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雪女傳說·二
在回到酒店之前,名櫻千早跟女孩子們聊得很開心,也被問起了假名的來由,擅長文科的毛利蘭推測姓氏是不是出自江戶川亂步,得到她讚賞的點頭。
「是啊,我還有認真想過,給兒子取名叫柯南呢,出自於福爾摩斯作者的柯南道爾。江戶川柯南,聽著還有點混血感吧?」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誰也沒好意思說出感覺有點怪。
她們在酒店附近見到了遠山和葉的幾個女同學,名櫻千早將背上的人交給女孩子們,她也跟毛利蘭告別,趁著還有時間,她準備再去滑雪場玩一會兒。
臨別之際她們交換了手機號碼,如果女孩以後來長野玩,她很樂意做女孩的導遊——如果她那時候恰好沒有工作的話。
傍晚時分,名櫻千早回到酒店。在房間里吃完晚餐后,她又看了一會兒資料,與她有約的人才發來了聯絡,問她方不方便去餐廳見面,她當然說好。
學生們早已散場,餐廳里只有零星的幾個人。雖然以前並未見過對方,但名櫻千早出現在餐廳門口的時候,正坐在角落裡吃晚餐的男人立刻向她招了招手:「在這裡。」
等她走過去,留著胡茬、看起來有些滄桑感的男人才開口確認道:「你就是諸伏君鼎力推薦的優秀後輩?」
「名櫻千早——說不上優秀,特別是跟前輩一比,我還差得遠。」她在男人對面坐下,示意對方繼續吃飯不用在意她,「片品先生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有故事。」
「時間太急、沒來得及打理自己,不過你是搜查一科的,應該已經習慣了吧?」
「嘛,確實,同部門有很多不修邊幅的大猩猩,片品先生這樣還差得遠。」某種意義上她也是猩猩之一,「但諸伏前輩就算通宵工作也會保持整潔,連襯衫都不會皺,這點我是學不來。」
她去點了杯果汁,擺弄著手機等對面的人吃完飯、簡單收拾了桌面之後,才終於進入正題。
「剛才為止我已經詳細讀過先前的案件資料,稍微有一些推測,也有一些只靠資料里的描述無法確認的內容。」名櫻千早率先說道,「首先,遺體旁裝滿雪的袋子,是什麼樣的?」
「就是普通的旅行袋,可以手拎也可以挎在肩上。」
「袋子的設計沒什麼特殊意義嗎?我看資料里說,那一袋雪是在模仿雪女傳說,但沒有寫傳說的具體內容。雪女的故事版本太多了,這邊的故事是怎麼樣的?」
於是對面的男人就簡單向她講述了在這附近流傳的雪女傳說——
居於深山中的美女在看到有英俊的男人上山後,就會問對方是否願意用自己最寶貴的東西、與她身上僅有的那件銀色和服交換,暴風雪之中、膚淺的男人們總會答應她的交易,接著就被她取走了心臟,而本該收有那件銀色和服的包裹里,卻只剩下一堆雪。
「跟我聽過的故事倒是很類似。」名櫻千早搓了搓下巴,接著問道,「剛才說到的旅行袋,尺寸有多大?」
是裝衣服的款式、還是說——
「大小嘛……」片品陸人回想了幾秒,比劃了七八十公分的長度,「大概是能裝下一個人的大小。」
他一說完兩個人都愣了一下,名櫻千早點了下頭,開始說出自己的推論與根據:「我今天坐了幾次纜車,雖然沒有專業設備和技術的人想要爬上去並不可能,卻能夠輕易跳下來。」
對面的人就露出相當微妙的表情:「你是想說,纜車上一開始有兩個人,另一人在殺死死者並偽造現場后,跳下去逃走了?我以前也這麼想過,但是——」
「福爾摩斯說過,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無論多麼令人難以置信,但那就是真相。」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想想其實沒那麼不可思議,最關鍵的這一點,
只要他上纜車的時候帶上了犯人,那接下來警方所看到的一切,都總能找到辦法實現。」
「比如說如何將空著的袋子里裝滿雪?」
「吊個滑輪、或是單純牽著繩子把袋子放下去,藉助纜車前進帶動雪自動進入袋子,或者乾脆提前準備好裝滿雪的袋子,在纜車到達附近時拎上來。據說當時可見度很差,殺人都沒人發現,更別說做點小動作。」
對面的偵探先生陷入沉思。
「當然,以上一切都是沒有證據輔助的推理,只憑藉這些說辭根本不可能申請到搜查令、更別說將可疑之人逮捕,甚至無法推翻自殺之說。」作為大多數時候都遵守規章制度的現役刑警,名櫻千早話音一轉,「槍的來源呢?」
片品陸人搖了搖頭:「沒有查到。」
瞬間聯想到自家本部證物外流案的名櫻千早當即瞪圓了眼睛:「啊?為什麼?就算真的是自殺,違禁品的來源還是要嚴查的吧。難道違禁品被回收就可以放著不管了?亡羊不補牢、就等著繼續丟羊吧。」
對面的人愣了足有一分鐘,才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你是長野縣警那起證物外流案件的新聞發布會上發言的代表,警銜好像是警部?」
配屬即警部的精英小姐耿直地點了點頭:「是啊,我是職業組。」
「……老實說,看不太出來。」
「我就當是誇獎了——那你能看出剛進餐廳的國中生少年,就是比旁邊人都黑一度、正嘲諷腳腕受傷的小姑娘的那個男孩,其實是大阪府警本部本部長的獨生子嗎?」
「……啊?」
這次肯定不是誇獎了。
名櫻千早吸光了杯子里最後的果汁,饒有興趣地雙手托住臉頰,遠遠地看著那幾名國中生——她知道男孩的名字是服部平次,是大阪府警服部平藏本部長的獨生子,跟今天她救助的遠山和葉極有可能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確實這個年紀的男孩情商高的並不多見,多的是為了掩藏起自己真正的心意、故意裝作不在乎的樣子、甚至故意欺負喜歡的女孩,但是……被女孩當真就不好了。
……當然也有可能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心意。
相比起來,她面對喜歡的人,別說是傲嬌了,心裡的喜歡恨不得做成橫幅、掛起來給他看。
回房間泡過澡、躺上床、發郵件確認過諸伏高明可以接電話以後,名櫻千早調暗了頭頂的燈,把自己埋進軟綿綿的被褥里,調整成最舒服和放鬆的姿勢,把電話打了過去。
而對方一開口,熟悉的聲音忽然讓她心裡湧上一點委屈:「今天怎麼樣?」
「唔、片品先生因為天氣很晚才到,下午我去滑了單板,有點冷、但是很有趣。晚上見到人之後,稍微聊了些案件的事,大概有了些猜測,但暫時無法證明,片品先生說明天要去試探一下當時的嫌疑人。」
電話對面的人溫和地應了一聲。
「無論作為假期、還是作為加班,好像都還算過得去。」她扁了扁嘴,又往被子里縮了一點,「但是……果然、還是想要見你。」
「千早……」
被喚到名字,她的聲音便低了下去,染上些曖昧的色彩:「因為、快到睡覺的時間了嘛,千早的身體會想念前輩的溫度……」
這應該已經不能算是暗示的程度了。
她能想到電話另一頭的人會露出怎樣無奈卻寵溺的表情,只是這樣想著他的臉,就覺得臉頰和身體都開始隱隱發燙。
唉……一般來說,作為小貓咪,有必要戒掉木天蓼嗎?
而對方終於給出回應:「結束這邊的工作后,我很快會去找你。」
「前輩那邊不用著急啦,千早才是會儘快解決這邊的案件,然後回到前輩身邊——
千早要讓前輩收回之前的話,千早一個人也可以處理好麻煩。」
諸伏高明的聲音就帶了笑:「好。」
「那……晚安?」
「晚安,好好休息。」
「還不知道能不能睡著呢,總之借前輩吉言。」
不知是不是得到了雪女的庇佑,這天她不僅很快入睡,且沒再夢見慘死的諸伏高明,而是夢見了自己——她好像變成了雪女。
深冬的雪山裡,她裹著單薄的和服、飢餓地尋找著獵物,遠遠地已經看見一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諸伏高明的目標,滿懷期待地向他迎去,卻在邁出幾步后,被三個獵人模樣的男人團團圍住。
降谷零、諸伏景光、赤井秀一三個強壯的男人桀桀怪笑著,向她身上僅有的那件衣服伸出手來,而她驚恐無措、無力地掙扎著,卻始終無法逃脫,只能哀哀地在心裡祈求著那三人快些起內亂、自己打起來。
眼看就要演變成她醒來後會把三人輪番揍一遍泄憤的離譜劇情,身體忽然意識到危險接近,在清醒過來之前,她在枕下的左手已然自覺地將三支小刀握在手裡。
而後,她緩緩睜開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與剛從她房間的陽台潛入室內的黑衣男人對上視線。
「先說明一下,我是在職刑警,」名櫻千早冷聲開口道,「趁著我還沒看清你的臉,現在你還有離開的機會,我是來度假的,別讓我多加多餘的班。」
她先前可是確認鎖好了陽台門的,能夠悄無聲息地打開門、直到進入室內為止才讓她的身體有所反應,對方並不是普通的小偷,多半是沖著她來的——
可對方只是停留在剛剛進入房間的位置並未靠近,也沒有展露絲毫敵意,開口時聲音還帶著淡淡笑意:「名櫻警部,不用太緊張,我只是想向你表達感謝而已。」
等一下,這個聲音……怎麼聽著這麼像萊伊?