來,緩慢地澆灌在了摩羅伽的頭髮、肩膀與背脊上。
此刻摩羅伽的身軀浸沒在了池水中,他的肌膚雪白,比國舅沙恭尼養在水池裡的那些蓮花還要潔白無瑕,但是在熱氣騰騰泉水的浸泡中,那雪白的肌膚宛如含苞初綻的花蕾一樣,透著微微的紅粉,偶爾有些許被阿周那撕碎的花瓣隨著波動的漣漪飄來,貼上了摩羅伽的手臂、胸膛,小腹,讓阿周那莫名地心悸,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彎曲,彷彿貼上那柔軟溫熱肌理的並不是隨波逐流的花瓣碎片,而是他的指腹。
摩羅伽把阿周那留下來,當然不僅僅是為了讓阿周那為自己淋灑肩膀和頭髮,在阿周那把自己的長發打濕之後,他懶洋洋地靠在了池壁上,伸出了手,阿周那沉默地捧住了摩羅伽的手,拿起了浸在木桶中的濕巾,擦拭起來。
是的,這便是被喊到名字留下來的人所需要進行的工作,服侍摩羅伽沐浴,並且為他擦洗身體。
這簡直是煎熬,阿周那的背脊都出了一層汗,好在浴池內飄蕩的熱氣掩蓋住了他異常沉默的反應。
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然而視網膜里依然殘留著方才看到的畫面,並且固執地不肯消去。
瀰漫的水霧,透著緋紅的潔白柔軟的肌膚,有晶瑩剔透的水珠滾落,宛如露珠在蓮花瓣葉上滾動一般瑩潤可愛。
好在這場煎熬的折磨並未持續很久,阿周那聽見了嘩啦啦的水聲,那是池水被推動向四周撞擊在池壁上發出的聲音。
摩羅伽沿著在池內打造的石階從浴池裡走了上來,他黑色的長發被打濕貼合在肩膀上,濕漉漉的水汽從手臂與掌心裡散發出來,不需要他再出聲,阿周那幾乎是立刻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了敞開的乾淨長袍,為摩羅伽披上衣衫。
摩羅伽穿著紅色與金色的布料與絲線織就的華美長袍,他赤腳踏在厚實的地毯上,任由身上的水氣將長袍濡濕,讓布料貼合著他柔韌修長的身體曲線。
摩羅伽的腳印一路從浴池裡蜿蜒而出,堅戰垂下頭,目光定格在了那雪白的腳掌上。
『難敵』的腳掌和他們般度五子,甚至是其他的持國百子都不一樣,或許是因為早產兒的緣故,『難敵』的身型纖瘦,皮膚蒼白,腳踝也細得可憐,踝骨凸起得太過明顯,但是往下的線條卻又收緊得過窄,隨著走動,大腿上殘留的水珠便沿著曲線蜿蜒而下,又在地毯上踩出濕漉漉的足印。
堅戰下意識地悄悄用手比劃了一下,果不其然地發現摩羅伽的腳踝自己一手可握。
堅戰的喉頭滾動了一下,他不自然地併攏雙腿,但是在他做完這個動作時,堅戰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們也都做出了或是夾緊腿,或是側過身體的動作。
這天夜裡,般度五子躺在大通鋪上,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兄弟們平穩的呼吸聲,但堅戰知道,弟弟們都沒有睡著,正如同他一樣。
「阿周那。」最終,堅戰開口了,縱然他的才能和實力不如阿周那,但作為長子,他有責任引導和帶領著弟弟們。
「我們還有多久的時間?」
阿周那知道堅戰指的是什麼,兄長在問他,他們作為摩
羅伽的僕從的那個賭約,到底還剩下多久時間。
「還有一個月,一年的時間就要過去了。」
「只有一個月了嗎……時間過得可真快。」怖軍小聲地嘟囔著,只是以他的音量而言,雖說是小聲,卻也十分響亮。
無種和偕天也沒有睡著,他們側過身,小聲地問道:「我們什麼也沒有了,結束之後,又能去哪裡呢?」
「我們得離開這裡,必須得離開這裡。」阿周那低聲說道,「那個人沒有把僕從看在眼裡,我們不該一直是奴僕。」
怖軍、偕天、無種都沒有說話,堅戰也沒有,阿周那一個人的聲音繼續響起,在不大的房間里回蕩著。
「傲慢如『難敵』,他不會在意自己的手下敗將,因為他們一文不值。」說到這裡,阿周那竟然還奇異地笑了一聲,「或許這也是為什麼,他一點都不介意在我們面前沐浴的理由。」
那並不僅僅是折辱,而是單純地沒把他們放在眼中,所以『難敵』大概也不知道,他每一次沐浴后,便會出現在尚未娶親的般度五子夜晚的夢境里。
「那就離開這裡。」堅戰的聲音緩慢,卻帶著一股兇狠的力量,這是這個一向溫厚平和的王子難得展露出來的凶性:「去修行,去積攢力量,我們還有許多的朋友和親人,這事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怖軍眼睛亮了起來:「大哥!我們要反擊了嗎?那、如果把王位奪回來了,能不能……能不能也讓『難敵』當我們的侍從?」
「這個主意好,『難敵』不是自己也說過了嗎,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他對我們做了,我們自然也可以對他做。」無種也贊同道。
「我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副場景了。」偕天嘀咕道。
般度五子在這個夜晚下定了決心,而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奎師那準時過來拜訪了,這一次前來的不僅僅是奎師那,還有毗濕摩、維杜羅等德高望重長輩,他們都前來了,就是為了讓摩羅伽放走般度五子,畢竟允許般度五子以侍從的身份在摩羅伽的宮殿里待上一年,已然是他們所能容忍的極限。
摩羅伽倒是痛快地放了人,不過持國百子沒放過這個最後嘲笑的機會,譏諷般度五子成為侍從奉『難敵』為主的事迹,大概要被寫進詩歌中,永遠地傳頌下去了。
般度五子充耳不聞地離開了象城,他們帶上了自己的母親,即便持國和甘拓麗出於愧疚極力挽留,但般度五子依然堅定地離開了象城。
他們遠遠地離開了這座華美的城池,站在山丘上回頭看去,那座潔白的城市被早晨的輝光籠上了一層黃金般絢爛的輪廓,天空燃燒著如火般熱烈的朝霞,讓般度五子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即將繼承這座城池的摩羅伽。
「我們會再回來的。」堅戰率先轉身,他平靜而堅定的聲音在弟弟們耳畔響起。
「是的,我們會再回來的。」阿周那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冷靜地應和著兄長。
到那時,返回這裡的就不僅僅只有他們般度五子了,而是成千上萬的軍隊、象兵、騎兵。
般度五子會回來的,他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所信奉的正法或許有需要改進的地方,但那也需要當他們得到王位之後,才能進行改革。
想要王位,並不僅僅是為了實現政治抱負,不然的話般度五子也可以在摩羅伽的麾下從政,他們想要的更多,而那背德的、可憎的、無法言說的渴求,是非得奪得王位后才能實現。
臣民不能違抗國王,好在這一點,無論是否信仰正法的人都贊同。
般度五子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他們不愧是兄弟,也不愧是同一個偉大存在降臨人間的分丨身,在這一
刻,他們心意相通,嘴角上揚的弧度竟然也分毫不差。
在般度五子離開象城后不久,他們便收到了『難敵』舉辦灌頂典禮,終於成為國王的消息,但是這個消息並沒有動搖他們半分。
般度五子在流浪的途中,遇上了食人的羅剎缽迦,堅戰和弟弟們與羅剎小心地周旋著,為怖軍製造機會,最終傷痕纍纍的怖軍找到了機會,用自己力大無窮的神力為民除害,擊殺了食人羅剎;無種與偕天在深林中遇上了一頭受傷的母鹿,他們利用自己馴獸的本事治好了這隻母鹿,而母鹿為了報答他們,將般度五子帶到了一座仙境般的森林裡,讓他們得以在這裡建造自己的住所。
而之後,阿周那去打獵時,偶然在森林大火中救下了曾經為阿修羅門建造華美三連城的摩耶,這位建築師十分感激他們,不僅為般度五子建造了一棟華美舒適的宮殿,並且許諾若是阿周那有需求,他將排除艱難萬險而來。
他們又聽說有一個暴虐強大的國王妖連在殘害百姓,兄弟五人喬裝打扮來到了妖連國,經過十三天的戰鬥,他們兄弟在聯手合作下終於擊敗了妖連。
但是般度五子並沒有停下腳步,在流浪中他們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接觸到了不同種姓的民眾,並非全部的高種姓都註定聰慧高潔,也並非全部的低種姓便生來卑劣低賤。
時間與經歷打磨了他們,般度五子的名聲鵲起,周圍的國家都對他們禮遇有加,甚至紛紛許諾願意助他們建立國家,但是般度五子都禮貌地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而當他們途徑般遮羅國時,恰好此時木柱王希望通過比武招親為女兒黑公主選一個丈夫,於是便舉辦了盛大的典禮,各國的王子和戰士都會前來觀禮。
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堅戰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看向自己的弟弟們,從如出一轍眸色的眼睛里發現了同樣的情緒。
「那個人恐怕也會來的。」堅戰笑了起來,聽到自己這麼說,而不需要具體說出口,自己的弟弟們都默契地知道這句話指的是誰。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